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讪讪笑了笑,小声回答:“怎么会……这是右边,又不是原先伤过的左边,何况只是蹭破一点皮,不打紧的……”说着说着,就底气不足的想抽回手臂。
可是,手腕处却骤然一紧,甚至紧得有些生疼。
心底暗暗一惊,这才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黑暗中那近在咫尺的气息重了许多。
“练……儿?”小心翼翼试探着叫了一声,也许是这一声的关系,手腕上的劲力轻了一些,却还牢牢的握着,并没有松开。
另一处的手却仿佛无意识般一下下轻抚着,掠过伤处,疼痒交加。
“你怎么老是不懂?”看不见表情,但练儿的声音在一片漆黑中响起时,明显带了烦躁,好似有什么让她焦虑不已:“你怎么老是不懂量力而为?这词还是你教我的,怎么自己就做不好?这样莽莽撞撞精疲力竭的下来,万一真有个什么,你打算怎么办?啊?”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脾气,我张了张嘴,却最终选择默然,没有将种种解释说出口。
果然,那厢也没有等我解释的意思,即使不解释练儿也应该明白的,她发脾气恐怕并非为了这个,或者,不仅仅是为了这个。
“你很弱。”那边,她自顾自说着,好似努力要表达出心中感触般道:“虽也有很强的地方,很好的地方,但还是弱,你是不该逞强的,强就强,弱就弱,弄错了是要命的,你只要好好的自保就可以了,谁要你老是来为别人操心?”
“练儿,你不是别人……”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道了一句。
“可我要你陪伴,不是为了要你整日操心怎么保护我!”
她的口气蓦地厉起来,一声过后,吁了口气,缓和了些才继续道:“我练霓裳不要任何人保护,你也不是我手下,可却总见你逞能拼命,远的不说,白日里谁让你去追水的?陷沙时谁准你不应我的?还有,大家都只剩各自一袋水,你要节省给谁用?自己一口不喝到现在!”
“我……喝过的……”也许是急于转移话题,鬼使神差的,自己竟撒谎起来:“只是你没瞧见而已……”
正为这个脱口而出不经大脑的说辞感觉汗颜时,那厢练儿闻言顿了顿,突然一声轻笑,声音柔下去不少:“你喝过了?”
这态度的转换令心头警铃大作,那正是她真正发怒的前奏曲,还来不及改口纠正什么,手腕一轻,右臂得了解脱,下颌处却是一紧,头被固定住,一只手指号脉似的触上了干裂的嘴唇。
“比先前更厉害了……”她的气息很近,带着笑意,轻言慢语道:“你这叫喝过水了?嗯?”
今夜是怎么了?心中不禁哀号,是我不大对劲还是练儿不大对劲?过去她也时时会有态度强势之时,但自己也每每总能想出法子应付,至少算能克制住一些,哪里有这么任凭摆布的时候?难道真是受此处地势和黑暗影响的干系?
想着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就摇了摇头,却还是摆脱不了下颌处的钳制,只得抿了一抿嘴,做出些微痛苦的表情,恳切道:“练儿,别这样,疼。”
是真得疼,练儿的手指再轻,嘴唇处那些干裂起皮的小口子被抚过时,也会感觉极其不舒服。
“哦……”不知她是不是也观察到了这细节,练儿应了一声,虽下颌处的桎梏未松多少,不过嘴唇上那指腹的压力倒是真消失了。
一步得逞,还没等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哄,漆黑中,却有什么更柔软的,倏忽凑了上来。
柔软的,软滑的,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灵活扫过,轻轻碾压,于是干裂的双唇,也就沾染上了温度和湿度。
“这样就不疼吧?”唇舌相抵间,她问。
睁大了眼,眼前是浓墨一片,脑中却尽是空白。
作者有话要说: 在发低烧,后半章是低烧状态下写的……于是所以我不知道我在写些什么……OTL
练儿你不要趁作者君控制力弱的时候擅自行动啊喂(>﹏<)
☆、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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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此刻所做的意味着什么吗?不,她不知道。
而这是一个吻吗?不,这不是一个吻。
与唇瓣碰触的并不是唇,那温润软滑而带着柔韧触感的存在类似舌尖,或者说根本就是,嘴唇干裂之处被它反反复复掠过,辗转碾磨时压力轻柔,这只是一种单纯的滋润,出于呵护之心,与欲望无关。
“这样就不疼吧?”唇舌相抵间,她问,语气稳定呼吸平和。
所以,黑暗中那道紊乱的气息,不是她,是我自己。
够了,这种无关亲密的亲密。够了,这种毫无自知的挑逗!她的手还抚在背上,她的舌游走唇间,而她是我的情之所系,心上之人!
想阻止,但已有什么被引燃,那是压抑已久的,如今却乘着黑暗在心底迅速膨胀,所经之处扫荡一切无法阻拦,背脊痉挛似的一挺,蓦地伸出手准确扣住那人脑后,无法抑制的用力,压下,将那似是而非的舔舐,化做了一个真正的,亲吻。
眼不能看,耳不能闻,察言观色不在,理性理智无存,只余满腔焦灼难耐,唯她可解。
渴,无关身体,是心。
封唇,夺吻,吸吮探入,动作已是最大限度克制,却绝算不得是温柔,渴极之人乍遇甘泉怎做得到轻酌慢品?唯有置身其中倾情而为!
最初唇齿相撞的一瞬,黑暗中好似响起过一声闷哼,但之后对方的呼吸就同样急促起来,也许是被这略显蛮横的攻城略地激发了胜负心,也许是被唇上干裂伤口渗出的腥甜刺激了野性,总之预想中的推开或拒绝并未出现,反而,一切都较劲似的反迎了上来。
明知道那不是出于与自己相似的渴求,但还是放纵己身沉溺了其中。
这是一场争斗,真正意义的口舌之争,从头至尾都是激烈而放肆,唇舌齿间的压制与反压制,征服与反征服,下颌被捏的生疼,有多疼扣住她后脑那只手就返还多少力,由岩壁落下的冰凉流水浇在眉梢发间,体温却灼热不退,微微窒息,天旋地转。
而最后,一个大力的推搡分开了交缠的肢体,一切戛然而止。
漆黑的墨色中只听得练儿大口大口的呼吸声,沉重而急促,我揉了揉被推搡得隐隐作痛的右肩,喘息着,沉默的向后手脚并用倒退了一些,与她拉开一段距离,然后半伏半跪在狭窄的空间里,等待喘息过后必然到来的对话。
“……为什么……”
当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和下来后,她果然开了口,语气中夹杂着忿忿,吐出的第一个词就令人将心悬在了半空,却听那厢继续道:“……为什么你的气息能比我更绵长?”
“……”脑中所想和耳中所闻的半点契合不起来,我慢慢颦起眉,然后神色木然的回应了一个字:“……嗯?”
这次听到的回答是明确无误的,并非疑心的听错了。“刚刚我已然气竭,你却为甚还一派游刃有余的架势?如今回气的也比我快,这是何道理?不可能,无论内息吐纳都是我在你之上才对!”黑暗中水声哗哗,有人摸索了过来,一把擒住了我的手道:“我不信,再来!”
一声再来,令人傻在当场,倏地又被熟悉的气息笼罩包围,柔软重临。
只是这一次,激烈不在。难抑的火焰已在被推开那一刹遽然熄灭,焦灼平复,狂热使人无所顾忌却从来难以持久,暂时过后是理性本能的复苏,所以自己能做的,只是怔仲恍惚的承受着她,却死死抿住了双唇。
她自然也察觉了到,探索几下便索然无味的退开,拍了拍我被擒住的那只手臂,不悦道:“做什么?一次占了便宜就想罢休了?我可不服。”
一声占便宜听到耳中,总算把神智也给唤回来了,脑子仿佛滞住的机器重新运转。
大梦初醒般的“啊”了一声,我猛然把头转向一边,装模作样的咳上几咳,只觉得耳根滚烫,就慌慌张张捂住嘴道:“那个,咳,练儿……这件事……暂且,暂且搁一下,咱们先离开这个黑咕隆咚的地方好不好?一切等上去再,上去再说……行么?”
被推开的一瞬,以为即将要面对的是一场质问,一场审判,不容回避也无法撒谎,判决过后只能有坠入地狱的无底深渊。
谁知道却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存活在了人间。
又或者,这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存活也罢,苟延残喘也罢,审判没有来临,那就要挣扎下去,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离开这个狭窄黑暗令人失常的洞穴,这里让自己体会到了久违的无所适从和失控,从而有些生畏,虽说它本身并没有什么古怪,或者只是……只是一切恰好……
命运落子,一切恰好,便轻易将人推往了未知的前方。
对于我磕磕巴巴的凌乱建议,练儿最初是不服的,她还在计较所谓的气息上输了一筹这种事,直到我搬出了渴了冷了作为理由,这才勉强应承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各自收拾妥当,将随身的水囊和带来的一个空瘪小水袋一起就着岩壁的流水补满,此处应是岩层间析出的地下水,甚至就是那小湖源头,只是水溢成湖,水枯归洞,而眼下不知发生了什么,即使源头处的水也不算多深,只是果然甘甜清冽,不但解了口中焦渴,连湿透的身子也算是涤了一遍,除去了连日沙尘,通体舒畅不少,却也冷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