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泗不理它了。
在机械音的哀嚎中,他决定,等这家伙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再和它聊聊。
然而,直到整场戏拍摄完毕,系统都没找他道过歉。
庆功宴定在市内的某家酒店,据说是茵域传媒旗下的地产。茵域传媒就是戚学覃的公司,是近年来新兴的娱乐企业,和原身的公司算半个竞争对手,但之间的联系也不少。
也许是怕耽搁工作,骆泗去看望他第二天,命运之子就从医院回来了。
乔钰诩脸色苍白,看起来依旧虚弱。然而,他却是在拍摄现场,唯一不会被骆泗影响到的人。
别说是影响,就连眼神他都懒得给骆泗——开拍时,那道目光从来都是落在人眉心的,不分出半点情绪。
连拍戏都没有交集,私底下,二人就更搭不上话了。
骆泗心怀愧疚,却一直没找到补偿的机会。最后一场戏杀青,他心情低落,先回公司报了个到,才去往庆功宴。
刚一进门,骆泗就被人团团围住,场务们非常给面子,即使演技渣成那样,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都还愿意给人敬酒。
不知喝了多少杯,骆泗才终于找到机会,从人群间脱身。他来回望了望,男女主角正坐在导演身旁,饰演男三的乔钰诩却不见踪影。
“怎么回事?”
觥筹交错,偏偏少了一人影子。骆泗去找导演,先举杯感谢了一番他的指导,才似不经意道:“王导,小乔呢?”
看到是他,王导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满脑子都是被神演技摧残的日日夜夜——他忙不迭将手搭在杯子上,朝人一扬杯:“刚出去了,应该是和他老板谈话去了吧。”
“戚总也来了?”骆泗一愣。
“嗯。”仰头抿了半口酒,王导对另一个赶来敬酒的演员笑了笑,神色有些怪异:“毕竟这庆功场,是戚总提供的嘛。”
骆泗终于知道那股违和感是哪里来的了——放下酒杯,他匆匆向王导道歉,便急忙往外走。
酒店一共近四十层,中间几层都是餐厅,用来接待宾客。骆泗他们的所在地就是其中比较小的一间,隐蔽性很好,但也非常偏僻。
上下三十层,除了最下面两层的公共餐厅,都是各种型号的客房。出了门,骆泗毫不犹豫跑起来,往遥远的电梯口奔去。
和其他酒店一样,这里的房间也是越往上,规格就越高。如果戚学覃真想对命运之子做什么,应该也不会委屈自己。
流了一脑门冷怀,电梯却迟迟不来。骆泗心下急切,他望望四周,毫不犹豫往悬梯跑去!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越往上,声音似乎就越嘈杂。等终于到了最上层,在绵延不绝的走廊间拐过一个弯儿,他终于看到两道熟悉的影子。
乔钰诩面色通红,已经喝得不省人事。他被戚学覃半拉着左手,看起来很不情愿,右手在空中挥舞抗拒。
“宝贝儿别怕……”戚学覃声音粘腻,将房卡攥在手上,只等人不注意,就猴急地往门上刷去:“我送你去休息……”
眼见情况危急,骆泗顾不及多想,便往前冲去:“住手——”
“砰!”一声巨响传来。
骆泗脚步一顿,愣在走廊中央。
命运之子立在绵延的走廊间,那道脊背依旧挺直。他皱着眉,好像很疑惑发生了什么,正愣愣低头,望向自己捏成拳头的双手。
青年身形颇长,姿态清丽,宛如一朵高岭之花——谁也摘不了的,力大无穷的食人花。
刚才还图谋不轨的戚学覃,已然倒在红丝绒地毯上,不省人事。
他脸上肿了一大块,泛着血丝,看起来刚刚那一拳揍得极狠。
骆泗站在原地,和满脸茫然的命运之子四目相对,突然就不敢上去了。
第43章 花瓶骆泗(3)
走廊的冷气打得很足, 风从倒在地上的戚总脑袋顶拂过, 带得满头黑发跟着飘了飘。
气氛微妙,乔钰诩好像很难受,涨得通红的脸上,睫毛微动:“唔……”
他身形一晃, 眼见就要倒下。骆泗赶紧上前把人扶住, 一边还不敢靠得太近:“小乔?乔钰诩?知道我是谁吗?”
这么一扶他才意识到,命运之子虽然瘦了点, 人竟然比他高出整整一个头。青年身体压过来时, 骆泗双腿一颤,差点撑不住。
听他发问,乔钰诩醉眼朦胧地看了他半晌,终于轻轻摇了摇头。
骆泗松一口气。要是乔钰诩想明白他是车炀, 恐怕这拳头, 还要多揍一个人……
戚学覃还倒在地上,看起来凄凉无比。思考片刻, 骆泗先把命运之子扶到墙边靠着,便一个回身, 捞走戚总手心的房卡。
推开门,房里果然异常豪华,弥漫着异样的香气。骆泗皱了皱眉, 他俯下身, 试图把男人拉起来。
纹丝不动。
这身体力气太小, 戚学覃又太沉。这可怪不得他了。
骆泗扯起手臂, 气沉丹田,将戚学覃从走廊拖进房间里。戚总的脸就这样在地毯上滚了一路,血丝直接摩成大块大块的红肿,无比的凄凉。
期间乔钰诩一直在一旁乖乖等待,眼神无辜极了。
把人丢到房间地毯上,骆泗拍拍手,毫不犹豫将门关上。毕竟是总裁,就这么倒在走廊上,保不齐谁看到了,就去擅自调查,最后查到二人身上。
等戚学覃醒了,看到自己凄惨的模样,肯定没脸大张旗鼓的追究。
处理完戚学覃,骆泗抱着肩转身,打量某看起来异常无害的命运之子。经过刚才一役,他已经知道乔钰诩不是什么惹人怜的小白花了,但是……
被搁置在一旁,命运之子开始打酒嗝,那双纯粹的黑眸依旧看着骆泗。在墙边靠得久了,他双腿一软,整个人往地上滑去。
果然还是不能不管。骆泗再度把人架起来:“乔钰诩?你扶住我的肩……”
青年歪过头。似乎是知道眼前这个人不会伤害自己,他皱眉片刻,干脆整个人压了上来。
骆泗的肩膀发出嘎吱嘎吱的抗议声。
他咬着牙,拖住人往楼梯走去,一边用近乎凝滞的大脑思考了一下。
肯定不能把命运之子放在这儿,这可是戚学覃的地盘,鬼知道等他醒了还会做什么;乔钰诩好像没带助理,给经纪人打电话也不太合适,万一他把人又送回戚总房里了呢……
思来想去,他从衣兜里掏出口罩,给自己和命运之子套好。还好市中心的酒店并不少,趁着夜深,他从停车场出来,就近选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宾馆。
一出停车场,命运之子就开始扑腾:“难受……”
他嘴唇泛红,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骆泗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命运之子力气大,挣扎的时候简直要把他整个人掀翻:“别动,乔钰诩,马上就到了……”
命运之子依旧不听话,醉酒的他就像一只大熊猫,萌,但战斗力超强。
还好夜色已深,街上并没什么人。不然若被认出来,明天的娱乐圈八卦肯定会多一条。
一路跌跌撞撞,折腾出一头冷汗,二人终于进了宾馆。用身边人的身份证开了房,顶着前台大妈好奇的目光,他推开房门,解放般的把命运之子摆到床上。
醉酒状态的乔钰诩看起来很乖巧,那双眼睛微微眯起,观察着骆泗的一举一动。
把毛巾用热水烫了三遍,骆泗唤他:“乔钰诩?把脸抬起来。”
乔钰诩依言照做,双瞳还锁定在面前人脸上。他突然眼前一黑,睫毛颤了颤。
热乎乎的毛巾贴在脸上,从额心开始,一路滑到下巴尖儿。水汽暖融融的,蒸腾得整张脸都泛上红晕,将倦意尽数带走。
骆泗累得不行,一边擦还一边喘粗气:“好些了吗?还想不想吐?”
他移开毛巾,一双黑乎乎的眼睛露了出来,直勾勾盯着他。
那一瞬间,骆泗以为命运之子是清醒着的。下一秒,乔钰诩微凉的手搭上来,搂在他脖子上:“不了……”
被酒气一熏,骆泗用毛巾抵住那双潭水般的眼睛上,只露出一张泛红的唇。好像很疑惑,乔钰诩双手在骆泗脖子上探了探,直接将人一把拉下!
二人脸颊贴在一起。被烫得一颤,骆泗刚想起身,就听乔钰诩迷瞪瞪地开口。
“这样凉快……很舒服,不吓人,我就不想吐了……”
想到刚才那一幕,骆泗心尖儿一颤,突然有些心疼。他把手覆在那只毛茸茸的脑袋顶上:刚才要不是自己及时赶到,乔钰诩可就……
呃。想到戚学覃被击倒在地上那一幕,骆泗突然觉得,无论自己出不出现,命运之子的问题好像都不大。
颊边脸蛋滚烫,那双本孤高的眼睛醉醺醺的,溢满信任,朝他望来。骆泗心一软,刚想安慰饱受惊吓的命运之子,就听耳边传来一声“呕”……
醉酒的人都是大猪蹄子,什么不想吐,都是假的。
身上黏糊糊一片,酸气冲鼻。骆泗挣扎着起身,命运之子却如同落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打死也不放。
到后来,二人莫名其妙滚在一起,身上一同脏了一片。
没办法,他只能压低声音哄人:“乔钰诩,你先把我松开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