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白晃了晃手中的剑,叫无争把注意力再转过去。
他抚摸一遍剑鞘,再缓缓把剑从剑鞘抽出。无争的眼睛登时就亮了。
这把剑所用材料奇异,纵使以绝佳工艺造得如水光滑,亦掩盖不了它原本的凛然杀气。
无争虽不好杀人,却好杀人凶器剑,见到如此好剑更觉得冥冥中与其心灵感应,顿生亲近之感。
他说:“这把剑叫什么名字?”
慕容白道:“此剑名曰离乱,传闻是用苗疆圣石铸造而成,后成为天下人争夺的对象。此剑逢战乱必出,盛世而没,是一把战争之剑。我得到这把剑时便知道,我所作所为乃是天意。”
无争听着有点失望道:“原来如此。”
慕容白道:“你道我要将此剑赠你?”他将剑啪的一声收回剑鞘,“它不适合你。不过若你加入我麾下,我就把它借你使用。”
无争心里剧烈挣扎一阵,摇了摇头:“算了。”
慕容白也很失望。
无争与离乱剑失之交臂,只好借饭消愁,一口气吃了两大碗。
他吃完饭,发觉慕容白还没走,问道:“小白,你来这里究竟是干什么的?”
他不提这话还好,一提这件事情,慕容白脸也垮了,眼睛也凶了,整个人冒着幽光。
无争感觉大事不妙,往后退了退:“怎、怎么了?”
慕容白咯咯冷笑:“姬无斗是你哥哥吧?”
无争:“对……不对!我和他没有关系!”
慕容白道:“晚了,拐我妹妹的人不得好死!”
无争欲哭无泪:“我什么都不知道!放开我!”
慕容白道:“西庄,按住他!”
陆西庄卷起袖子,无情地按住了无争。
无争抽抽搭搭很委屈地被两个人塞进马车,一炷香后来到一座妖艳的楼前,上书“流云烟雨”四个大字。楼上有女子咯咯笑着往下扔香帕,求路人把香帕拿回来给她们。这些女子环肥燕瘦,风情各异,从浓妆艳抹的美姬到不施粉黛的碧玉,从山眉蝶唇的三寸金莲到狂歌纵舞的异域胡姬,可谓是应有尽有。
无争一下子看花了眼,看谁都好看,见谁都像是亲人。他情/欲淡薄,只是觉得她们如花般美好,花期亦短暂,更要惜取良辰。
慕容白却很看不惯他这副着迷样子,故意道:“你和你大哥还真是一家人。”
无争吃惊道:“无斗也在这里?”
“他一个人就罢了,居然还把我妹妹带来,真当我没有脾气么?!”慕容白黑着脸,走路虎虎生风,径直走到一扇门前,“这间房给我!”
老鸨上下打量着慕容白和无争道:“您这……不要姑娘么?”
慕容白冷着脸进了房间,把门在老鸨鼻前关上。
老鸨吃了一鼻子灰,讪讪道:“脾气还真不小。”
陆西庄站在门外,给了她银子,礼貌道:“我们少爷钱不会少你的,请你不要让人打扰他。”
老鸨有银子拿就心满意足,只是嘴上还嘟囔道:“这有钱人啊,爱好就是不同……”她说着打量了一下陆西庄,“大爷,您守门腿累不累,要我给你找个姑娘不?”
陆西庄脸有点绿:“不必了。”他顿了顿,指着隔壁道,“你可知道这隔壁是什么人?”
老鸨眼珠一转:“啊呀,这可不方便说啊……”
陆西庄不耐烦地又递给她银子,叫她快说。
老鸨这才喜笑颜开道:“隔壁那两位官人也奇怪,其中一个是个姑娘家扮的。只不晓得什么原因,倒是那姑娘家一口气点了我好几个心肝儿,要她们陪她,那爷羞怯得很呢。哎呀,不过他们点的可不错,我照样给你们来一份儿好不?”
陆西庄心道,太子殿下死磕着姬无争,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想起世界上还有姑娘呢。
不过朱雀郡主和姬无斗那边,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钱的穷鬼陆西庄反正是想象不出来。
第25章 窃国者侯
话说回来, 慕容白心中罪大恶极的男人姬无斗,他可是受了天大的冤枉。
今天轮他休沐, 早朝不知为何也突然通知没有了。他双颊胀痛,很担心自己当初的拳头是白挨了。
慕容殷见他心情不好, 便要“带他去个好地方”,转脸就来了这青楼。
郡主殿下虽然发誓只采他一支狗尾巴草,但见到花儿还是忍不住要去戏弄一番。她一呼百应, 转眼身边花团锦簇, 香风扑面,彩衣流转,直叫人傻眼。
姬无斗僵硬地站在旁边,感不到左拥右抱的幸福, 只觉得头上一片绿油油。他知道慕容殷心情不好喜欢用这种方式解压, 这里的姑娘都是朋友。眼前这些多是卖艺不卖身的才女,虽流落在烟花场但也叫人敬佩,慕容殷不拘一格与她们交好, 他本该称赞才对。
但看到慕容殷和姑娘们挽着手搂着腰笑着聊天,把他撇下, 姬无斗心里十分不平衡。
他怒从心头生,霍然站起,叫道:“殷儿,我不想待在这种地方了!如果你不走,我自己走!”
慕容殷瞥向他慵懒道:“姬大爷,这么大气?”
姬无斗获得了公主的注意力后立即偃旗息鼓, 委屈道:“说好带我来好地方,你根本不管我!”
慕容殷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很对,心里产生几分愧疚,挥挥手请姑娘们退到一边自己玩,凑到姬无斗身边抚着他的脸道:“刚刚忽略你是我不好,我现在来啦,你想要做什么?”
姬无斗想做的事情可多了,但他也只敢想象,不敢孟浪,最多只是要像现在这样靠在慕容殷怀里。
他脑里把各种美事全做一遍,欲求不满地抱着慕容殷的手,哼哼道:“我岂敢要求什么。郡主啊,我还在考虑大陈的命运啊。”
慕容殷奇道:“怪哉,大陈于你不过一栋房,这栋住不下去,换一栋也无妨。你怎地如此上心?”
姬无斗幽幽道:“别的房子再好,我只有进这间才舒服。”
慕容殷点头称是道:“可不,这间虽然又小又紧,但也有又小又紧的妙处。”
姬无斗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脸慢慢从四周到中间地红了,他结结巴巴小声道:“你耍流氓!”
慕容殷无辜道:“我哪说错了?大陈这房子你当真觉得宽敞适当?”
姬无斗说不过她,只能长长叹息一声,觉得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哄老婆真是难。
隔壁,慕容白一进房间就郑重其事竖起手指放在嘴边,让无争安静,自己竖起耳朵仔细听。
这些房间与其说是用墙壁围起来,不如说是用隔板隔开,相邻两间之间只有一层厚厚木板,若是客人需要甚至连这层木板也可以撤掉。理所当然的,这些房间隔音不好,传进来的不光是郡主那屋的声音,还有另外一边的淫词艳曲,楼上的云雨声,还有楼下大厅的歌舞声。纵使慕容白把耳朵贴在墙上,也没法听清晰隔壁的声音,只能抓到只言片语。
片刻后,慕容白脸色乌青,抬起头冷冷道:“竟然敢跟妹妹开黄腔,真是不想活了。”
无争的耳朵比他好,把隔壁的对话听了七七八八,心知开黄腔的是慕容殷才对。像姬无斗那种正直过头的小顽固哪里敢在心爱的女孩面前说荤话?
他好奇慕容白究竟听差了什么,问道:“我哥说什么了?”
慕容白道:“你和你哥也是一丘之貉。”
无争无辜中枪,一脸迷茫。
慕容白道:“我妹妹哪里会主动说那些话,定是被人教坏了。”
无争恍然大悟,原来不是听差了,而是想差了。
他瞧着慕容白气鼓鼓的样子,想起上个世界的小白,顿觉十分可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慕容白被他抚摸后吃惊地盯着无争,似乎不敢相信对方竟然会这么做。
他刚刚话说得虽重,但心底里知道无争和会拐骗自己妹妹的生物不是一个物种,对这个动作也完全没往情/色的方面去想,只当做是小动物的本能。
他斟酌了一下简单说:“不要摸我。”
无争道:“抱歉。”他顿了顿,忍不住道,“小白,其实我哥和郡主应该是情投意合……”
慕容白脸色顿变道:“行了。你不用说了。我今天就是要棒打鸳鸯!”
无争傻了眼,没料到慕容白突然变得不讲道理了。
他小声道:“这可不像你。”
慕容白道:“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私会姑娘,不顾对方名节,这样的男人不仁不义,杀了也罢。”
无争道:“你明知道朱雀郡主不是会在意这些事情的人。你平时也不是,为何这次如此执着?”
慕容白暴道:“这是我妹妹!”
无争没有明白,小心翼翼问:“所以?”
慕容白叹了口气:“这是我妹妹,我怎么忍心让她去走那些艰难的路。说实话,我有的时候希望她更乖巧一点,不要知道那么多的事情,这样就不会有人把她当成眼中钉。这样即使我失败了,完蛋了,她也可以作为皇权的象征嫁人,一辈子做她的公主。她那样的姑娘,有谁会为难她呢?”
无争明白了对方想说什么,轻声道:“所以你不希望她喜欢上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