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根将法宝捡起来,恰好听到他两人对话,当即嗤笑一声。
“汝二人大话倒是说得好听,若真论起来,尚连我兄长一分也不如。”
他懒洋洋歪着头,眼神空洞,全然失去了他当日炸饭碗时的鲜活,与陈皮极相似的少白头此时凌乱如枯草,愈发衬得他面孔阴森、笑容诡异扭曲。
他伸手一划拉,笑得浑身直颤,又怒又恨道:“一群全无定性的阔少爷,白占着那么多资源,害我兄长日子紧巴巴的,着实可恨至极!你!”
他指了指齐凯:“多管闲事,为何不早早去死?!至于你!”
他又指了指云渊:“我兄长何等人物,看上你灵根乃是你荣幸,你倒不知好歹,竟还敢反伤我兄长!既然你如此不识趣,我也懒得与你再客气。”
气字尚未出口,葛根便已再次出手。
刀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那件阴毒法宝紧随其后,直直砸向云渊面门。
第8章
许是因为人会下意识保护面部,葛根不少招数都是照脸招呼,意图借此引导对手行动,为真正的杀招制造机会。
云渊常年混迹于各大秘境,斗法经验丰富,一眼就看出葛根真意,不慌不忙转身错开刀气。
剑光如水幕流转,葛根一招落空,耳畔惊雷炸裂声响起,眼中蓦地染上一抹惊恐,可留存尚不到一息,便被无尽狠辣掩去。
他一跃而起,避开云渊一剑反击,姿态诡异地拧腰转身,顿在空中一刀反劈回去。
凌厉风声中,云渊听到一声细微轻响。
是骨骼错位的声音。
云渊面露愕然,齐凯也觉得不对,冲上前来一剑击偏葛根手中长刀,自己也被震退数步。
强咽下喉间鲜血,齐凯沉声道:“道友小心,他服了增元丹!”
云渊一个后翻闪过那件无声而至的阴毒法宝,眸中染上意外与凝重。
葛根居然狠得下心用增元丹?
增元丹价格昂贵,在同类丹药中药效最为出众,可使修士暂时提升两个半小境界实力,其后反噬也更严重,至少虚弱半年。一般而言,若非逼不得已,修士根本不会选择这种丹药。
而葛根,一名筑基中期散修,面对只有练气十一层的云渊,居然服了增元丹,这是铁了心要以云渊灵根滋养灵物了!
与前来掠阵的齐凯对视一眼,云渊从对方眼中看见了担忧和惊怒,弯唇笑了一下,神色重新恢复轻松。
存稿中没出现过他被葛根袭杀的剧情,不管今日这事是隐藏剧情还是蝴蝶效应,事态既已如此,他多想也无益。
他有几分实力,自己心里最清楚,无论葛根准备再充分,他也丝毫不惧!
指诀翻飞,云渊凝眸注视着葛根,心无旁骛与他斗起法来。
这是云渊第一次在齐凯和葛根面前认真起来,刹那间,两人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雷光在冲击中不断炸裂,火花一团团迸裂而出,即便葛根手中法宝极具威胁性,境界更远高于云渊,此时亦只能与他斗个平手。
面对如此情形,葛根神情恍惚片刻,出手便凶残起来。
他手握长刀,一头冲进云渊剑光中,任由雷霆加身也不肯后退半步。无数伤口在身上绽开,电光击打环绕,他霎时便成了个血人。
浓烈血腥扑面而来,云渊辗转腾挪避开数招,反手便是一道雷霆炸出。
葛根往口中塞入一把疗伤丹药,硬顶着暴烈雷霆,悍不畏死再次强攻上来,不管不顾只求伤人。
在他这种打法下,云渊一时间竟施展不开手脚,皱眉望着葛根手中法宝,见葛根血液滴落在上却毫无被激发的迹象,不由沉吟起来。
齐凯见云渊似是有些走神,心头一紧,忙上前接下葛根杀招。
他剑势刚猛,大开大合,虽然境界低于葛根,葛根一下也奈何不了他,不由有些焦急起来。
云渊扫了一眼斗成一团的两人,猛地一拍手,恍然大悟。
他翻手从储物袋取出一只玉坛,扬声提醒齐凯:“让一让!”
齐凯闻声稍愣,随即毫不犹豫选择相信云渊,侧身从云渊与葛根之间避开,足下一点便向后退去。
下一秒,玉坛盖子跌落,一蓬鲜红血液泼洒而出,兜头浇向葛根。
血色绽若花开,葛根动作骤然一停。
鲜血泼出时,他原以为是暗器袭来,下意识伸出双手阻挡,却未想到这一挡便出了事。
那件阴毒法宝忽然红光大盛,从葛根手中一冲而上,在半空散出几道流光后颠簸片刻,旋即哐啷一声栽在地上。几道流光绕着法宝飞舞两圈,在一地血液上跳了几下姿态扭曲的舞,头也不回冲进血液之中,顷刻化回几株极其常见的灵药。
葛根大惊失色道:“这是何物?!”
云渊淡定回道:“黑狗血了解一下。”
葛根一脸惊悚:“什么?!”
即使现在思维有些古怪混乱,他依然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个非常了不起的答案,茫然的目光落在云渊面上,眼中瞬间失去焦点。
云渊见状心道一声果然,随手丢下那只玉坛,翻手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黑驴蹄子,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用力塞进葛根口中。
葛根面色一下青了,眼神依然没有焦距。
云渊啧了一声,又掏出一把糯米,想往葛根嘴里塞。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把糯米怼在葛根脸上,葛根便重重颤了下身体,大力挥开他的手,呸地一声吐出黑驴蹄子,崩溃地大哭起来。
“这又是何物!居然有脚臭!”
齐凯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云渊倒是很淡定:“1982年的黑驴蹄子了解一下。”
葛根不知1982年是哪一年,可黑驴蹄子四个字他是听懂了的,当即露出难看至极的表情,不顾满身伤口以及脱臼的胳膊,直接冲到一边大吐特吐。
齐凯有些可怜他,但转头看到正跃跃欲试想把糯米塞过去的云渊,沉默片刻便自发为云渊鼓起掌来。
“道友果真不同寻常!如此危局,若是旁人身陷其中,必不能如道友这般举重若轻破局。”他咳嗽两声,惊叹道,“多谢道友相护,我方能平安无事站在此处。”
云渊轻飘飘回道:“那倒不至于,我看你刚才不也应付得挺轻松。”
受那么重伤,还能防住葛根,这当真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不止如此,他那一手剑术也与他温文的性格相悖,要不是亲眼所见,云渊很难相信他会是这个风格。
齐凯心头一凛,马上道:“比不得道友。我本以为以道友为人,剑术当凛冽锋锐、势不可挡,却未想到道友更喜反伤,当真与众不同。”
云渊双眸眯起,心中有了些猜测,理了理袖摆,没有继续和齐凯商业互吹。
齐凯唇角一抿,正欲再夸赞云渊几句,便听葛根小声哭道:“这二人当真没有人性,怎么能如此可恶!驴蹄子……呕!”
他哭得撕心裂肺,简直真情实感极了,齐凯心中微妙,扭头一瞥云渊,见他神情平静,显是早有预料,终于有些恍然。
云渊未在意齐凯目光,收起糯米走到葛根身边,低声询问起来。
葛根被云渊一连串诸如“你为什么在这儿”“这是哪儿”“刚才发生了什么”之类的问题问得满脸懵逼,细想许久竟得不出答案。
一片迷茫中,失血过多的后遗症爆发,他终于扑通一下坐在地上,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云渊道:“啧,看起来什么都问不出来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齐凯想到自己保证葛根找不到他俩的事,略有些尴尬道:“不好说。不若等他醒来,再做其他打算。”
在昏迷之前,葛根目光清明,反应十分灵活,就像是木偶有了灵魂,被操纵者重新找回了自我。这正说明之前葛根来袭杀云渊时,整个人处于混沌状态,可能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甚至感觉不到太多疼痛。
因而云渊赞同道:“我看他那样子,痛觉好像还没回来,可能到他醒了会好一点儿。”
两人达成统一意见,便掉头去收拾落了一地的材料。
由于斗法相当激烈,如今云渊脚下到处都是血迹与焦痕,数种炼器材料散落地上,不少都遭了殃。鉴于那阵云渊正和齐凯重新规划材料用途,他自己那份材料也拿了出来,地上这一片狼藉中还有好大一部分都属于云渊。
云渊见状一阵心疼,闷声道:“他出现得太突然了,我都没来得及收拾东西——啊,我的材料!”
看到那份已经被雷电炼化、融合了鲜血的材料,云渊心头一突,马上蹲下身检查起来。
果不其然,云渊一点儿也没看错,倒霉出了问题的材料名唤烈雷玄精,正是他炼制本命灵剑的主材之一,关系到本命灵剑与他本人的契合度,绝不能使用替代品。
见材料已经完全被黑狗血污染,云渊心头一阵抽搐,在原地无语半晌,终究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不认能怎么办?
没把材料收好的人是他自己。
齐凯看云渊如此,忙到自己那堆材料里巴拉了一下,发现自己那份也没能幸免,不由有些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