得不到回答,就还是只有用这双手去确定。
鉴于此处高度实在有限,自己只能一边趴伏着尽量靠近,一边避免压到她身子和四肢,小心伸出手,长剑就好好的靠在她右边,并未出过鞘,翻过水中的手腕,脉象正常,手脚骨骼没什么不对劲的歪曲,腰腹要害摸上去亦无大碍……就连贴近嗅一嗅,除了记忆中一如既往的气息外,也没有任何异常如血腥之类的气味……
越是检查,越是疑惑,一路往上小心的摸索着,当捧起那张面庞探上去时,才是真正的愣住了。
愣住,并不是因为什么不好的事,手指拂过只有细腻触感,没有一点伤口,只是……
只是……那唇角,分明,在笑。
心中一动,倏地的明白了什么,我眨了眨眼,慢慢松开她的脸,皱起眉道:“练儿,你开什么玩笑?”
即使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其实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的。
可事实却是最好的答案,身下那个人蓦然一动,哗啦水响,后背就感觉到了桎梏。
黑暗中我看不见她的神情,却听到她愉快的声音,带着一缕似有若无的笑意,道:“怎么,你担心了?”
一霎间,松了一口气。
松了一口气,却立即顶上来一口气。
当下就想要抽身离去,背上却被一双手臂箍得紧紧的哪里能走开?我面色一沉,刚要说话,却听那个难以捉摸的轻笑声继续道:“这就气了?哼,该知道担心的滋味不好受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某人的报复……咳咳……还是临时起意的……
然后,因为经常咳咳,这次真的咳咳了,杯具的感冒了……(揉鼻子
☆、暗
-
练儿不会知道,她的这个玩笑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
她更不知道,拿自己的安危做饵来开这个玩笑,会令我有多么恼怒。
当第一句话入耳时,有一瞬间几乎从头凉到了脚,凉意之下火气在心底闷烧,什么话也不想说,只想抽身离开,却仿佛早被预料到一般,有一双手臂在身后提前约束住自己的行动。
然后,就听到了第二句话。
很奇怪的,因第一句油然生出的不快,却在这第二句话之后,就消散了许多。
或是因为明白了,这孩子不过是想一报还一报而已,她性子极端,要么不在乎,在乎起来就是锱铢必较,这一点秉性从小我也算是懂的,先前几次涉险,也知道她必然压了火在心中,只是从未料过最后会以这样的方式……
开玩笑和恶作剧什么的,原以为都是和她无缘的,以前她只对敌人做类似的事,那是猫捉老鼠一般的恶意戏耍,戏耍背后总藏着致命的目的。
而这个玩笑的背后,除了表达不满外,是否还有什么目的?她要我知道担心的滋味,是否意味着她在乎我犹如我在乎她?甚至,会不会……
也许……又想多了……
苦笑着轻摇一摇头,是了,练儿所谓的彼此在乎,自然只是指安危这一层。
“又是发呆又是摇头的,你在想什么?”有声音响起,就在咫尺之内,带着好奇,我一怔,才想起一片黑暗对她而言不构成问题。
想想自己从开始的慌张举动都悉数落入了练儿眼中,突然又觉得有些难堪。
只是之前情绪大起大落,眼下这份小小的难堪实在无法让人再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反而,紧绷的神经在来来回回的折腾之下,如今,也不知道是蓦地断裂了,还是罢工了。
暗色包围了人,置身其中,闭塞了感官,就纵容了自我,何况此刻情绪退去,疲惫涌上,所以由得放松自己,在把身体交给她时,竟没什么多余心思,反正就这么一点空间,背后那双手也没有放松的趋势,这样支撑,很累。
或者是因为这计谋得逞令心情大好吧,练儿也没再追问,只从善如流的接过了人,搂住之余竟还拍了拍我后背,越发觉得,她似乎乐得居于强势者的地位,尤其近来,竟渐渐开始将我小时候对她那一套,逐一拿出来返还到我身上。
这样的发现,委实令人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练儿……”
漆黑中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道:“以后,别开这样的玩笑了,很吓人的。”
潺潺水声中,听她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却又不紧不慢的补充道:“那你以后便也不准再遇事逞能了,否则,哪儿有只许你吓我,却不许我吓你的道理?”
“……那不是逞能,我比你年长……”
或者是黑暗真容易让人放肆,明明知道不应该提这个,却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这是从小到大,我第一次对她强调这一点。
“年长又怎样?”她果然不高兴起来,连声音都无意识大了几分,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共鸣着,带了一种咄咄之感:“年纪也好身份也罢,皆是不着边的事,不过是早几年先出生先拜师,有什么了不起?哼,需知最后谁本事大才是正理。”
其实之前话一出口就知道不妥,听她这般反应,我就更是沉默不语,心里盘算着待她嚷完好把话题带过去,是自己做了不当之事,明知道正面驳她最是愚蠢,何况是她自小就介意的这方面,一旦激出了好胜心才是麻烦。
哪知道说话归说话,她手上却还带了一点小动作,或是刚刚拍背的感觉不错,如今说着话就又顺势拍了两拍,可惜这回落得实在不是地方,虽然那动作颇轻,但还是令人忍不住微微颤了一下。
自觉对这颤抖控制的已经很好了,可惜练儿是何等敏锐,立即就停下了讲话,狐疑道:“……怎么了?”提问之时,甚至能感到她低下了头,鼻息更近了一些。
“没什么啊。”我立即搪塞,一想到她能暗中视物,便连表情也绷的一本正经。
背上确实有几处在隐隐做疼,手上也是,想来是下来时磕着碰着了吧,但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不想给练儿知道,因为无论她怎样的反应都不是自己愿见的,而更不愿意的是,在她内心那“逞能”的账单上,再被不由分说的给添加一笔。
也反省过是不是太顺着她了,但一切都早已是习惯,练儿其实从小强势,不过那时年幼,只会令人觉得是在哄一个倔强的小孩。
从那时到现在,她在成长,我清楚,却也……不清楚,也许这就是招至她不满的根本所在吧?
什么也看不见,这真的很容易让人恍神,所以搪塞之余,在黑暗中茫然绷着表情不过一会儿,就不知不觉就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
所以当惊觉有什么活物钻入了衣襟内时,真是狠狠被吓了一跳!
不禁短促的失声叫了一声,一时还以为这浅水中有什么,慌慌张正要翻身挣扎,谁知道练儿却搂得却更紧,但听得黑沉沉中一个近在耳边的声音不耐烦道:“不要动,叫什么叫,心虚不成?”这才明白,那个活物不是别的,而是,她的手。
明白了过来,心跳却怎么也平静不下去,换谁也平静不下去,一只手从后颈处伸入了衣襟内,大剌剌的在背脊上……滑动着,上下游移,湿漉漉的触感分明……这从某种意义上说,实在比钻进一个未知的活物还要令人难以接受!
“练,练儿你这是做什么?很……很痒啊……别这样好么?”挣不开,只得小范围移动着身体,做着无谓的消极抵抗,心里着实哭笑不得,呃,是想哭才对。
我觉得自己这会儿的脸色必定是一阵红一阵白,只是不知道她看不看得清。
不过即使看得清,想来以这人的性子也不会在意,“才没听过你会怕痒的。”果然,只听得练儿不以为然回应道:“有什么不告诉我的,我便自己查探,你休想得瞒住,别动。”
地方太狭窄,又有水,我倚在她怀中处处受制,本就发不了力,再听这么一句真得是想要哭了,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么?
此时心中又是着急又是窘迫,正想着是不是该自己坦白从宽才好,衣襟里的手却冷不丁按在肩胛一处,挣扎中一阵刺痛传来,我情急之下缺乏心理准备,身子一僵就是一声低哼,当时就再也不敢乱动了。
我不动了,练儿的动作也忽地变得轻柔起来了。
黑暗中蓦地变得鸦雀无声,又回到了只有潺潺水声和呼吸声的静谧,没有衣料的摩擦声,因为一切都是湿的,练儿的手悄然游弋其中,仿佛一尾滑腻而柔若无骨的鱼。
“这里。”这般查探了片刻后,她的手指点在我椎骨一处上,而后迅速移动,又精确的点中包括肩胛在内的另外两处,开口道:“还有,这里和这里,这三处不对,比之别处烫手,今晚更衣时明明还是好的,是新添出来的伤。”
“嗯……”自从搪塞失败后,自己便处于束手就擒的状态,也没料到她真能以这种方式一处不落的找出来,当下只得老实交代道:“只是下来时急了点,硌了两下……瘀伤,不碍事。”
对此,练儿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听不出其中情绪,那触着脊背肌肤的手也依旧不轻不重的按着,却倏地用另一只手捉起了我的右臂,一举起,衣袖自然就下滑,她大约是睨了一眼,当下哼道:“果然也有……你倒不怕,想把手骨再弄断个一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