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女人挑眉。
男人用额头抵住自己紧握的双手,低声道:
“让我再想想,再想想……”
女人百无聊赖地看着对面紧张的青年,眯眼的同时还忍不住撇了下嘴。
在她看来,那位管理员先生人后所展现出来的“另一面”,可不代表他跟这件事完全没有关系,反而,他对即将发生的某些事情早有预料。
不过,这些消息不用现在告诉岩讼。
适当的紧张感有助于破案,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那场车祸背后的主使人——她的雇主方百,为他的背信弃义,付出惨痛代价。
吴谢端起水已经满出来的茶杯,稍一摇晃,茶水倾泻,很快从底托漫出,从桌上往下流入地毯。
现在是个进退维谷的局面。
铁疙瘩实打实地顶在脑袋上,虽然方百想要从他嘴里掏出话来,暂时不会杀他,但是他根本拖不起——原主一直独居,失踪以后被人发现的几率微乎其微,旷工倒是有可能引起注意,可方百的耐心显然非常有限,一旦发现他根本没有利用价值,估计等不到周一,他就该凉凉了。
不动声色地计划着自救路线,男人假装盯着晃荡的水面看,露出思索的样子,似乎在考虑自己要不要说出一些关键信息。
方百微笑着给保镖一个眼色,脑后枪口力道加重,男人终于放下茶杯,抿唇看向这个西装革履的人:
“徐薇娅是我女朋友。”
“继续。”
放下茶壶,方百坐了回去,用视线刮着对方的皮肉,试图扒出几分可被印证的真实。
“……她的事我知道的不多。”男人做出心不在焉的样子,眼神四处游离,“我们是几个月前认识的,她经常出差,这次回来还没来得及见面,就出了车祸——我能做得也有限,就是把她的尸体保存好,仅此而已。”
“既然是你女朋友,她死了,你好像也完全不伤心。”方百微微眯眼,眼角弯成月弧,“你确定,你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吗?”
“是和不是很重要?”男人攥着口罩的五指微微松开,目光冷漠,“你不是希望我这样回答吗?怎么,我说了,你又不满意了?”
硬邦邦的铁块示威般敲了他后脑一下,尽管在预料之中,吴谢还是做出被威胁到的样子,沉默着不再说话。
方百见状,立刻向旁边保镖打了个手势,一副和事佬的态度,语气温和:
“手下粗鲁了点,别介意。”
吴谢始终低头闷着,就在这时,新鲜的雪松木味钻入鼻尖,茄衣光滑的淡色雪茄被推入视线,他抬头,对面那人已经抽出几根极长的特制火柴,划开后用火尖轻轻撩着自己先前剩下的那支雪茄,清淡香味逐渐逸散。
“我看你好像很喜欢这个东西。”将熏熟的雪茄递到男人面前,方百开始邀请,“要不要来一口?”
“不用。”吴谢再度攥紧口罩,剑眉微挑,“我晕茄。”
“这个口味比较淡,可以尝试一下。”似乎是知道面前的人并不会轻易买账,方百也没有强求,把雪茄搁置在玻璃缸旁,“不过你习惯抽烟,也能理解。”
吴谢知道自己满身烟味,以对方的敏锐,能猜到这种小事并不令人意外,他从刚进屋开始就让分脑疯狂寻找关键线索——现在总算有了收获。
跟系统不一样,分脑不会主动思考,也不会自动扫描,只会提取数据库内的样本信息,这就导致他必须频繁指挥分脑它才会干活,但优点在于,分脑不会说多余的话,并且永远不会撒谎,也不会对宿主进行信息隐瞒。
在分脑检测到方百就是最后一个“关键线索”的时候,吴谢立刻就做出了反绑架方百进警局的决定,但是他很快就在跟分脑的确定中发现,跟方百相关的线索,不是人物,不是事件,而是语言。
正在进行脑内录音的吴谢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于是他微微抬眼,情绪看似稳定了一点,才终于张口道:
“你们知道她拿走的东西在哪里吧。”
方百深邃灰眸不动声色地看着男人,他没有马上回答,反而靠在椅背上,放松的姿态带来无形压力,对于掌控主导权这种事已经轻车熟驾。
“知道。”这人十指交叉,双手放在腹部,“说重点。”
“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些消息。”男人垂下眼眸,“但要让我走。”
“可以。”瞳孔中涌动灰质雾气,露出习惯性的温和微笑,“只要你的消息值这个价。”
“徐薇娅把货物放在了银行,没有她的瞳纹和指纹,你们根本没法拿到货物。”男人说,“而且,她的尸体已经进了鉴伤室,你们不可能拿到有关她的任何资料——我能说的就这些。”
“太少了。”西装革履的人俯身拾起快要冷却的雪茄,趁着余温尝了一口,“不够买你的命。”
“这些都是内部消息,怎么不能买我的命?!”
吴谢咬牙切齿,却换来对方一声嗤笑。
这人看着缓慢燃烧的圆柱烟灰,星火在眼底闪烁:
“这种内部消息,我听太多了,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吐出一口雪白浓雾,方百悠闲靠在扶手上,“你以为鉴伤室是什么机密,实话告诉你,昨天晚上那些刑警还在睡觉的时候,徐薇娅的瞳纹和指纹就已经放在我桌子上了——你说,你的这些话,能有什么价值?”
“叮,获得关键线索,【未解锁】事件进度值3/3”分脑平板的电子音在脑内响起,“【未解锁】事件已解锁。”
锁链碎裂的音效从脑内传来,骚话套白狼操作成功,吴谢并不在意自己被人鄙视,因为他终于可以放心地从这里逃出去了。
任务道具:偷走的血玉(未完成)
宿主需要完成重要事件:
1、存活十天(80%)
2、查清血玉事件(90%)
3、公布方氏阴谋(0%)
见男人再度陷入沉默,方百思虑片刻,觉得面前这人没有完全说实话,正想再挖掘一下,男人忽然挺直身板,平静地说:
“我想去厕所。”
夹着雪茄的指微微收紧,方百扫了眼对方刻意避开的视线,心里有数——在谎言被戳破以后提出退避要求是正常现象,如果不是心虚,就是在盘算别的出路,不管是哪种,他都有信心拿下对方。
虽然在盗尸案里似乎表现不俗,但接触下来,除了秘密知道得比别人多一些以外,这个吴谢跟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
漫不经心答应下这个要求,方百笑了笑:
“我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
男人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用透亮的黑色眼眸回头一望,眼神里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来不及细看,这人已经消失在雕花大门后。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徐薇娅:好想包养他
方百:好想包养他
吴谢:mmp
第37章 part.37
正在银行部署警力的岩讼接到一个电话。
他本想掐掉,却在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猛地顿住,给廖科看了一眼,对方朝他微微点头,得到许可的他立刻接通了电话。
“岩讼。”
沙哑到不像那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岩讼心里一紧,差点就要掀掉平静的伪装连珠炮一样询问起来,但他深知这通电话很有可能昭示着吴谢此刻的危险境况,决不能掉以轻心。
“怎么了?”他问。
“马上回来。”对方似乎压抑着抽痛的喘息,语速很快,“我有事情要告诉你,警局有他们安插的眼线,你一个人回来,马上。”
“……好。”
“记得帮我带葡萄糖和注射器。”
电话就此挂断。
“怎么样,有什么消息?”廖科问。
“……他逃出来了,我去找他。”
“他在哪里,要不带个人跟你一起去找?”
“不用。”男人嘱咐的话还在耳边,岩讼收回手机,低声说,“我一个人就好,保证把他带回来。”
廖科闻言点头,说:
“时刻保持联系。”
岩讼摸了把腰间配枪,表示没问题。
廖科目送这个年轻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拿起通讯器继续进行部署。
岩讼在推门的刹那,下意识握紧了门把,一瞬间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家。
阳台窗帘被密丝麻缝地拉上,阴影却未能遮住满地玻璃碎片,这些碎片多落入室内,意味着有人打破了栓锁旁的玻璃,通过空洞扭开安全锁,从阳台入侵进来。
皮鞋哒哒敲在地面上,似有回响。
除碎玻璃外,还有淅淅沥沥的血,从阳台一直蔓延到厨房,沙发也被推歪,凌乱得就像凶案现场。
向来敞亮的客厅此刻显得压抑而阴暗,青年循着血迹慢慢打开厨房的门,金色光线从磨砂玻璃间泄露出来,照亮地板上连成红线的血迹,流理台上放着个小盘子,里面放着枚血液干涸的子弹,微微散发着金属光芒。
最终,他来到了卧室门前。
有很浅的,带着泥与血的脚印,延伸进了里面。
岩讼敲了敲门,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握住门把微微下压,他欲推开,却发现这扇门从里面锁死了,沉默片刻,他没有硬来,而是摸出钥匙插入锁眼,“咔哒”一声,把锁口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