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悦看着她,就那么看得她慢慢敛去了笑容,微微调整坐姿,一副发现不对劲就要溜了溜了的模样。
余悦面无表情地盯着她道:“把我的素描本还我。”
原主喜欢上喻柏的事情本来是不想告诉别人的,他就想那么看着,看着那颗青涩的果实最后是成熟还是会悄无声息地烂掉。不得不说,他挺理智的,在这么个时期爆出这个消息,对他对喻柏都不是很好。
但是,他也没想到杨新雅居然会翻他的抽屉,找到了本子,还一脸无辜地拿到喻柏面前:“喻柏,你看呀,尚遇白画你画得真好啊。”
少年人的心思,压抑得再狠还是会在笔尖宣泄出来。
那一幅幅的画,一幅幅的喻柏……
原主质问杨新雅为什么要翻他的抽屉时,杨新雅可爱地吐吐舌头:“哎呀,不好意思嘛,当时收作业,你去厕所了,我就来替你交了呀。”
原主红着眼睛,一字一顿地道:“我,作业交了。”
“对不起嘛……”
喻柏领会到了其中含义,道:“尚……”
“他拿我练手呢”,他捏了捏眉心,极力按捺住自己的反感与烦躁,对原主道,“喂,什么时候画完美了送我一幅。”
连名字都不愿意喊了。
而且他也根本就不知道原主会画画。
这种施舍的怜悯与少女眼中的嘲笑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如果不是原主够冷静,都能被激得有个三长两短了。
只有几十个电话和几十条短信而已。
只在单元楼下站了一个晚上而已。
优秀的同学,果然是优秀的同学啊。
杨新雅见他走神,不满地嘟起嘴,满脸的骄横:“我要是不还呢?”
她看见余悦果然回过神来,得意地道:“我要是把它复印出很多份呢?然后雇人发放、贴在学校照片墙上,到时候全校都知道你是同性恋了。”
余悦凉凉一笑,就跟没了骨头似的瘫在椅子上那么看着她,浑身气场和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不太搭,他用苍白瘦弱的手将它取下来,露出了狭长的一双凤眼,眼尾上挑,面无表情地看人时显得犹为凌厉。
“我劝你还是还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尚遇白,喻柏,心有多大,梦就有多大2333
第20章 听说你是钢管直?
杨新雅刚刚还确定极了,现在却有些不确定了。
眼前的男孩子一反之前的沉默寡言转变得危险起来,杨新雅捏了捏手心的汗,她再怎么婊本质上还是一个没多少经验的女孩子,逞强道:“我要是不还呢?”
余悦轻笑了一声,少年人的声线还是很清澈,听着理应是让人愉悦的。可坐在那儿的杨新雅颤了颤肩膀,一副害怕极了的模样。
这就有点不像她了。
系统突然道:“喻柏在走廊里。”
余悦了然,连余光也没瞟一下走廊,椅子被他推开,他就那么笑吟吟地起身向杨新雅走过去。杨新雅余光瞅了瞅走廊,她刚才看见了喻柏,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还没进来。
不过这是一个机会。
她暗自握了握拳头,不到十个数内就泪花朦胧,可怜巴巴地看着余悦,刹那间就变成了一朵被风雨摧折的小白花,一滴滴泪水从她颊边滑落,她一边哭一边颤着嗓子道:“你、你要做什么?”
余悦被震在原地,这妹子有奇才啊,说哭就哭,怎么就不进军演艺圈呢?
她都这么着了,他不配合点什么都说不下去了,不然多尴尬啊。
杨新雅见他在原地没动,从抽屉里面抽出素描本摇了摇。她靠墙坐着,要出去只能往右边走,此时右边通道被杵在那儿的余悦挡住了,故而走廊外的喻柏就是想看也看不见他们之间具体的动作。
仗着除了余悦谁也看不见他,她无声地道:我死也不会给你。
余悦双手往前后排的桌子上一放,微微弓起腰,少了黑边眼镜的修饰,过长的额发下是一双冷冷的眼睛,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嘴角勾出一抹笑来。
杨新雅本想激怒他,结果他居然是这种反应。
少年人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黑亮的眼睛里是她熟悉的恶意。
她看见少年的嘴唇一开一合……
——原来是打这个主意啊,他看不见你,当然也看不见我啊小傻瓜。
杨新雅心头一跳,要坏菜了!
与此同时,余悦一手夺过她手中的素描本,三下两下地撕了个干净。
纸张撕裂的声音在空气中传递,杨新雅微微张着嘴,这可是他自己画的,一笔一划画出来的喻柏,他怎么会……
“你干什么?!”
杨新雅听见这声质问,整个人都恍惚了,这不是她正想问余悦的吗?
不对!外面站着喻柏!
杨新雅这次是真吓哭了,虽然自己婊起来挺好玩儿的,但被人婊又是另一回事啊,她想从座位里走出来,却被余悦堵在里面,慌乱之下,大声反驳:“不对!不对!明明是你……”
余悦却用特别愤怒的声音打断她:“是!我是同性恋!我是同性恋怎么了,我又没恋你你有必要这么咬着我不放吗?!”
杨新雅慌乱地反驳:“我没有!我没……”也不知道她是反驳自己没有歧视同性恋还是没有撕素描本。
系统提醒他道:“喻柏要进来了。”
余悦笑着吸了吸鼻子,然后敛去了笑意,冷冷地看着杨新雅,无声地道:你再惹我试试。
杨新雅自出生以来就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和惊吓,一见着喻柏来了就窜地站起来,慌不择道地把余悦一推,余悦“哐”地一声倒在了地上,带倒了一个椅子,后背磕到椅子腿,一阵钻心的疼。
也不知道这姑娘是不是美少女型大力士,力气大的都快把他掀飞了。
杨新雅往喻柏那里跑,本想着扑进他怀里嘤嘤嘤,却见喻柏皱着眉毛直接绕开她走到余悦身边。
杨新雅:“……”
她尝试地嘤了一下,见没人理她便又嘤着跑走了。
余悦双手撑在身后,低着头没说话,腿边还散落着素描本的碎边,碎片上有着喻柏的局部素描,比如一截脖子、一截小指、半张脸……
怎么想着想着就有点像分尸现场了,余悦默默地唾弃自己。
一边的喻柏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地上半坐着的少年,目光掠过他的漆黑发顶、撑在地上的修长白皙的双手,然后转至那一地的纸屑以及余悦校服裤子上的水滴。
他的神情在那瞬间像脆弱的瓷器一样碎裂开了,遮掩不住的惊诧,直到下一滴水珠沿着原有的轨迹滴落,慢慢地浸入布料,留下一块指甲大的水渍,他才意识到——尚遇白居然哭了。
尚遇白……哭了?
那个永远把自己埋在书本后面的书呆子学霸居然哭了?
喻柏有点稀奇,但更多的是不解,忽然他看到地上的碎片这才福至心灵地领会了——是为了那本素描?
系统鼓掌道:“……演艺精进了不少嘛,今晚我再辅导一下估计这部戏你就能拿下了。”
余悦眼泪汪汪:“……好痛。”
系统:“……”这是加词儿还是……
余悦继续道:“撞到后背了……”
系统一脸冷漠,呵了一声,道:“痛就对了,谁这么撞不会痛呢。”叫你戏多。
余悦:“……”说好的和谐相处呢?
喻柏蹲下来,不太自在地咳了咳,干巴巴地道:“你别哭了。”
余悦反驳道:“我没哭。”只是被撞出的生理性泪水而已。
“……好的。”喻柏无语地看了眼少年红红的眼睛,把手递给他,道,“你没哭。”
余悦借力站起来,把椅子摆好,然后拿扫把将碎纸片全扫起来,倒进了垃圾桶。
旁观的喻柏:“……”不应该是捡起来粘粘然后对着抹眼泪吗?这种对待废纸的态度……实在是圆不回来了,喻柏抛弃了要给余悦的所作所为找合理解释的想法,突然觉得尚遇白简直是大变样了。
难道是昨天刺激太大了?
“你不躲我了?”
喻柏突然被余悦这么一问,浑身都绷紧了,一副极为防备的样子,但还是尽全力道:“不躲了,咱们还是跟以前一样。”
余悦故意凑近了些,就感觉到喻柏深呼吸了一下,这反应必须是恐同了,他问道:“你恐同?”
喻柏喉结皱着眉毛,一副快要呼吸不顺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用食指戳住余悦额头将他推远了点,叹了口气:“恐的……”
他拉着椅子坐下,挠挠头,一副不习惯剖露心声的样子,按捺住烦躁,解释道:“恐惧但不歧视。”
余悦靠着桌子,直接了当地道:“就是发生在你身上就不可以。”
喻柏看了看他,最后点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他一字一顿,像是想让余悦收回那份心思:“发生在我身上就是不行,想想就觉得……不太舒服。”
还算礼貌的,没直接说恶心。
“来来,我带你去……”
“爷爷……”
浅白月光顺着窗户爬进来,寝室里呼吸声此起彼伏,余悦在一阵磨牙中醒来,顺着声音才发现是上铺的喻柏,他踩在床沿上,扒着床栏看过去,只见喻柏两道浓眉攥着,神色紧张,似乎是被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