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迈开修长的双腿,踱步走到唐星洲的衣冠冢前,低腰放山花在墓碑前面。
落星舟看了看披着黑色西装的墓碑,转而看向身旁的肖锐,又看向墓碑。
他低声说,“星洲,真巧,你叫星洲,我也叫星舟,虽然我们素未相识,可我时常都听肖锐提起你,他真的很爱你,这份爱时间久了,太过沉重了,你也一定不希望他总在想念你时度过往后的时光……”
“我知道我现在说的话,可能会伤害到你,但是请你放心把肖锐交给我,我一定会加倍的爱他,也希望你在另一个世界可以安心。”
落星舟说着,不自觉眼眶就灼红掉出泪水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哭,可是眼泪就是掉了下来。
“好了,小洲不会怪你的。”肖锐抬手拭去落星舟眼角的泪水。
落星舟和肖锐清理完坟墓边横生的杂草后,两人一起往山下走去。
还没走到玉虚观前院,就听到一阵木棒敲击木门的声音。
“哐啷。哐啷。哐啷。”
很大声,听得十分清楚。
落星舟挺好奇的,加快了脚步走过去,远远地瞅见玉虚观大前门的时候,一道清瘦的身影映入眼球。
头发苍白,面容憔悴。
坐在大前门前面的石阶上,手里拿着个黑棕色的招魂幡在敲击着木门。
落星舟很好奇,说,“这老头干啥啊?招魂么?”说着往前走一步,想要过去问清楚。
肖锐连忙伸手拉住落星舟的手,叫他不要过去。
落星舟抬起的右脚顿了顿,回头问肖锐,“怎么了?难不成真的是在招魂?”
肖锐点了点头,说,“是招魂。”
“招谁的魂啊?”落星舟问。
肖锐抬眼看了看已经满头白发了的老人,语气有些凝重地说,“他是我的太师叔,是小洲的师傅。”
“小洲的师傅……”落星舟双眼一亮,“唐星洲,是唐星洲的师傅是不?”
“嗯,太师叔很疼小洲的,每年他的忌日太师叔都会坐在大门前面敲招魂幡,想要招小洲回来的,我也会起卦招魂,可是我们找了整整十年,根本没有半点小洲魂魄的踪影……”
“怎么会找不到呢?”落星舟问。
“不清楚,三界都找了,可就是找不到,仿佛从三界消失了。”
落星舟觉得奇怪,按理说,唐星洲是修道的,他少年成名,又坐了打得贡献,死后如果没有下阴曹的话,那就应该是飞升了啊!
“仙界也没找到吗?”落星舟问。
“没有。”肖锐说。
耳畔招魂幡敲击木门的声音不断传来,落星舟看着坐在门前的太师叔,轻叹了一声气。
“谁!”
第六十三章 我是谁?(大结局5)
“谁!”
太师叔头发都已经发白了, 可中气依旧很足, 这一声喊得掷地有声。
落星舟愣了瞬, 连忙说, “太师叔你好,我是落星舟。”
“……星洲, 小洲你回来了啊!”台式书很激动, 急忙走过来, 伸手就抓住落星舟的手。
落星舟:“……”
“小洲, 真的是你,你可算回来了,你知道师父我可想你了。”
落星舟:“…………”
太师叔很是激动,瘦削略略带有褶皱的双手紧紧抓住落星舟的手, 生怕不小心松开就又抓不住了。
“不是, 太师叔你误会了,我不是小洲, 我是星舟, 我跟你的徒弟的名字谐音一样, 不过不是同个人……”
尽管落星舟再三解释,可太师叔还是牢牢抓着他的手。
太师叔抬起眼角已经爬了些沟壑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十七八岁的少年,看着看着眼眶泪水就打转了。
不是小洲。
不是他疼了十几年了的小洲。
灼烫的老泪夺眶而出,哭得瘦弱的身子骨都一颤一颤的了。
看见年过6旬的老人当着自己的面哭得这么无助, 落星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知道, 知道太师叔很疼爱他的徒弟唐星洲, 也知道太师叔和肖锐一样,从唐星洲似的第一天开始,那还是十年前,就每晚都布阵招魂,可天不从人愿。
悠悠十年光阴,到头来还是没能肩上唐星洲英魂一面。
落星舟也是死过的人,知道亲人离别的悲恸,那感觉像是一时间剥骨粉碎那样,无法承受。
落星舟感受到太师叔那颤抖着的手,心里很是担心他。
他握住太师叔的手,细长的眼睫垂下,宽慰道,“太师叔你别太伤心了,如果唐星洲在天有灵的话,他也不希望你这么难过的。”
太师叔伸手擦了下鼻尖下的黄涕,右手还是牢牢地抓着落星舟的手,他无意间摸了落星舟的骨架,顿时双眼明亮。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落星舟。
这个少年,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居然会和小洲一样天生骨骼奇特,与道有缘,是不世的修道奇才!
“小兄弟,谢谢你。”太师叔声音沙哑,继续说,“不知道小兄弟你是哪个道观的弟子呢?”
今天是玉虚观广发请帖请道人前来参加唐星洲忌日的日子,自然会前来玉虚观的不是其他门派掌门,也至少是其他门派的得意弟子了。
他看深了眼落星舟,瞅见他那双清朗如缀满星辉的眼睛,就知道着少年不同凡响。
这个感觉很熟悉,和十多年前他第一次看见唐星洲的时候一模一样。
太师叔轻叹了一声。
“太师叔,他是我的朋友,并没有门派。”肖锐说。
“哦。”太师叔又看了落星舟一眼,觉得不可思议,这么有天赋的人怎么可能没有门派呢?
落星舟伸手指揉揉鼻尖,莞尔解释道,“我真不是什么门派的弟子,不过我晓得道术,会一些占卜摆阵的简单道术而已。”落星舟是真的谦虚了,以他现在恢复了八成的法力,现代已经没人可以跟他匹敌了。
太师叔说,“小兄弟,你是天生遇到有缘,没加入门派也没事,要是在古时候的话,以你的天资完全可以自称门派,受万人景仰了。”
他说的没错,三千年前,落星舟确实是轰动北汉上下的知名国师,飞升后举国上下又无数以他名义建起来到额庙宇,就是为了拜祭纪念他的。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啊?”太师叔年老了,听力都有些下降了。
“星舟,太师叔我叫落星舟。”
“哦,落星舟。”太师叔说,“也是有缘,你跟我的徒弟居然是一样的名字。”
“太师叔,名字不一样,只是谐音一样。”落星舟解释道。
太师叔伸手进深灰色道袍里面,摸出来一颗大白兔奶糖放在落星舟的手掌心里。
“来,太师叔请你吃糖,这糖很好吃的,是我的徒弟小洲买给我的。”说完后,太师叔又走回到大门口坐下,手里拿着招魂幡又敲了起来。
“哐啷。哐啷。哐啷啷——”
落星舟:“……”
他睁圆着眼睛,心里觉得怪怪的,唐星洲都已经去世十年了,就算着奶糖是他过世前卖给太师叔的,那也过期很久很久了吧?
还从来没听说过奶糖的保质期又十年这么久的!
见落星舟惊诧,肖锐说,“吃了吧,没过期的。”
落星舟:“???”
肖锐说,“这是我每次回来给太师叔带回来的,不过我都是跟他说是小洲买给他的。”
落星舟抬眸看了看肖锐,有些感同身受了。
唐星洲是太师叔一手带出来的,又这么疼他,肖锐每次回来都带奶糖回来,也是想替唐星洲尽点孝心吧。
想到这里,落星舟觉得很感动。
不需要千言万语,就是这么一个细小的动作,一个轻描淡写的神情,还有手中那颗小小的奶糖……
很快祭拜仪式开始,大厅里左右坐满了人。
落星舟坐在肖锐的身边,位置是按辈分排的,温健自然也坐在他们身边。
落星舟一坐下黑棕色靠背木椅子上时,温健身上佩戴着的绝情剑就不停在震动了。
温健伸手握住剑柄,好几次跟剑说这个人不是小洲,他不是。
可是绝情剑还是不停地在震动。
随着纪念仪式正式开始,很多门派的代表依次走到排位前上香祭拜。
很多人根本对唐星洲没啥感情,做做样子抬手来擦眼角,假装眼角带泪的样子,实则根本就没有半分真意。
轮到刘怀闻时,他更是声情并茂,大步走过去,普通一声就跪了下去,眼泪说来就来,那演技真是国际演帝都要逊色几分啊。
刘怀闻眼睛猩红,他哽咽着说,“星洲兄弟,为兄我真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这样死了,真是很遗憾啊,十年前你砍杀妖王立下大功……为兄真是觉得天妒英才啊,诶,真是太可惜了啊……”
他边说着,还有意睨着眼角看向落星舟,锐利的眸子里射|出阴鸷的寒光,狠毒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斜斜勾起一边嘴角,很是狠毒地想着,“唐星洲你重生回来了又怎样?不久,用不了多久,我就再一次送你去见阎罗王!十年前是我的疏忽,要是我施法桎梏住你的魂魄的话,我看你还怎么重生,怎么在这个时候还出来耀武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