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君禄任性说道:“不看!还不就是那些车轱辘话,要我投降。我跟他们耗下去,看谁耗得过谁!我在这里守着,叫这狗娘养的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捉一双!”
军师道:“将军真的不考虑一下么?这叛军来头蹊跷,和大都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说不定……”
“住口!”梁君禄大怒,“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他说得甚是烈性,但心中担忧却另有缘由。
这次的叛军确实很特别,起初突然在柳州城出现,闪电般攻下城便再无消息,城中除了朝廷官员尽被抓入牢中,一批豪绅被杀外一切如常,官兵前去支援,只能看见普通居民。然而就是这支神秘之师从南往北一路壮大,每次出现都闪电般攻下城,把官兵打得屁滚尿流,夺城后又神秘消失,根本不在乎自己打下的地盘,因此在民间传言中被当做天兵天将。
叛军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在百姓间颇得民心。可梁君禄也知道,叛军行事酷烈,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消息密不走漏也是因为他们把相关人全员坑杀;而他们走后留下一座座城,更是被官兵变成了人间炼狱。
自己不是没想过投降,是不能投。
若自己投降,让叛军长驱直入偷天换日,举国上下各路豪绅必然拥兵自守趁机作乱,和平不过百年,如此又生出一个乱世,他可担不起责任。
他顺了顺气道:“好了,如果那信上只让我投降就拿去烧了,我再写封信。我托人送给礼部侍郎的信已经送到了,只盼他能给我点好消息。”
“礼部侍郎?”军师奇道,随即声音带了苦涩,“您都不得不去恳请礼部侍郎了,那些大人难道对自己的荣华富贵都不在乎么?这叛军可是打着清君侧的旗号……”
“狗屁,清君侧那就是个幌子!依我看,孙吴两家之中至少一家已经秘密投敌了,指望着踹了对家到了新朝继续做大官呢。”梁君禄说着,气有些喘不上来,军师急忙扶住他拍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劲儿,“那信上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内容没有?”
军师道:“将军,他们说将于明日攻城,让我们早日投降。他们还说,大都守将早就投降了,让我们不要螳臂当车,否则破城后……”
他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向这位战功赫赫却不适应中原官场的将军。
“什么?”梁君禄身体前倾,心中有种非常不妙的感觉。
军师抿了抿嘴唇,贴近梁君禄耳边,鼓足勇气说道:“当焚城。”
梁君禄听到这话气血上头,怒吼一声,抻着一股劲儿站了起来。
他刚站起来还没开口,就脑袋里嗡的一声,眼前一黑,晃了晃倒了下去。
“将军……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 别看小白整天给无争捧哏,他也是个正经叛党,有正经叛乱呢_(:зゝ∠)_
第10章 窃国者侯
无争一大早就得到了一个惊喜。
他睡眼朦胧还在梦中与系统争论自己到底需不需要男朋友,就听到哗啦一声,大珠小珠丁零当啷纷纷落在他的身上。
他还以为有敌袭,急匆匆睁开眼睛,却看见父亲,母亲和兄长三人围着他站着。
再看自己床上,里面铺满了璀璨耀眼的各类珠宝,珍珠玛瑙翡翠红松石孔雀石等等宝石,有的做成如意和扳指等模样,有的就简单打磨成大小不一的圆润彩珠,各色各样贵重物品在他的床上身上堆成了小山。
无争张大嘴,下巴差点掉了。
他问:“爹,娘,哥,你们去抢国库了?”
包围他的三人神情严肃,没有一点要让他蒙混过关的意思。无争娘横眉冷对,姬侍郎双手握拐杖敲了敲地,姬无斗清了清喉咙,用力踹了一脚旁边的箱子,发出一声巨响。
然后这三人身子同时一震,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无争看着他们,迟疑道:“你们在地下挖到宝藏了?在哪里?”
无争他娘对大儿子刚才那一脚很不满意,亲自上阵对小儿子说:“少来,别抵赖,这是白殿下刚刚送来的东西。”
“小白?!”无争这才真的吃惊了。
“小白?”姬无斗盯着无争,从这一声当中听出弦外之音,“不光这一箱,像这样的他一共送了四箱,一箱珠宝,一箱书画,一箱山野奇珍,一箱名贵药材。这样的东西给皇帝贺寿也绰绰有余吧!”
无争穿越这么久,遇到这事真是第一次,他苦了脸道:“我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送我!要不,你们给他送回去?”
无争他娘喝道:“还不老实!”
无争他哥道:“小弟,你也别瞎出主意,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无争顿感压力,都说有的人只能同患难,不能共富贵,他有点看出来了。
他支支吾吾道:“我真的想不出来。”
他娘他哥正要继续施压,姬侍郎拐杖在地上一敲,慈眉善目地发话了:“无争,你不要害怕。你看他们娘俩大惊小怪,叫人脸羞,别理他们。这东西来得有点莫名其妙,你告诉我就是了。放心吧,就算你和那白太子情投意合,爹也不会敲断你的腿的。”
好家伙,娘和大哥唱了白脸,老爹来唱/红脸了。
老爹这话有点耳熟,好像当初自己捅出来无斗和朱雀郡主的事情时,他也是这么说的——然后转脸就打伤了无斗的腿,好在没折,无斗现在走路还一瘸一拐呢。
现在这话送给自己,就好像一阵阴风挂过,无争不由自主一哆嗦。
他不敢敷衍爹,脑袋一时灵光起来,诚恳地说:“爹,您放心,我绝对没有出卖色相!我昨天保护了太子,他感激我,这是还礼。啊……是贵重了点,要不我跟他说说,送回去一些?”
他一说清楚自己和慕容白没有恋爱关系,房间里的气氛立即轻松了下来,姬侍郎笑得跟朵老干花一样,摆着手说:“哎,你舍命护他,这些是该拿的。他们皇家命贵,我们姬家的命就不是命啊?拿着,拿着,回头叫你娘给你用人参熬汤喝。爹跟你哥上朝去,今天有要事要说,你啊,继续睡吧。”
说罢,这三人一阵风一样匆匆离开,留下无争谁在这满床珠宝当中,硌得很不舒服。
他在千金之床上勉强又躺了半个钟头,一直忧心自己弄碎这些值钱宝贝,僵直在床上睡不着,最后不情不愿起了床,打点一下出门上班。
他出门时,他娘还在忙着指挥人熬参汤,见他早起早走很是惊奇,问道:“无争,今天怎么这么勤快?”
因为无争一直作息颠倒,在他娘眼中他几乎是整日缠绵床榻无所事事。
无争道:“太子封我‘护国大剑师’,叫我天天去他那里报到。”
无争娘很警觉地冒出头:“他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吧?”
“哪里会!娘你也说了,我这模样也不俊俏,不至于让人惦记,您放心吧。参汤您自己喝了,我看过医书,年轻人不该喝大补之物,倒是挺适合您的。我先走了!”
无争出了府,离开过分保护的家人们,微微松了口气。
他穿越的大部分世界中,他都是孤家寡人,难得一次有家人还挺不适应的。
不过,他并不讨厌他们的这种关心和爱护。虽然他与各个世界的人缘分浅淡,但只要待每个人都真诚,还是可以留下些什么的吧。
无争一边想一边到了慕容白的府邸,从围墙翻进去,轻车熟路地去卧室寻人。
只是他到达之时,只见到一室素雅,不见此间主人,令人失望。
他不由傻眼,一时想不出该去哪里寻人,大都这么大,这大白天他总不能在这卧室里守株待兔吧。
他在太子的院落里转了两圈,书房膳房练功场大堂一处也没有落下,却不见人影。他有心找人问问,又觉得这正大光明上班还翻墙进来不太妥当,就绕回院落大门,用力敲门,无人应答。
无争担心自己再用力敲就要把大门敲烂,就换了个方法,高声喊道:“在下姬无争,有事拜访!”
他喊了三四声,声音传出半条街,行人屡屡转头看他,院里依旧无人理睬,叫他很是丧气。
他丧气之余,倒也有几分窃喜,要是找不到人,他不就名正言顺不必上工了么?回去补个觉,晚间再来秉烛夜谈倒也不错。
这种想法一生就扎了根,无争左右看看,告诉自己根本没人理他,大模大样叹了口气就往回走。
他没走几步,刚拐出巷口,就听一人纵马而来,高声道:“让道!让道——!”
无争随着其余行人一同被赶到街边,好奇地伸脖子看街上的行车。紧接着,一辆牛车在滚滚烟尘中驰来,那车体是黄花梨木制成,车厢上装饰不俗,花窗雕刻颇有讲究,其中一定也是为大人物,用度比慕容白还招摇。
不愧是大都,一块砖掉下去都能砸出十几个富豪呢。
无争正这样想着,目光不经意与车窗中的人对上,两人俱是一愣。
一眨眼牛车已经驶出五步开外,而车里的人却当即推开窗,头伸出窗外喊道:“无争!”
无争听见周围一阵抽气声,方圆几步的男女老少都将目光落在那人伸出窗外的无暇面容上,他甚至有人听见有人喃喃道:“仙人下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