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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到平行时空 (高玄)


  薛沥和他们很熟悉,连他们的女儿在哪里上的学也知道得清清楚楚。
  冯鞘停了车,说:“我们好久没有到这里来吃饭了。”
  薛沥看着他的背影,猜测他大概是要试探自己,但他却推断出另一件事情,至少在大一的时候,另外那个薛沥和这个冯鞘的关系应该是不错的。
  “是很久没来了,算算时间老板娘的女儿该大学毕业了。”他随口接了句,冯鞘回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我以为你不记得了。”
  “我还记得。”就是不知道另外那个薛沥记不记得。
  老板夫妻俩看了他们一会儿,哎呀哎呀地指着他们说:“原来是你们俩,好几年没过来了,我记得你们大一那会儿常来,后来就没来过了,要不是你们两个长得特别好看,醒目得很,我们差点认不出来。”老板娘顿了一下,惊诧地盯着冯鞘的头发,“哎哟,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大概每个人都要问一句这样的话,冯鞘回得十分淡然:“没什么,可能是工作有点辛苦,营养又跟不上。”
  “哦,原来是这样。”老板娘又乐呵地去看薛沥,“他是变了许多,就是你,大是比以前大了一点,不过气质还是没变,讨人喜欢的。”说完她拍了拍薛沥的背,“好了,我去给你们炒饭,对了,你们要吃哪一个炒饭?”
  薛沥早已经饿得不行,这两天一直在挨饿。
  “还是原来的,西红柿炒饭。”
  老板娘点着头,“对对对,我记得你喜欢清淡,哎,你呢?”
  冯鞘低着头没回答,他握着水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呢?”老板娘又问了一次。
  这家店总是很热闹,老板娘忙里抽身和他们说话已经不容易,才半会儿,那边已经好几个人招呼她过去,她丈夫不是话多的人,刚才一直在旁边笑着看,现在赶紧过去了。
  但老板娘还是忙着,见冯鞘低着头不回话,她隐隐有些着急了。
  薛沥连忙接上,他笑着拍了拍冯鞘的背,对老板娘说:“好久没来这里了,他肯定情绪不太对,就肉丝炒饭吧,加个蛋,他以前最喜欢吃这个,每次来都点。”
  老板娘又做出一副恍然想起的表情,笑眯眯地走开。
  待她走后,薛沥敛了笑收回手,也不出声了。
  冯鞘坐在那儿静静地喝着水,一杯又一杯地下肚,有点喝酒的架势,但薛沥偏偏看见了他捏着水杯发白发青的指尖。
  老板端着和蔼的笑脸把炒饭送了上来。
  刚出锅的炒饭还冒着热气,这股气腾腾升起,模糊了冯鞘的面容,周围人声嘈杂,薛沥拿起筷子掰开,伴随着“啪”的一声脆响,对面传来冯鞘的声音。
  “你说什么?”薛沥没听清。
  冯鞘终于抬眼看他,一只手撑着额头,眼神茫然而挣扎。
  “老板娘说我变了,这是对的,但她说你没变……”他的声音很轻,隐约流露出痛苦,“这是大错。”
  薛沥放下筷子,冷静地望着他。
  冯鞘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他两只手抱着头,像个濒临崩溃的人,在这一瞬间,终于忍不住释放。
  他压抑地说:“你变了,变得太多了,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我没想到,我只是离开了一趟,结果一转身,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天翻地覆。你不愿意和我说话,好,这也就算了,但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是怎么回事,所有人里面,你唯独不想看到我,然后你说你不想画了,这件事情连你父亲都不敢相信,他已经允许你做这件事情,没想到你突然放弃了,他骂你窝囊废,你却一句话也没有反驳,然后说你要开公司再和大家说你要和蔺舟在一起。”
  他的眼眶忽而就红了,“这些都无所谓,我都不介意,可是你说你因为救小孩昏迷,薛沥,这可能吗?你不但当过救生志愿者,还拿到了潜水证,你会昏迷,你说,这可能吗?那个时候你是不是……”
  冯鞘的嘴唇哆嗦,通红的眼眶里充满了恐惧。
  然后薛沥听到他问——
  “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想问的其实是:你是不是想死?
  但他没有办法对眼前这个薛沥说这种话,他直觉这个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薛沥,但他也知道,这个人确实是薛沥。
  他也没办法问你到底是谁,眼前这个薛沥就是他印象中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前的薛沥,顶多比那个薛沥再稍微长大一点,健康的、正常的长大。
  薛沥胃口顿失。
  他无法对着这个模样的冯鞘吃饭。
  即便性格不一样,但这个毕竟是另一个时空的冯鞘。
  冯鞘。
  薛沥阖上双目,已经不能再像之前一样应付了事。
  他沉默片刻,再睁开眼时,目光中充满怜悯。
  “对不起,我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冯鞘会有一段时间无法与薛沥碰面,所以,暂时用这种形式来穿插他们的过去。


第12章
  冯鞘脸色灰白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眶里隐隐带着血丝。
  水杯忽而剧烈抖动,里面的液体疯狂地荡着,溅到桌面上落下一片片水渍。
  他看着薛沥,只觉得大脑嗡嗡作响,忽然头昏脑涨。
  他看着少年的薛沥变成青年时冰冷的模样,以前总觉得他过得不高兴才会那样,便总想让他恢复,他不愿意让他接近,他就远远看着,时而在他痛苦的时候扶一把,这是作为朋友可以做的。
  况且无论变成怎么样,这个人总归是温柔的,冯鞘和他渡过整个少年时期,即便后来不像以前那样了,也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逢年过节会问候,薛沥甚至会让林宝现送一些东西过来,虽然总会瞒着不说,又或者作出一副弃之如敝履的模样。
  他接受薛沥变成了那样的人,自己又何尝没有改变。
  可无论如何,这都是他们共同有过的一部分,他们的时间、过去和回忆,像几条缠绕在一起的线,且不论他心里抱着什么想法,至少在整体上,他们永远是朋友,是挚友,是伙伴,眼下的一切都是顺着同一条时间线发生的,他们是被共同的纽带联系在一起。
  但现在变了。
  冯鞘听懂了眼前这个男人的话,又仿佛觉得没有听懂,只有一件事,他前所未有清晰地明白——纽带断了。
  他是薛沥,他也不是薛沥。
  至少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完整的薛沥。
  “对不起、好,我知道了,嗯,我、我失陪一下。”冯鞘语无伦次地说着,然后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
  人声鼎沸的炒饭店,附近的学生年轻朝气地来往,驼着背的冯鞘挤在他们中间,分明才二十几岁,佝偻着身子却像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般仓惶离去。
  薛沥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的背影,顿了顿,伸手把他放倒的水杯扶起,里面的水已经流尽,沿着桌面流淌,又滴滴答答地坠到地面,眼泪一样的。
  冯鞘去了很长时间。
  薛沥面无表情地把炒饭吃完,过去每每和冯鞘过来吃都觉得极其鲜香的炒饭忽然没了味道,他以为是老板娘水平变糟了,便加了一勺辣椒,还是什么感觉也没有。
  他一下想到这个时空的冯鞘,一下又想到原来那个冯鞘,画面转来转去,最后定格在他死的那一天,那时他其实什么也没有看清,死的人虽然是他,但心里没有什么感觉,甚至冯鞘的模样也不怎么清晰。
  现在突然变了。
  他是谁,他在哪里?
  薛沥忽而口干舌燥,倒了一些水进杯里,却怎么也咽不下去,握着水杯,里面的液体微微地晃动,眼前终于清楚地看见了冯鞘的模样。
  那个人谁的话也听不进去,握着他冰冷的手怎么也不肯放,警察来了,消防来了,救护车也来了,他就那样跟在他身边,他被挪动一寸,他就跟着挪一寸,眼泪倒是没有落下来,整张脸毫无表情,空洞得像是断线的木偶,跟着他一起死了。
  最后冯鞘实在走不动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断了腿般跪了下来。
  旁的人赶紧把他扶起来,随即他的头颅也无法继续支撑,无力地吊下来,只有手不肯放,无论是谁也掰不开。
  直到在进救护车之前,他才浑身虚弱地倒下。
  薛沥看见他一直用那只戴着戒指的手指勾着他同样戴着戒指的那根手指。
  那是他们的结婚戒指。
  想到这里,薛沥双手颤抖,他放开杯子,将手掌展到自己眼前握紧松开,松开又握紧。
  明亮的光线将他手掌的纹理照得清清楚楚,唯独少了一样东西。
  片刻,薛沥眉头紧蹙,喃喃说:“我的戒指……不见了?”
  随即理智便告诉他:当然不见了,你以为这里是哪里,你以为你还是原来的薛沥?
  薛沥顿时愣住。
  不知过了多久,来的人又走了一拨。
  薛沥急促地喘了一口气,疲惫地靠在椅子上,“我怎么死了?”
  而后他笑了一声,怔怔地看着天花板,痛苦而压抑地低喃:“我怎么……又活着?”
  如果没有死,身旁的人就不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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