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冬天夜里多有霜露,风一吹到面颊上,就泛冰。
阿弥缩了缩身子,微张着嘴巴打了个哈欠,她还是头次这么晚在路上走着呢,手里还牵着毛毛:“感冒喝凉茶就会好。”
范小祝向来睡得不多,体力也好,被阿弥喊起来后便开着她的小车车将阿弥拉到了豪宅区。两人在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没有预约邀请,也没有任何记录,时间又过了凌晨两点,不能进入访客。所以两个人现在绕着小区周边游走,想看看有没有别的门。
已经打了好一会了,围墙边每段都会站着个保安。
范小祝都有些想放弃了,可是低头一看阿弥鼓鼓的肚子,也只能把话咽回了肚子。从长勺街过来也不算太近,就这样离开确实有些可惜。
毛毛倒是高兴得很。
毛毛虽然和阿弥也亲,可到底是叶家长大的,对这周边远远要比阿弥她们熟悉得多,走着走着它便突然开始拽绳子。
“毛毛,你怎么啦。”阿弥有些担心地问。
范小祝顺着毛毛拱脑袋的方向看去眼睛便亮了起来:“前边的墙角塌了。 ”
应该是被大车刮坏的,不过这个位置离叶知秋家还有好一段距离,两人绕了近一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屋里的灯都是关着的,只有路灯亮着。
在范小祝的选择和帮助下,阿弥爬进了知秋家的院子里,找到了有落地玻璃的那个房间,毛毛在玻璃上兴奋地扒拉着。
阿弥小声地叫了知秋几句。
没有回应。
电话是关机呢。
“叫太大声会把市长吵醒吧?”这是范小祝的考量,她已然从前段时间的各种风波事件里清楚了解到了叶知秋的出身。
果然是很厉害的人物呢。
阿弥也很为难,这个时候大家都应该是睡了的。
“我等她醒来好了。”阿弥发现,她别的特长没有,对于等却是很有耐心。她推了推小祝:“你明天下午还要打比赛,先回去休息。”
劝了好久,小祝才离开。
阿弥捂着肚子缩瑟着身子坐在门边,毛毛和她紧挨在一块。
“毛毛,你冷吗?”阿弥觉得有些冷,摸了摸时间才三点呢,到天亮还要好一会时间。
知秋非要她抱抱,她就来了。知秋还说了,喜欢和阿弥睡觉的,喜欢被阿弥抱着腰呢,知秋还喜欢阿弥亲她的脖子,就是跳动的地方。
阿弥又摸了摸脖子边会动的那块,她摸了好多次才感觉到,原来真的有这样一个位置。
寒露是没有声音的,四周变得无比的安静,阿弥有些撑不住了,脑袋靠在门上便打了起盹。
好冷啊,像走在冰箱里似的。
黑暗中她看见一个人影,白里透着金色,模模糊糊的。是知秋吧,是知秋啊。
“知秋,抱抱。”
影子停了下来,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使得她的耳朵露出来。影子没有抱她,只是说:“你不是阿弥,阿弥看不见。”
于是影子站起来,离开了,世界重归于黑暗。
“是我啊,我是阿弥,我是阿弥。”
知秋你别走。
阿弥冷醒了,也吓醒了,手却快速地解开了冻得有些发僵的纱带,她动了动眼皮,还是一片黑暗,原来还看不见。
她重新轻轻地敲了敲门,再低头摸下时间才五点。知秋要六点左右才会醒来吧,不用再等很久了。
阿弥搂了搂身上毛有些湿的毛毛:“你是不是也很冻啊。”
阿弥将脖子上的长围巾褪下来一圈,披了一小段在毛毛的身上:“再等一会,知秋就会给我们开门了。”
头疼。
叶知秋比平时早些醒了,肚子很不舒服,胀胀的,她昏昏沉沉地从洗手间出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然后重新趴到了床上。
昨天似乎喝多了,没出门吧,应该没什么事情。
叶知秋是那种醒来后,便完全不记得醉酒行为的人,想了好一会,也觉得昨天夜里一片空白。她有些责备自个。
应该先和阿弥说晚安再睡的。
有杂音,滋啦滋拉的声音从玻璃那边传来,叶知秋皱了皱眉头,接着她就听到了一声很轻微的声音,声音里带着些许哆嗦:“毛毛,你怎么了,别闹,是冷吗?围巾再给你一些。“
是梦吧,或者错觉。
阿弥怎么可能就在外边呢,叶知秋这样想着,眼睛却睁了开来,人也本能地爬起来,拖鞋都顾不及了,她伸手将推拉门打开。
天。
她当时就愣在了原地,她的阿弥现在像个小乞丐似的,围巾和帽子上都沾着霜气,衣服上有好些地方都被冻硬了形状。
反应过来这不是错觉后,叶知秋慌乱地将阿弥拉进了屋里:“你这是干什么啊。”
不等阿弥作出反应,她便第一时间将阿弥身上有些泛湿的围巾,帽子都脱了下来,然后便去扒阿弥的外套。
阿弥哆嗦得说话都有些打结,她伸手从外套下边拿出一瓶黑黑的东西:“凉、凉茶,还热,知秋你快喝。”
每次阿弥感冒生病了,外婆都让阿弥喝凉茶,真的很快就会好呢。
阿弥又从口袋里掏了三个小小的糖出来:“会、很很苦,不过我多帮你和老板,要了一个糖,会会好点。”
叶知秋这会都要气炸了,她不知道阿弥怎么会莫名奇妙的跑到这里,还在门外边冻成了这副模样。
可是阿弥把那瓶凉荼放到她手边时,她还是有些哽咽,她伸手快速地将阿弥的外套脱掉,又伸手去给阿弥解裤子。
阿弥有些害怕……想起知秋说会想脱她小内内的事情,她伸手捂了捂裤腰:“知秋,你先喝那个茶,不然就凉了。”
“一会喝。”叶知秋还是一把将阿弥的裤子扒了下来,将阿弥塞到了床上,用被子将她紧紧捂住。
阿弥挣扎了下:“你喝,不然就冷了。”
凉茶要趁热,知秋嗓子都哑了,是真的病了呢,阿弥很担心再次去推在被子外边给她按着被角的知秋:“你快喝。”
叶知秋只好去刷了牙,将还有余温的茶喝了下去。
很苦,很苦,苦得全身都有种痉挛的感觉,她没有吃糖,直接钻进被子里,摸了摸阿弥的手。还是很冰。
“你什么时候来的?”叶知秋伸手将睡袍带子解开,把阿弥手入进了袍带里,贴着她的肚子。
阿弥整个人被知秋揽进了怀里,她发麻的指尖开始只能感到刺痛,过了一会才感受到了温暖,然后是知秋滑滑的肌肤,手指能弯动了,她就慢慢地拿开。
肯定很凉,知秋会不舒服的。
“别动。”叶知秋的声音有些低沉还有些严肃,她将睡袍过起来盖在阿弥身上,将阿弥整个人都贴向她裸|着的肌肤,小腿和脚踝也顺着两个人的体势交叠在一起。
阿弥只好保持着被圈住的姿势,任由知秋身上的暖意将她身上的寒气驱逐,她太困了,连着打了两个哈欠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午餐时间。
父母亲都不在家,叶知秋很确定自己生病了,和科里请了假,让刘姨煲了汤,看时间差不多时才来叫醒阿弥。
好在没有冻坏,看起来气色不错,叶知秋点了点阿弥的脸颊:“傻阿弥,起床啦。”
阿弥其实刚刚就醒了,特地确认了下时间有些晚了,因为听见知秋的脚步声,她才重新装睡的。
她喜欢被知秋叫起床的感觉。
可是知秋说她傻,她就有点不高兴,喝醉了酒的知秋才是傻子呢,还一直问她为什么要大半夜的跑来。
明明是知秋自己说想阿弥,想要阿弥抱抱的,还说要是阿弥还不出现,知秋就要生气。
叶知秋压根不记得酒醉后的事情,见阿弥细弯的眉头轻拧,便伸手弹了她一下:“总之以后再不可以这样了。”
餐桌上放着两杯白开水,叶知秋将几颗胶囊放到阿弥手心里:“万幸没有生病,可我感冒了,昨天晚上睡一起,可能会传染,所以阿弥今天陪知秋一起吃药。”
到底是不一样的药,叶知秋吃完感冒药不多久后便开始打瞌睡。
“我去床上躺一会,阿弥呢,要一起睡觉还是读故事呢。”
当然是要和知秋一起睡觉。
昨天太困了,都没有好好抱抱知秋,阿弥二话不说,进了房间把衣服一脱就钻进了被窝里。刚躺好,她就又起来走到玻璃前,把窗帘拉了起来。
叶知秋站在门口看着她做的这一系列动作,直觉好笑,总有种偷情的场景:“我去隔壁的客房睡了,午安。”
啊……
两人分房睡的。叶知秋可不想阿弥在手术前期感冒,不能感冒,也不能乱吃东西,更不能哭。
唐果奶奶去世了。
这天宣城仍是小雨,天地一片暗沉色,阿弥有在奶奶身边守着。
她能听见奶奶的呼吸声越来越弱,然后就突然的哽住了似的,接着就变得安静下来。大家都在哭。
可是她不能哭。
叶知秋在旁边反复叮嘱阿弥:“要保持最好的状态才能让眼睛健健康康的。”
阿弥身上穿着病号服,紧抿着嘴巴,忍了又忍,不能哭。唐果奶奶说了,要好好保护她的眼睛,替她多看看这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