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不信神明,只修天道。
江陵两人,一个人是曾经翻云覆雨的大魔头,一个是未来毁天灭地的大魔头,自然不会信什么神明。说不定所谓的神明,还接不住他们三招了。
然而两人依旧蹲在河岸,小心翼翼的将花灯“漂”了出去。便是草上水露打湿衣角也不在意。
“这块石碑叫结缘碑,将两人的名字刻上去,便是结缘了。”
“要不要去月老庙?我们各剪下一束头发,放在锦囊中,求月老庇护……这算不算结发为夫夫?”
“还有这种花,叫什么来着,让我仔细想想……”
“……”
不要江陵有何要求,梅疏远都陪着他闹。放河灯、剪发、偷花、放孔明灯等,样样不误。
最后,两人停在了一株系满红绸缎的古树下。江陵一边在红绸缎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一边嘀咕。
“姻缘树,你看这满树的红绸缎,都是许愿姻缘的小鸳鸯,我把我们的名字写在红绸缎上,绑到最顶端的枝丫上……”
“我的名字,我来写。”梅疏远弯腰,手指碰到了江陵手心的笔杆。
“……”江陵心头一跳,回答,“我已经写了你的名字了,不过不要紧,我自己的名字还没写,你帮我写吧。你写一个,我写一个,更加诚心,更加灵验。”
红绸缎上江陵写下了“梅疏远”三字,梅疏远便提上了“江陵”两字。
梅疏远还是那个剑灵少年时,是照着江临川的字帖练的字,两人的字体有八分相似,乍一眼看去,好像一个人写的。
可是字里行间的风骨,却截然不同。
一者凌厉中见温润,一者柔和中见锋芒,真真是字如其人。
江陵瞧着红色绸缎,格外的满意。
他们也没用法术,而是梅疏远搬梯子、扶梯子,江陵踩着梯子爬上去,系了一个漂亮又牢固的蝴蝶结。
红色绸缎在枝丫上招展,宛如晚间红霞。
江陵侧过上半身,朝着梅疏远招手:“接不接的住我?”
这句话有些莫名,然而两人早便有了一定的默契,闻言从容回答:“自然。”
言罢,向后退了几步,张开了双手。
江陵做贼心虚似得左右扫一眼,就近的小情侣紧紧相拥,一副黏在一起就永远扯不开的模样,左边的公子哥正在调戏一对主仆,将两个小姑娘调侃的面红耳赤,右边是一对双生子姐妹,手拉着手说悄悄话……
确认无人有闲心看他们两个后,江陵欢快的从木梯上一跃而下。
袍绣被天风拂起,江陵结结实实扑进了梅疏远怀里。
梅疏远双手搂着江陵腰肢,正要将这个大活人放下来时,压在他身上的人突然搂住了他的颈项,泼墨长发便交缠在了一起。
梅疏远手指微曲,感受到指腹下的柔韧温热,便有些舍不得放开这“投怀送抱”了,享受这得之不易的温馨时刻。
群星璀璨,许下无数姻缘树的红绸缎在两人头顶起伏,在两人身上留下浅浅光斑。
江陵觉得还不够,一个拥抱不足以表达心中滚滚的情绪。
抬手便将梅疏远的面具推向一边,捏住了梅疏远的下颌。
江陵刚刚的动作委实不算小心,梅疏远的鬓发被扯的沾上了唇角。
“疏远啊,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江陵目光灼热。
梅疏远迟疑:“轻薄我?”
“答对了。”江陵眉眼弯弯,“聪明。”
话音未落,飞速拉下自己的面具,气势汹汹的朝着梅疏远“堵”去,贴上了那温软的唇瓣。
唇齿摩挲,江陵一脸得意,梅疏远睫毛颤了颤,似乎被惊住了。
大庭广众之下,毫无遮掩,江陵的行为实在是——色胆包天了。
江陵到底不想被围观,贴了一下后,便想退开,眼角余光便瞥到了一人。
那人站在河对岸,脚步踉跄,目瞪口呆望着江陵两个,宛如见了鬼。
梅疏远抬手一指,指尖如温玉,却是杀机浸泡,千钧一发之际,又被江陵拉了回来。
“别杀他,我认识。”
杀意便自指尖散去,梅疏远随手掐了个法诀,便隐匿了两人的身型。
“他……”江陵想要解释,梅疏远抬手摁过他的后脑勺,在他耳垂落下一吻。
酥酥.麻麻的触感从耳垂窜到了心底,江陵一下子说不出话了。
他们的相处一惯如此。
江陵强势调戏,梅疏远意思意思腼腆一下,委婉一下,然后把好处通通捞回来。
待一通“拉扯”结束,自觉没有占到便宜的江陵终于得空把刚刚的话说完:“刚刚那人是江家的旁支,在老祖宗手下做事,在无休阁当侍卫。”
江陵扶额:“我小时候在无休阁长大,他们照顾我良多,也一眼就认出了我……估摸着还认出了你。”
梅疏远还是剑灵时,只是少年模样,如今却是青年人模样,样貌气质自然有所不同,但是瞒不过曾经那些朝夕相处的人。
看到曾经的家主不仅活着,跟一个男人拥吻……
也许就是这样,对方才吓傻了。
“他在江家做事,定然会告诉那位老祖宗。”梅疏远肯定。
“我前头还躲着锦衣,他一回去,我可就露陷了。”江陵走了两步,眉梢舒展,朝着梅疏远歪头一笑,“让老祖宗知道我还活着到不要紧,那老头子,向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看到我了,自然会帮我处理好一切。”
“而且啊。”江陵声音柔了柔,“我也好久没回去了。”
江家带给江陵的记忆并不美好,绝大多数令江陵想想都觉得窒息。
可是想一想那里有父亲江宴和姐姐江相宜的痕迹,有那个纯粹少年不离不弃的陪伴,竟然让江陵生出几分留恋来。
许是江陵神色太温柔,梅疏远柔声:“那就回去看看吧。”
“走走走。”江陵勾住梅疏远的肩膀,一副“哥两好”的勾肩搭背,“我们找老头子喝酒下棋去,他怼不过我,你等着看我把老头子气的跳脚。”
从“恋人”模式转变到“哥两好”“兄弟如手足”的模式,江陵没有丝毫障碍。
第222章 (十八)
两百一十四
江锦衣为了寻江临川, 拖家带口在落芳州留了下来, 正好方便江陵跟梅疏远溜进江家, 并且完全不怕被江锦衣撞到。
江家毕竟是江临川长大的地方,一草一木江陵都熟的不能更熟。
因此,江陵第一时间没有去无休阁找老祖宗,反而把江家翻了个遍, 重点翻他以前住的地方,和藏东西的暗室。
他要找的并不是天材地宝,仅仅只是江宴和江相宜的旧物罢了。
江陵先前并没有拿走这些东西的想法, 但是既然来了一趟,他便一定要带走。
江临川原先住的地方,几乎成了禁地,江家的人远远看见都会绕路走,也就江锦衣会偶尔过来溜达一圈, 收拾收拾东西。
因此江陵在这里翻墙倒柜也没事。
江陵把觉得眼熟的东西通通收入储物袋, 他忙的不可开交时,梅疏远停在了床榻边。
很久以前, 少年时期的他便窝在这张床上, 而他身边,便是睡不安稳的江临川。
江临川也不是一直睡不安稳,在江相宜逝世的消息传入他耳中时,他夜间还是有片刻安宁的。
可是江相宜走后,江临川不是难以入梦,便是睡眠极浅。
梅九宛如白纸, 不懂红尘万丈,心思纯粹。
可是越是纯粹,便越能感受到江临川内心深处的不安。
因此夜间睡觉时,他从来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声音,唯恐将江临川吵醒。
这样一来,他倒是养成了极好的睡姿——一夜不动,不打呼噜,迷迷糊糊中还能给江临川拉一下棉被。
尽管以江临川的修为不会被夜间寒凉冻到,可是盖着柔软的锦被,到底要更舒适些。
梅疏远向着床榻走了两步,爬上了床,往一处拍了拍。
他的动作很轻,仿佛怕吵到什么似得,可是暗格一堆东西倾泻而出,霎时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因此,身体不由一僵。
“怎么了?”江陵迅速收了手边的东西,往这边而来,自然而然的爬上了床榻。
待看清楚滚落在被褥间的东西之后,江陵瞬间乐不可支。
山谣盒子,七彩连珠,月光笔……
“这不是我以前买给你的小玩具吗?”江陵笑声明朗,“原来你全部藏在了这里啊。”
“……”
少年时期的东西被江陵看到,梅疏远觉得脸颊发烫。
江陵又道:“我将这屋子翻了个遍都没看到,没想到你一翻就找到了……看来你藏东西的习惯没变。”
“是不是特别喜欢这张床啊?”江陵稍稍压低声音,仿佛再说两人间的小秘密。
“……”
梅疏远觉得手心脚心都烫了起来,侧过头咳了两声后,询问:“都是我的?”
“嗯嗯,我买给你的。”
“那我便收起来了。”言罢,梅疏远眼明手快的将这些全部收入了自己的储存空间。
从房间出来后,江陵跟梅疏远驾轻就熟的溜进了酒窖,偷了几十坛好酒,便大咧咧往无休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