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懿冷了脸,恶狠狠的往旁边挪了挪。
打一架?那是不可能的。
形势比人强,对方鬼多势众,打起来还不是他吃亏。不就是挡了路吗,他让就是。
岂料他往旁边让,迎亲队伍也跟着跑到旁边绕圈,唢呐声叭叭响,吵得他耳朵疼。
分明近在眼前,却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带着几分诡异缥缈的感觉。
“喂,过分了啊,当我不知道你们是专骗生人?”苏懿面无表情开口。
队伍依然围着他转圈,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声音更大了些。
“还想要贺礼?没看见我一穷二白的么,我还没找你们发两颗喜糖呢!”
话音落下,队伍打头就走。
苏懿扯了扯嘴角,跟我斗?哼。
三十多号鬼的队伍陆续从他面前经过,当轮到那抬花轿时,他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清幽淡雅,是檀香。
苏懿心里打了个突,立即想到了臭和尚。他方才就没看见对方的人,难道是被抓去当鬼新娘了?
他还当和尚有多能打,既是徒手开阴门,又是强行超度鬼的,没想到居然栽在了区区鬼迎亲上。
他关心则乱,没去想既然渡厄能开阴门又怎么会悄无声息就被抓了。
因为抬花轿的小鬼踩着高跷,苏懿看不见花轿内的情况,他两只手扒在花轿一侧的小窗口上,脚下一蹬。
一阵适时的轻风将帘子吹起,让苏懿看见了坐在轿中的人。
这人头上盖着红盖头,看不清模样,但骨架宽大,一看就是男人。穿着月白僧袍,左手还握着佛珠,不是渡厄是谁?
他想出声将人唤醒,喉咙却像是被人捏住了般发不出声音来。
与此同时,脚下更是被什么东西托了一下,让他通过那明显比他小得多的窗口,整个翻进了花轿里。
苏懿在花轿里滚了圈,撞到了头,倒是不疼,他被这番变故弄得晕头转向。
回神时才看见花轿里哪来的什么渡厄,除了他根本没别人!
再掀起帘子一看,小鬼们抬着花轿跑得飞快,现在都不知道跑到哪个犄角旮旯了。
他尝试了一下逃跑,花轿不知用什么东西做的,他一只鬼竟然逃不出去。
好声好气跟外面的鬼讲道理,他知道这种鬼迎亲队伍都是骗生人的,他明显是被误伤。
但这些鬼跟聋了一样,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可把苏懿气坏了,自暴自弃的往轿子里重重一坐。
让你们跑,最后发现抓了只鬼,看你们怎么跟自己的主子交差!
这么安慰了自己一会,总算把气捋顺了些,这时苏懿却发现花轿似乎停了下来。
这些鬼跑起来蹦蹦跳跳,他在里面坐着也跟着左摇右晃,要抓住两边才能坐稳。这会儿轿子却十分稳当,仔细一听,外面的唢呐声也停了。
莫非是到了目的地?
苏懿犹豫着是否要掀开帘子出去,帘子却先从外边被掀了开,一个白衣男人弯腰钻了进来。
“臭和尚,你怎么也进来了?”苏懿眼露诧异,随即恍然,“是不是被骗了?”
语气里还有两分幸灾乐祸。
渡厄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见并未受伤,这才在苏懿身旁坐了下来,眉眼间有些无奈,“是来寻你。”
他夜里有事出去了一趟,谁知回来便看见一支鬼迎亲队伍。
苏懿扒在花轿外面看,他一走进,对方竟还钻进去了。
他岂能不知鬼迎亲意味着什么?
想到这里他便有些生气,说出的话也失了分寸,“你就这么急着想要嫁人?”
话落渡厄便心生悔意,苏懿对他还未动心,他这话该把苏懿惹恼了。
果不其然。
只见苏懿登时冷了脸,“臭和尚,你这人有没有良心?我睁开眼睛就发现你人不见了,后来在花轿里闻到你身上的味道,好心去找你。”
他没注意到渡厄突然神色一动,自顾自申讨,“结果看见你坐在里面,放松警惕把自己栽了进去。”
“你不领情就算了,毕竟是我自讨没趣、自以为是、自作多情!”
苏懿生气的点不在于渡厄说他急着嫁人,而是他明明是因为臭和尚才中了招,没理由对方能干干净净的坐着嘲笑他。
反正一切源头都是因为渡厄,这个锅他必须背着!
这个锅渡厄当然要背,并且背的心甘情愿。
他缓和了神色,唇角都带着笑意,“抱歉,此事与我有两分关系。”
他伸手到苏懿后颈捏了捏,有着安抚的意味。
而苏懿因为那个破天荒的道歉,一时忘了反抗,他提醒自己现在还在生气呢,凶巴巴的问,“什么意思?”
渡厄道,“行走于阳光下,夜里正常休息,这些与普通人般的行为需要阳气支撑,你身上沾了我的气味,被当作生人了。”
如此一来苏懿倒不好生气了,对方怎么说也是为了他。
“你方才说在花轿里看见了我?”
恰好渡厄问了旁的,他干脆借此转移话题,“没错,不仅如此,你还盖着红盖头!”
渡厄抿唇轻笑,如春风拂面,带着柔和的气息。
苏懿找到怼回去的机会,“笑得这么荡漾,我看想嫁人的是你才对。”
他不为这个生气,可不代表他乐意被占便宜。
渡厄没有反驳,问他,“你单知鬼迎亲骗的是生人,可知他们如何骗?”
苏懿心里生起不好的预感。
“皆是心有所属之人。”
第59章 阿弥陀佛
心有所属之人, 那岂不是说他心有所属了?
他当时看见渡厄盖着红盖头坐在里面, 所以所属的还是这个臭和尚?
苏懿觉得荒谬, 与此同时, 后颈上那只手的存在感也越发强烈起来。
滚烫的温度像是能把人灼伤。
渡厄在对方炸毛前把手收了回去,指腹从细腻的肌肤上划过, 带给苏懿难以言喻的战栗感。
渡厄唇角弯起若隐若现的弧度, 可以看出心情不错。
手在花轿一侧敲了敲,外面静悄悄的小鬼们便再次行动起来,抬轿的抬轿,吹唢呐的吹唢呐, 喜庆热闹得很。
苏懿坐在里面左右摇晃, 一不小心就撞进渡厄怀里,清幽的檀香铺天盖地朝他袭来,让他头脑发晕。
抬眼一看, 只能看见对方玉石般的下巴,反而是颈后揉捏安抚的手更加清晰。
也不知渡厄为何对他的后颈这么执着。
他拧着眉,艰难的从渡厄怀里挣扎出来, 狐疑道, “这些小鬼是你养着派来的?”
渡厄眸色渐深, 许久才道, “我倒希望是我派来的。”如此苏懿也算上了他的花轿了。
不过没关系, 此时他们两人都上了花轿, 外面还有迎亲特有的唢呐声, 岂不是更难得?
怀里的人已然不在, 再留着小鬼蹦跳也无用了,渡厄又往花轿上敲了敲,这次花轿便稳当下来。
苏懿掀起帘子往外一看,抬轿的小鬼老老实实脚踏实地的走着,或许是憋的难受,眉毛都朝下耷拉着,衬着上扬的嘴角,要多好笑有多好笑。
而其他举伞、吹唢呐的小鬼还上蹿下跳蹦得正欢。
“还说不是你养的小鬼。”苏懿没好气的转头对渡厄道,不是这人养的,这些小鬼能这么听话?
“以武服鬼。”
苏懿:“......”
伸手理了理苏懿被蹭乱的额发,渡厄道,“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睡吧,到了我叫你。”
“我们去哪儿?”
“彭泽城。”
苏懿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里面的疑惑和探寻大有不知道不罢休的架势,渡厄无奈。
“彭泽城有一户人家,姓明。”
天底下姓明的那么多,值得一提的屈指可数,最为人熟知的便是当今太后的母家,彭泽明氏。
太后□□与丞相画亭之乃是兄妹,不过一个随了父姓,一个随了母姓。
渡厄此时提起太后的母家人,莫非此事与宫里有关?
“你可还记得宫里的那个女鬼?”
苏懿点点头,对方也算替他解决了画灵儿,尤其最后被和尚以那么记忆深刻的方式送走,他当然记得。
渡厄道,“她本不该这么早被送去投胎。”
苏懿拿眼神觑着他,该不该还不是怪你,谁让你硬打开阴门裂口将人塞进去的。
渡厄看懂苏懿眼里的意思,不由无奈,“我能将她送走,前提是她心愿已了。”
苏懿:骗人,明明还有一个心愿是被我吃掉。
渡厄脸黑了。
“若你吃掉她,的确可以一时鬼力大涨,吃小鬼的恶业暂且不提,你身上将一直留着女鬼的味道。”他什么都能依着苏懿,唯独这个不行。
所以女鬼以为渡厄是太后及陆砚那边的人,担心自己打不过对方,这才决定让自己吃掉她还那一咬之恩?
苏懿突然明白了女鬼当时的想法。没头没脑的说愿意被他吃掉,他还当什么意思呢。
还有一件事,苏懿提了一嘴,“她曾经咬了我一口。”然后就从小傻子变得机灵了起来。
渡厄颔首,小气吧啦的介意了会,“正是因为她咬了你一口,才迅速度过了浑浑噩噩的阶段,否则她要报仇还得等两个月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