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这个世界的危机爆发还有五天。
他必须在五天之中找到办法说服慕容白。
系统忍不住说:“无争,其实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无争:“我不。”
系统继续说:“你其实可以投靠孙吴。你把你搜集到的关于慕容白的真正目的通知他们,这两家意识到慕容白想干这种蠢事,自然会给他点颜色看看。”
无争道:“如果那样做的话,我不就是在纵容这两家么?没有了慕容白,下一个英明君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现,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又要受多少苦……”
孙吴治下的大陈税多,贫农收了八百斤米,要交一千斤,交不上就要挨打,挨打是会送命的。他们只好去乡绅地主家借粮,债越积越多,一辈子都还不完。
孙吴纵容贪官污吏,贫农交了一千斤米,其实上面要求的只有三百斤,剩下的全被层层盘扣削去。
当乡绅地主贪官污吏腆着肚子数钱的时候,贫农已经放下犁耙,加入了叛军。
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举动致敬了千百年后的理论和疾呼,也不图建个更好的国家,只不过想要找个更好的主子。
所以即便叛军杀人焚城,只要去千里农田振臂一呼,队伍就能越拉越大,人越打越多。
至少在某些地方,慕容白确实更接近正义。
系统说:“那又怎么样?这并不是你的世界,你何必想那么多?”
无争:“医生不是只在医院救人,和尚不是只在庙里念经,政客也不是只在演讲台上骗人,我做我想做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分场地?”
他认同慕容白的正义。
只是对方的方法论需要纠正,彻底的纠正!
他和慕容白走到城外,只见一小队人骑马疾驰而来。
无争正奇怪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来,却见他们在自己两人面前急停,为首的翻身下马,半跪在慕容白面前道:“殿下,请恕属下救驾不利!”
无争认出那是陆西庄,这家伙来得比他想象得快,不愧是慕容白的心腹,了不起的陆长仁的弟弟。
慕容白伸出手,陆西庄给他递了一把扇子,太子殿下展开扇子大模大样地扇了起来,笑盈盈道:“没事,姬二爷心慈手软,我没受什么罪。”
陆西庄转头盯着无争道:“还请阁下下次不要这么做。您虽然是天下第一剑客,但也有怕的东西吧。”
他语带威胁,慕容白伸手拍了拍他的头让他不要激动,对无争道:“五天。”
无争点点头:“五天。”
别人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只有他们两人对视中看见对方的决心。
他们都相信自己是正确的,因而绝对不会被对方说服。
这种决心此刻是如此耀眼,因为五日之后,他们之中的一个将会被证明与真理失之交臂。
正是因为他们做好准备接受“自己是错的”这件事情,他们的争论才会有足够的重量。
无争微微弯腰,对其余人鞠了一躬,也不说再见,纵身跃起几个踏步消失在群山之间。
慕容白望着他的背影,脸上露出苍白的笑容。
“回去吧。”
陆西庄迟疑了一下。
慕容白看向他:“怎么,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我在路上得到消息,朱雀郡主和姬无斗今日朝会时闯入皇帝寝宫,报告了叛军的消息,孙吴二相都听见了。”陆西庄道,“我们要不要……”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慕容白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不用了。孙家早晚会提前知道消息的——说不定他们早就知道了——不过这种方式确实戏剧性。叫阿轻盯着他们,不用管太多,没人会比他们更希望大陈完蛋。”他随即皱起眉头,“你跟我好好说说朱雀郡主和姬无斗的事情,我妹妹什么时候和这个人混在一起了?”
不久前,越城尚燃烧时,一小队人从越城后门冲了出去。
最中间的人被旁边的人夹着拉着往外,他频频看冒火的房子,不忍道:“这里面还有人!我……”
“梁将军,叛军放火是为了示威,该跑出去的人早就跑出去了,城门现在也开了,这里的老弱病残就算救出来也活不了多久了!我们也没有几个人!快走吧,他们在找您,当断则断啊!”军师推着梁君禄,示意周围的人拉着他一起走。
梁君禄看着居民,心脏一阵难受,连忙放松默念经。
他早点伤病过多,最近更是有了心疾,也接近油尽灯枯。他身边也尽是受伤士兵,确实无力救人了。
他痛苦地说道:“走吧。我们不救人,这罪孽十世功德也洗不清的。”
军师放下心,给旁人使了眼色,夹着梁将军冲出了城门。
他问道:“将军,我们去哪?叛军不日就要入京,我们不如去找个地方躲躲……”
梁君禄道:“躲什么?!去大都!我要亲自向陛下陈情,我就不信越城城破后他们还能无动于衷!就是拼上我这条命,我也要让那些奸臣付出代价!妈的……要不是现在大敌当前,老子亲自去清君侧!”
作者有话要说: 配角们都是傲娇,嘴上说着要欺师灭祖,其实个个都忠心得不得了。
话说回来,从古到今,多少文人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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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窃国者侯
无争从墙外翻回家,做贼心虚四处张望,希望不要被家里人瞧见,因为他昨晚没回家,今天若遇到人一定会挨骂。
他用了一天搜集了各种情报,累得腰酸背痛,现在不想挨骂,只想睡觉。
他蹑手蹑脚往自己房间走,在经过假山时,忽然听到后面有一男一女两个声音。
他爹娘早就过了谈情说爱的年纪。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怎么想也只能是自己的便宜大哥和朱雀郡主了!
无争的耳朵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捕捉一切细小的声音。
这绝对不是他自己想要八卦,是他身体里的八卦基因自动进行了反应!
假山后的人声低低的,生怕吵醒了什么人。
男人说:“殷儿,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万一被人发现了……”
女子道:“没关系。你还记得我们上次做的事情么?”
男人说:“记得,我现在脸还肿呢。”
女子道:“现在那事儿还没有消息,今晨朝堂上也没人提起……”
男人说:“再等等吧。说不定明天就有转机了。”
无争听他们打了半天哑谜,居然是在谈公事,大为失望,转身回房睡了。
结果不料他爹正在他房间里。姬侍郎先把大儿子送去冒险,担惊受怕了一早上,好不容易见着姬无斗全头全尾回来,转头小儿子又不见了。
他被接连惊吓,脾气变得尤其暴躁,正是无争倒霉被他撞了正着,被姬侍郎又是痛恨又是痛爱地狠骂一顿,方才睡了。
第二日早上,无争尽力早起,睁眼时还是见着了高悬树上的太阳,早起算是失败了。
他披上衣服睡眼朦胧去前厅问早餐,却见一个两个熟人一对稀客坐在他家厅里,笑盈盈同无争他娘唠嗑。一个眉眼如画,玉面玄冠,手中执着一把扇子,坐在他家的梨花木圆凳上;另一个国字方脸,一身浩然之气,站在前者身后如一尊金刚。
无争他娘已经完全落了对王公贵族的拘谨,被慕容白一张巧嘴逗得满面春色,眼看着就要变作脉脉少女了。
无争心道不好,他还没有准备好当没娘的孩子,更没准备好让小白当自己的后爹,忙咳嗽了一声,问道:“小白,你怎么来了?”
无争他娘很不满:“无争,怎么跟太子殿下说话的?来,磕个头先。”
慕容白轻声细语安抚无争他娘:“夫人,这就不必了,我跟无争也算是过命的交情,哪有叫救命恩人给我磕头的道理?”
无争他娘道:“哎,您不懂,小孩子不能惯着。你对他这么好,他以后遇了挫折也只晓得找你哭,不晓得低头的。”
无争忍不住道:“娘!”
慕容白笑盈盈道:“我倒想叫他找我哭呢。夫人,能让我和他单独说两句么?”
无争他娘怀疑地在慕容白和无争之前看了看,慕容白冲她眨了眨眼睛,姬夫人立即双颊飞霞,小步小步挪走了。
无争坐在他娘之前坐的位置上,口气有点酸溜溜的:“娘对我都没这么亲热。”
“那是她只见你好吃懒做,不见你在外面风光无限,你怎么不告诉他你就是那个天下第一剑客呢?”
无争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剑全用完了!”
慕容白听到这话正中下怀,展颜道:“你不说我还忘了,西庄,把东西拿来。”
一直在慕容白身后充当背景的陆西庄闻言,翻出藏在背后的手,拿出一把长剑递给慕容白。
他一边动作,一边警惕地盯着无争,手脚隐隐挡在慕容白面前。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要是太子殿下再叫别人劫走,他这个暗卫头子的脸面可就彻底没了。
无争看破不说破,只逞强似的在心里默默规划,先佯攻下路在从左侧穿入,一定还能轻松把小白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