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上收拾碟片,他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起来, 刨了几下头发, 便急匆匆出了门。
刚从办公室离开不久, 这么快又得回去, 骆泗也是挺无奈的。
“车炀。”到了办公室,杨予晴的脸色冷得像冰块儿一样。她左手举着电话, 右手环抱在胸前, 隐隐含着怒火。
按照她的指示, 骆泗乖乖打开微博, 很快就看到了那串儿和自己有关的消息。
“……”无论是从落水事件,到演技极差,他都无法反驳怎么办。
手指机械地向下滑动, 评论区已被公司控场,最高的几个赞都是把事件归结为意外的。
其中一个还分析得有理有据,什么“看他当时的肢体动作,绝不可能故意拉人下水”, 引得当事人骆泗看得津津有味, 差点连自己都信了。
“你以为这样就没事了?”见他神情轻松, 杨予晴深吸一口气, 将人注意力吸引过来:“往下看。”
骆泗依言照做。下面的几条就不一样了, 一看就是戚家公司的手笔。
他们一针见血的指出公关团队避重就轻的打算,质问落水事件究竟有没有导致乔钰诩生病,车炀又是不是真的什么事也没有。
这几条评论正在飞速上升中。
离开这条主战场,含了关键词的界面更是刺激得不行。在一群吃瓜群众的激情讨论下,“生病的乔钰诩”与“安然无恙的车炀”再度被剪进了同框。
惨烈的对比下,骆泗已经有点儿被全网黑的意思了。加上原身本就不算干净。如果有人愿意,后续还能挖出不少黑料。
“杨姐。”将手机合上,骆泗乖乖低头:“我能做什么?”
见他姿态极低,杨予晴眸中的怒火才消下去些许。事件已经发生了,现在追究是谁的责任也不合适,解决问题才是首要的。
“收拾好自己。”示意身后助理递上纯白色的西装,杨总嘴角扬起一个敷衍的弧度:“跟我去见一个人。”
骆泗乖乖换好衣服,头发被人折腾了半晌,终于变成了能去接受采访的绝佳状态。跟着杨予晴上了车,不多久,二人就到了一处高楼大厦下。
骆泗仰头,看见那道熟悉的标牌,瞬间知道了杨姐的意思。
“去道歉。”杨予晴双手抱胸,高跟鞋踩得嗒嗒作响。她事业心极重,发生这种事,自然不可能把一个小明星的心情放在第一位:“冤有头债有主。把债主给哄开心了,这事也就结了。”
骆泗陷入沉思,隐隐觉得自己和戚学覃间的深仇大恨,好像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
杨姐话还没完,语气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敢和我作对?”也不管是在别人家地盘,她熟门熟路走进电梯,一边按下按钮,一边冷笑:“等这事过去,戚学覃……”
骆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强烈地觉得不管是自己还是戚总,都是面前女人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最顶层的房间里,灯光昏暗。一架旋转椅摆在电脑桌后,上面有一道沉默的身影,不仅戴了口罩,帽子还压得极低。
把他送进房间后,杨姐的气场瞬间就变了。她先朝沙发上的男人友好地笑了笑,也不管那人脸都不抬,热情地答了声招呼:“戚总,好久不见啊!”
口罩下传来模糊的一声“嗯”。
杨姐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这种程度根本难不住她。她胳膊搭上骆泗,暗暗施力,把人推过去:“人我给你送来了,该怎么敲打,戚总千万别客气。等差不多了,再给我放下来就行。”
那道身影缓缓点了点头。杨予晴一笑,拍了拍骆泗肩膀,就这样走了。
门被合上,室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骆泗站在原地,打量着唯一有光源的电脑桌。桌后男人双手交叠,也不取下伪装,闷声闷气道:“过来。”
骆泗乖乖走到桌前,居高临下地打量他。
戚学覃本来都想好怎么整治骆泗了。他先要这人跪下道歉,声泪俱下的忏悔,再在他后悔得不行的时候,大度的表示“只要你舔我的鞋尖就放过你”,最后冷笑着,拍下那人屈辱的照片……
但看面前人丝毫不惧的姿态,戚总瞬间被激起怒火。
瞧这个小娘炮什么态度,不仅没有道歉的意思,还好意思从那种角度俯视他!
戚学覃“哗”的一声站起来,等视线终于比那人高了,这才舒服一点。他本想冷哼一声,却不小心扯动到蹭破皮的肌肉,顿时疼得直抽气。
“……”骆泗的目光掺上些怜悯:“你没事吧?”
戚总气抽到一半儿,被他这么一打岔,顿时失了颜面。
他扶住侧颊的手一放,双手环胸,看面前人依旧满脸闲适,不由气急败坏:“车炀!知不知道等待你的将会是什么?”
骆泗顺着他的思维猜测了一下:“你还会继续找人黑我?”
戚学覃顿觉自己被看扁了。他狠吸一口气道:“如果你追求我的那些资料爆出来,坐实同性恋传闻的你,会面临的后果……”
找回主场,戚总胸有成竹的看着面前人。却不想青年眼睛忽的亮了:“我会被雪藏吗!”
骆泗激动得不行。要不是因为天价违约金,他早就辞职不干了。
碰巧这些年原身攒了不少钱,他可以去开家花店,卖些百合,莲花,玫瑰……
不知道面前人的兴奋从何而来,接二连三被抹了脸面,戚学覃整个人都不好了:“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有了成绩,却即将被毁为一旦——你舍得吗!”
骆泗安静下来。刚刚的确是他想得太轻松,原身的工作,哪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
更何况,他还得对自己的粉丝负责。
见青年冷静下来,主动权终于回到手中,戚学覃舒服得不行。他反身坐回椅子,双手摊开,以一种近乎无赖的姿势,朝骆泗道:“说吧,要怎么给我道歉?”
说这话时,他的鞋尖一翘一翘的,微凉的灯光落在上面,看起来暗示意味十足。
骆泗沉默片刻:“道哪方面的歉?”
“嗯?”滚出一声疑惑,戚学覃还没来得及想通,就见骆泗满目诚恳:“如果你说的,是之前,我对你的死缠烂打……”
他俯下身。纯白的西装包裹住纤瘦的躯体,这么贴近时,那双妖气的眼尾都被渲染成无害的模样。
戚学覃突然有些口干舌燥。他看着那张漂亮的脸越来越近,似乎打算就这样吻上来……
最终,那张脸却在他胸前一晃,深深埋下:“那我道歉。确实是我做的不对,以后不会了。”
戚学覃摇晃的脚尖一顿。不知自己是在失望什么,望着青年柔软的脖颈,他声音变得凶狠:“那另一件事呢!”
骆泗抬起身,疑惑地歪头。顶着男人直勾勾的目光,他满目纯良,认真地劝说:“如果你是说,你带乔钰诩进酒店,然后被我拦下……”
在戚学覃期待的目光下,骆泗缓缓道:“强迫别人,那可是违法犯罪。没有报警,我已经是给足您面子了,戚总。”
戚学覃再度被气得站起身。他身板很宽,这么站在人面前时,威慑力十足。
骆泗任他盯着,目光不闪不避。
见他一副宁折不弯的姿态,气到极点的戚学覃突然笑了。他手一抬,掐住面前人下巴:“你又在玩儿什么把戏?”
骆泗被这人的反复无常弄得没脾气。他试着动了动,没挣开:“您在说什么?”
“想引起我的注意?”戚总声音陡然变沉。看着青年完全受制于人的样子,他眯起眼,终于找回主场:“那你……成功了。”
面前人身着白西装,那股妖冶被尽数冲散,留下的只有虚伪的清纯。
戚学覃发现自己还挺吃这套的,不由顺着青年的期待,缓缓道:“陪我。以前的账,尽数购销。”
骆泗睁大眼。
第一次见这么又自恋又不要脸的人,他顿时陷入震惊。
没有犹豫,骆泗瞬间抽手,将下巴上那只手拍掉:“您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啪”的一声脆响,戚学覃却依旧淡定,觉得自己拿捏到了面前人的软肋。
他声音不疾不徐,没注意到办公室的门,悄然滑开了一条缝:“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他上下打量着青年,见他面容染上薄怒,不由笑起来。
以前没留意过,这张脸长得还真不错。虽然比不上乔钰诩那般浑然天成,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人财具得。”他一字一顿道:“既能和我睡,又能拿到更多的角色……哦,对了。”仿若不经意般,戚学覃轻声说:“本来,你在《仙侣动瑶》里的镜头已经被剪得差不多了。多亏你剑走偏锋……”
狎昵地拍了拍那张脸,男人轻笑道:“你赢了。很长一段时间里,你都会是乔钰诩最佳的替代品。”
“啪!”手再度被打掉。戚学覃的脸色沉下来,他看着一而再再二三挑战他底线的人,渐渐失了耐心:“还不够吗?你还在演什么?”
“聪明人,就该见好就收。”
骆泗不闪不避,直视那道轻蔑的目光:“这就是你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