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懿转着茶盏,看着里面清亮的茶汤晃动,淡淡道,“道长可真是令人难过。”
心里却在思索,赤央出现在平安城的可能性有多大。
越辞归再次确定,眼前这人的确认识那只赤狐。
衣摆一掀,坐在以逗他为乐的苏懿对面,招呼远处战战兢兢的店小二道,“上菜。”
店小二抖着腿走了两步,没敢靠太近,刚才发生的事情犹在眼前,虽说有这位道长作保证,但是那位白衣客人的反应也实在太冷静了些。
这让他心里发虚,“客官想吃点什么?”
“你随意准备些即可。”
得了吩咐的店小二一溜烟跑了。
仅剩寥寥几人的客栈里,苏懿举起温度刚好的茶水抿了一口,味太涩,又嫌弃地放下了。
他岂能不知小二的心思?只是他心情好,懒得搭理罢了。
一刻钟时间,小二端着托盘出来上菜,神色反应倒是自如得多,不知是不是被上头教育过。
两碗白米饭,四碟小菜,一半荤一半素。
将两碟素菜特意摆到越辞归面前,店小二道,“道长,我嘱咐了大厨,这是专门为您准备的,没放荤油。”
越辞归:......
“哈哈哈哈~”苏懿捧腹大笑,摆摆手挥退一脸茫然的店小二。
许久后平静下来,语带笑意地说,“下午我与小二玩笑说道长不食荤,谁知竟被他记住了。”
把两碟荤菜也往对面推了推,忽地顿住,“咦?道长可以食荤吗?”
“......可以。”
苏懿笑过后两颊泛红,眸子里盈了一层水光,本就昳丽的样貌更添三分艳色。
他自己却毫无所觉,好奇地问,“道长难道从不会生气的么。”
饶他怎么百般戏弄,这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做起事来一板一眼。
好像唯一出格的行为还是昨天夜里怀疑自己跟着他?
“会。”
“嗯?那是什么时候?”
越辞归却不再开口。
用过饭食,越辞归当真陪着苏懿逛起了灯会,两人并肩走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烛光透过五颜六色的灯笼纸,映出两人出色的面容,引来许多人偷看。
他们该庆幸这是灯会而不是花朝节,否则必定有一群小娘子堵在面前往他们身上扔手绢荷包。
苏懿走在人群中,兴致颇高地欣赏着左右造型各异的灯笼,而与他一肩之隔的越辞归却是冷着一张脸。
举起一个殿宇般的,苏懿兴致勃勃地问,“这个如何?”
换来男人淡淡一瞥。
兴趣顿失,摇摇头叹息道,“若有赤央的踪迹我自会告诉道长,道长何必扫我的兴。”
目光一转,不知想到什么。
硬是掰下对方抱臂的手,苏懿眯着眼睛凑近,在对方耳边小声道,“为了弥补我刚刚的好心情,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越辞归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只是苏懿从不会给他拒绝的机会,死死扣住对方的手挤出人群,挑着往偏僻的地方走。
越辞归一言不发。
“待会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许反抗。”一句话伴随着温热的气息萦绕在耳边。
他皱了皱眉。
一墙之隔,左边是繁华热闹的大街,右边却是寂静漆黑的小巷。
角落里,白色衣衫覆上灰色的道袍,灰白交织,从远处看竟像是只有一个人。
将肩头的头发撩到肩后,扯开男人衣襟,苏懿伏在越辞归身上,墨发铺散开一片。
越辞归眼神深邃,垂着眼眸将一切看进眼里。
远处传来一阵被刻意压低的脚步声,二人都有修为在身,听得十分清楚。
苏懿将人抵在墙根,假做出吸食人阳气的姿势,嘴里警告,“不许动。”
早在走出客栈时苏懿就发现有人跟在他们身后,脚步虚浮沉重,不像是习武之人。
他兴趣放在灯会上,不想让意外扰了自己兴致,没有搭理,不想却被身旁的人扫了兴。
苏懿爱玩,没有尽兴是不肯罢休的,乐子没有了那就再找一个,因此才让越辞归接下来不许反抗他。
不管越辞归此时怎么想,他并没有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高大强壮的身影投在墙上,孟刚悄声走进无声的小巷。
他是下午挡在平安客栈门口的汉子。
那些人信了黑衣男人的话,孟刚可不信,说是昆仑弟子,证据呢?
要他说,两人就是一伙的。
众人离开时他其实并没走,而是躲在了隔壁小店,就等着揪出两人的狐狸尾巴。
现在可算是等到机会了。
其他人都忙着逛灯会,偏这两人往人少的地方走,肯定有猫腻。
紧张地握了握手里儿臂粗的木棍,孟刚猛地转过拐角,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瞪大了眼。
小半个时辰后,先走一步的苏懿回到了客栈。
泡在盛满热水的浴桶里,他不由猜测越辞归到底要用什么办法打发那人。
他那时做出好似吸食人阳气的姿势,就是知道跟踪他们的人是客栈的汉子。
因为当时对方怀疑的表情明显到了让他难以忽视的地步。
结果在他预料之中。
想起方才对方举着木棒想打他,而越辞归把他护在身后,向对方解释他不是在吸食阳气的一幕他就忍不住笑出声。
孟刚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他觉得面前这个黑衣男人肯定是被狐妖迷惑了,所以才替他说话,还把狐妖放走了!
简直让他火冒三丈!
“给我让开!你知道把狐妖放走他会害死多少人吗?还自称是昆仑弟子,昆仑弟子可不会像你这样黑白不分放虎归山!”
“我说了他不是在吸食阳气。”
“哼,你以为我会蠢到相信你?”
孟刚是个普通人,越辞归不能对他动手,两人已经耗在这里近小半个时辰。
他可以走,但是他知道要是他走了,这人马上就会去客栈找苏懿的麻烦。
苏懿算准了他会解决这件事。
或者说,这就是苏懿故意的。
抿了抿唇,越辞归轻声说了一句话。
像是听见什么闻所未闻的奇事般,孟刚既震惊又不敢置信。
结巴道, “还,还能这样?”
又一刻钟时间,摆脱孟刚的越辞归回到客栈,径直走到苏懿房间外,冷着脸推开门。
一股热气携带着清新的植物香扑面而来。
朦胧水汽氤氲,未着寸缕的苏懿在雾气中面容有些模糊,长发濡湿披在肩头。
“道长回来了?”
侧身面对着越辞归趴在浴桶边缘,苏懿感兴趣地问,“道长对那人说什么了?他竟这般快就放你走。”
语气幸灾乐祸。
回应他的是“砰”地一声被关上的房门。
苏懿:???
第6章 天生媚骨戏精受vs一本正经禁欲攻
一夜好眠。
第二天清晨,苏懿越辞归二人离开客栈,启程往澜安城行去。
这人昨天下午说去给他准备马车,他倒是十分好奇。终于在城门外的马路边,苏懿见到了马车的真面目。
马车不大,外表看着相当朴素,内部却别有洞天。
不止脚下,车身四周都铺了一层柔软的毛皮垫子。
马车中间有一张固定的小方桌,上面整齐摆着几本线装书,不知是不是话本。
一架三层高的食盒被放置在马车一角,隔着盖子苏懿都能闻到属于糕点的甜腻、以及肉干传来的咸香。
他颇为讶异的看了面无异色的男人一眼,不敢相信越辞归这么个不解风情的男人竟能做出如此细致的准备。
不解风情的越辞归:“驾。”
马儿收到前进的信号,打了个响鼻,以一种不紧不慢的速度朝前走去。
不平的路面使得马车晃晃悠悠,两人一个在里、一个在外。
车内的装饰只吸引了苏懿三分钟热度,新奇劲过去后便无所事事起来。
撩开帘子,倚在车厢门口,他看着男人的侧脸好奇道,“昨夜你到底说了什么把那人打发走?”
越辞归目视前方,沉默不语。
他越不说,苏懿就越是想知道,心里跟有一只小奶猫挠着般,逗得他心痒痒。
“道长为何不理我?”挑着唇角,“莫非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惹得道长生气了么?”
哪壶不开提哪壶。
眉宇间神采飞扬,不见半点悔意。
越辞归静静看着他,忽地伸手撑着车厢,俯身逼近。
两人间距离越来越短,直至只能容下一个成人拳头般大小的空隙。
越辞归目光深沉,苏懿勾着唇角毫不示弱。
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萦绕在鼻尖,随着时间的流逝缓缓蹂杂在一起,酝酿出一种惑人却危险的味道。
气氛一触即发。
从墨黑的眉眼到泛红的嘴唇,越辞归目光闪了闪,移开视线哑声道,“你安分一点。”
“嗯?”像是听见什么笑话般,苏懿笑了,笑得恣意妖娆,“道长这话当真可笑,我何时不安分了?”
“道长是指客栈之事,还是灯会那人?”
越辞归再次定定地看着他,“你心里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