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长春宫会有一个小宫女含怨而死,被女鬼吃掉。
苏懿眯了眯眼睛,这和尚知道的挺多啊。他没表露出来,“那跟彭泽明氏又有什么关系?”
渡厄让他别急,“小宫女蕴含的鬼力不及咬你一口,因此女鬼的鬼力也不如咬过你之后高深。”
“她挠花了画灵儿的脸,却不及让画灵儿丧命的程度,只是毁容。再往后,画灵儿会找到一个会些邪法巫医。”
被阴气毁掉的脸如何能治?即使将阴气拔除,留下的伤痕也将脸毁了。
要想毫无痕迹,除非换脸。
苏懿福至心灵,“画灵儿换的是彭泽明氏之人的脸?”
渡厄点头,“有血缘关系换起来会容易些。”
可是苏懿又不明白了,和尚是这么多管闲事的人?试探的问,“这个被换脸人与你是旧识?”
他本来想问是不是老相好的,但想起对方上次生气的样子,还是算了。
“不是。”
那你这次怎么这么好心?还千里迢迢的跑来救人。
“渡厄是我的职责。”
苏懿突然脱口而出,“你不是假和尚吗?!”
“我不信佛,可我的确是和尚。”渡厄含笑道。
不信佛算什么和尚,苏懿懒得和对方掰扯,画灵儿能找巫医一次,肯定能找第二次,看来他要再回一次皇宫才行。
他把这个想法告诉渡厄,渡厄道,“当然。”巫医害了苏懿,他岂能放过?
知道了此行的目的,苏懿总算消停了,倚着花轿闭目养神,没成想竟睡了过去。
在他睡着后,渡厄将他靠在轿上的脑袋托来靠在自己肩上。
再睁眼时已是第二天清晨。
花轿停在林子边沿,再往前走两百多米就是马路,小鸟儿鸣声啁啾,空气带着清晨特有的凉意。
苏懿钻出轿子,并没有在周围看见小鬼的影子,等渡厄再下了花轿后,花轿也随即消失无踪。
他觑着男人,看对方揉着肩膀,有点不好意思。
“走吧,趁着现在太阳还未出来,我们先进城。”
对方半点不提这件事,他更不好意思了,“我不是不用躲着太阳么?”
“阳光越烈,消耗你身上的阳气就越多,若你愿意牵着我的手走,我倒是无碍。”
“那我们快走。”苏懿说完转身。
他错了,他不该不好意思的,分明是这和尚成天觊觎他!
出了林子便是两米宽的马路,路上有三三两两往彭泽城走的行人,渡厄站在路边等了片刻,一个戴着草帽的老头赶着牛车缓缓驶来。
当牛车走到近前,他上前一步,用你儿媳肯定会生个大胖小子之类的话将老头唬住了,让老头答应捎他一程。
牛车后面的木板车上摆满了一盆盆红嫩饱满的樱桃,是老头打算拉去城里卖了,给儿媳买补身体的吃食的。
将木盆规整一下,也只腾出容坐一个人的位置。
老头觉得刚好,苏懿可不觉得。
别的鬼会飞,他不会,只能用双腿走。虽然不会累,但眼睁睁看着和尚坐牛车,他却要苦兮兮的跟在牛车后跑,这合适吗?
不合适!
坐在樱桃上?
他倒是没什么心理阴影,反正不是他吃,不过他身上阴气重,樱桃挨久了也会沾上阴气,人吃了身体不好。
那还能怎么办?只能让和尚抱着了。
坐在和尚带着体温的怀里,他别别扭扭的絮叨,“你怎么就知道人家儿媳能生个大胖小子?出家人不打诳语,哦,我忘了你是假和尚了,那也不能骗人啊,现在的人最是重男轻女......”
渡厄眉眼温和的听着,只觉整颗心都软成一团,像泡在蜜里一般,怎么能这么可爱......
也不想想自己既能让他如普通人一般在阳光下行走,岂能对些许阴气束手无策?
渡厄无奈又满足。
他一边与老头说着话,喷出的热气都洒进怀中人的颈窝,感受着对方身体越发绷紧,无比庆幸昨天没有一步直接跨到目的地。
苏懿被和尚说话时呼出的气息弄得脖子发热发痒,停止了絮叨警告道,“不许对着我脖子说话,不然,不然我就吓这头牛!”
动物最是敏感,他一吓这牛肯定就不走了。
渡厄被逗得发笑,唇角弯了起来,整个人显得愈加慈悲柔和,用苏懿的话来说,那就是佛气都快溢出来了。
老头见状,更是对渡厄的话信服了几分。
难怪能骗那么多人,真是天生的和尚。
凑近了苏懿,渡厄在苏懿耳边道,“与其去吓这头牛,不如吓我。”
苏懿翻了个白眼,臭不要脸。
“对了,这次明家是个什么情况?画灵儿和她换脸,应该是个女人吧?”
能让画灵儿看上,肯定又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的确,不过明蕊已经死了。她比画灵儿年龄还小些,今年十六,待字闺中。可惜前几天去庙里上香回来的路上被山匪轻薄了,不堪受辱,自尽而亡。”
“死了?”苏懿只关注到一个重点,“那就是女鬼啊!”
突然兴奋。
第60章 阿弥陀佛
彭泽明氏传承了几百年, 门风清正, 是有名的书香世家。
明家养出来的孩子, 不单儿郎能文善武, 个个风流俊逸,女儿也是识文断字, 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传闻当年太后明慧年幼时就是被抱回彭泽明家教养过几年, 后来到了待字闺中的年纪,随母亲回外祖家访亲,偶遇了当时的乾安帝。
这在当时被传为一段佳话,这些年来仍然有人不时提起。
人人都称赞明家家风好, 苏懿却不以为然。
根据渡厄口中的信息, 明蕊遇上的山匪出身于北方江州,被官府悬赏通缉,走投无路才逃窜来了彭泽。
这些山匪不清楚明蕊的身份, 只看她衣着打扮皆是不俗,出行还跟了许多护卫,料想定是个肥羊, 这才下狠心动手, 打算干一票大的继续南下。
他们只劫金银, 除了那些护卫, 倒是没害明蕊和她贴身丫鬟的性命。
主仆二人逃过一劫, 躲在马车里, 明家人许久没有等到明蕊回去, 派人出来找寻。
事情若结束在这里也算有惊无险, 可偏偏在被找回去的第二天夜里,明蕊自尽了。
牛车驶进城门,渡厄谢过老头儿道别,在对方没有看见的地方留下一块碎银当路费。
苏懿不管这些,扒着和尚的手臂急急问道,“明蕊当真被山匪玷污了?”
这样说不通啊。
渡厄不愿看见行人一个个穿过苏懿的身体,带着苏懿往人少的地儿走,“山匪逃路都来不及,又怎会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
而且山匪能逃脱江州官府的追捕,肯定不是没脑子的人。
思及和尚曾说过明家家风清正,苏懿登时想起四个字,人言可畏。
这人言尚不是来自彭泽其他人,而是明家人之口。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山匪虽抢了明蕊的首饰衣裳,却没有害她性命。
如果她要自尽,肯定立刻就自尽了,不会等到明家人把她找回去。
估计小姑娘遭逢意外心里也怕的不行,寄希望于家人能安慰她,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家人怀疑的目光。
想到这里,苏懿都不由猜测起明蕊的死究竟是不是自尽了。
“的确是自尽。”渡厄带着苏懿走到两扇紧闭的朱红大门前,石阶两旁摆着威武的石狮子,头顶牌匾上用金粉写着“明府”两个大字。
他还没问这人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和尚还会读心术不成?
渡厄扣了扣门上的铜环,对他弯了弯唇角,“我不会读心,只会读你。”
苏懿:哦,还说不会。
门在一声绵长的嘎吱声中被打开一条缝,探出一个小厮的脑袋,他本是满脸愁容,目光落在渡厄光秃秃的头顶,忽地眼前一亮。
渡厄在对方开口询问前道,“贫僧法号渡厄,从京城而来,贵府或许需要贫僧的帮助。”
小厮眼中亮光更盛,的确需要!
自打大小姐死后,府上一到夜里就老是传来女人的啼哭声,大家都在私下传是大小姐的冤魂回来了。
即使上面禁了口说不许讨论,仍旧闹得府上人心惶惶。
不过这些话他可不敢在外人面前明说,脸上表情热忱几分,“大师请稍等,我这就回去通报一声。”
小厮关了门,小跑着进去把此事禀报给了管家。
管家最近同样在为此发愁,上面的主子不许下人说,可不代表这事儿就不存在了。
尤其老爷还给他下了死命令,让他赶紧把装神弄鬼的人揪出来。
他带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忙活了几天,府上到处都找遍了,野猫也赶了个干净,最后发现那哭声竟是从大小姐停放棺材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大家当即乱了手脚。
管家好歹年纪更长,多了几十年的见识,勉强冷静下来后点了一个胆子最大的将门推开。
说来也怪,那哭声不论在府上哪个角落都能听得真真切切的,门一开却反而没了声。
不过大伙可不敢因此松了气,相反,个个都面露惊恐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