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蛋糕。
温和并不急着上楼,像平时那样,她一回来首件事情就是先躺进填满了海洋球的池子中,四仰八叉地对着天花板上用线吊着的云朵发呆。
要不是有人送蛋糕过来,她差点忘记今天是她生日。
“点多少根蜡烛啊。”范小祝有些紧张。打开发现是蛋糕后觉得挺不好意思的,都没带个礼物,搬个东西还有些不情愿。
只好自告奋勇地承担起布置餐桌的任务。
很快还有人送了啤酒以及小吃来。
温老师怎么没有和家人一起住呢,过生日也没有人陪,小祝突然就有些心酸,忙碌得更加殷勤。
“十六。”温和这会已经把西装脱掉,里边只着一件白衫衣,扣子还连解掉了两颗。
锁骨很深。
一桌子的食物,很丰盛,中西餐都有,外带一个全家桶。
温和在旁边看着范小祝摆,心里有种小光头服务不错的赞赏,尔后便想起阿弥作文里提到了炸鸡。
“为什么想开炸鸡店?”
范小祝这会刚点亮第一支蜡烛,听到温和突然问起这个,手怔了下,继续而连续点亮了三支,她才轻声说:“因为妈妈喜欢。”
温和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人。
她从范小祝神色里看到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妈妈不已经不在人世。
温和没有再多问,桌上十二罐酒中抽了一罐给小祝:“炸鸡啤酒,你什么时候开,我可以考虑光顾下。”
范小祝跑去把灯关掉。
十六支蜡烛的光芒在白色奶油上轻轻摇曳,温和的镜片上都是焰色。
若是换了她一个人在家,阴意切开来吃便是了。只是不待她多说,范小祝就按着寻常人家那样,将屋里布置成了一个有些着些暖意的生日现场。
“温老师,你许愿吧。”
范小祝也很激动,她已经很久没有同人家过生日了。她轻轻地拍着手,笑起来的时候眼里都是烛辉:“祝你生日快乐,祝您生日快乐……。”
好俗气。
温和推了下眼镜,拿起桌子上剩下的蜡烛,继续点上插上:“你多少岁。”
“二十一岁。”范小祝歌没唱完,有些愣。
那就二十一加十六。
整个蛋糕现在全是高矮不一的蜡烛,温和总算是满意了:“给你一个机会,一起许愿吧。”
可我的生日还没到呢。
“温老师,你先许。”范小祝并没有真的想许愿,毕竟这个蛋糕跟她毛关系都没有啊。
温和推了推眼镜,一惯地冷漠:“我希望可以听见范小祝最大的愿望。”
嗯?啊?
范小祝几乎就伸手掏耳朵了,温老师许的究竟是什么愿啊。
被温和转眼冷冷注视着,范小祝如坐针毡,只好硬着头皮把心底最大的那个愿景说了出来:“希望可以拿一次50公斤级职业赛的冠军。”
这么简单的诉求,看样子对拳击并不执迷。
作者有话要说: 静悄悄写文。
第58章 亲一下很皮
出于平时的训练要求, 范小祝很少饮酒, 今天大概是炸鸡太好吃, 不知不觉, 多喝了两罐身上就有些热,脸颊微红。
“温老师, 干杯。”范小祝在醉意的驱驶下,已然不那般敬畏温和了。
和范小祝不同, 温和此时连喝了三罐酒也照旧面不改色, 一派肃整的模样, 范小祝敬她,她就喝。
半晌过后, 范小祝酒也足了, 饭也饱了便开始有些傻笑,指头戳着炸鸡腿:“好吃,以后, 我天天炸你,天天炸。”
笑完后, 范小祝就把光溜的脑袋搁在桌子上, 眼皮耷拉着, 微微闭一下又强撑开来双眼盯着温和:“老师,我妈妈可漂亮了。”
“比你还漂亮。”范小祝稍稍清醒了下,手在半空中虚晃:“不对,你不是漂亮,你就是好看, 我妈妈才是漂亮。”
温和轻抿着啤酒罐,饮入几缕涩意,有些皱眉。小光头醉了,这下可怎么办,应该成年了吧。本来应该让她少喝点的。不过小光头喝醉了酒的样子,面带桃花很是鲜嫩。
范小祝一醉话就特别多,什么不擅言辞的表象在顷刻间崩塌。
“妈妈高中毕业就跟着爸爸了,没有文化,没有钱,什么都干。”范小祝鼻子一抽,心里憋着的话在酒意中不断地往外挥洒。
平常看似沉默的人未必便是话少,她只是心里太苦,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说出太多令人难过的事情。
所以她宁愿少说。
温和漠然静坐,不答也不应,她知道范小祝的话并不是对她说的,范小祝只是需要发泄一下,而不是想要交流。
“妈妈说,等攒够了钱就开一个炸鸡店。”范小祝的眼皮突然不掉了,只是有些恍惚地盯着桌面上那个炸鸡腿,瞳眸里莹光闪烁。
她不说了。
温和五指按压着啤酒罐等了半天没见下文方才所动作,她转了转罐头,难得好奇了一回:“后来呢?”
“生病了。”范小祝呆呆说道,眼眶里亮晶晶的东西便掉了下来。
“爸爸答应说会为了妈妈放弃打拳开一家炸鸡店。”范小祝开始抽抽答答起来:“他说拿一次冠军他就退役的。”
爸爸没有拿到冠军。
范小祝抬手去摸眼睛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哭了,大概是眼泪挥发掉了些许酒精的作用,她振作了下。
范小祝有些不好意思地,伸出双手轻轻将脸上的泪摸去,坐直身子,看着温和,眉眼里透出一股柔美的笑意。
小光头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像个无邪的山里小尼姑。
温和仍是面无表情,轻推了下眼镜。
反正都说到这里了,范小祝吸了口气,低头摆弄着衣摆说:“有一次打无限制比赛,眼睛受了伤,爸爸瞎了。”
和范小祝一段时间的接触后,温和对无限制这个词大概有所理解,就是不分回合制,打到其中一方不能再站起来,比赛才结束。是种很残酷血|腥的比赛。
第一次看见阿弥的时候,范小祝觉得很是讶异。她好奇阿弥究竟是能如何那般平静地的活着呢。
眼前是始终如一的黑暗,不难过,不绝望吗?
她惊讶阿弥的紧强因而不明白父亲的懦弱。
“他不像阿弥,他受不了黑暗。”范小祝抿了抿嘴,看着温和手边存留的最后一罐啤酒,有些迟疑:“温老师,我还想喝一点。”
温和低头想了想,最后还是把酒给了小祝:“所以他离开了。”
把所有未完成的梦想留给了女儿。
范小祝又开始难过,两口喝掉了一罐酒,在桌子上又耷拉了会,便又嘿嘿地笑了:“温老师,我的纹身好看吗?”
说实话,没有纹身人看起来会更可爱些呢。
范小祝突然站起身来开始脱衣服。
温和喉头动了动,默然咽了下口水。反正也不是没有看过,上次还给范小祝涂过药。温和如是想,并淡定应对,并没有吱声打断。这孩子需要放纵下。
“是妈妈喜欢的花,爸爸喜欢纹身,爸爸说纹身给人勇气。”范小祝身上只穿着条小内裤在温和面前转了个圈。
转圈的时候,五颜六色的花瓣像活了似的,在灯光下张合。
“很好看。”连温和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她头次觉得纹身也可以很精致的时刻。
“可是大家都觉得我是个坏人。”范小祝挂着泪珠的眉眼垂了下来,很是沮丧道。
温和总算是站了起来,腿脚有些发软,只好扶着墙走进卧室里不多时拿了件白色的浴袍出来给范小祝披上。
范小祝即时仰起脸,正对上表情冷漠的温和。头次离凶巴巴的老师这么近,心底里残存的意识不由得紧张了下。
不过也只是一下下,就被温和的话化解了。
温和的话语里尽管带着酒气,却丝毫不影响这句话的力量。
她说:“范小祝是个好姑娘,温和作证。”
即使是醉梦里边,也倍觉安慰。
冬意凛冽,寒风之下,整个宣城这几天都变得有些灰蒙蒙的。叶知秋有些头疼地看着微信消息。
这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就收到了阿弥班主任发过来的一张图片,同时很严肃地表示,希望她可以去一次学校,把事情解释清楚。
图片上是盲文,叶知秋看不懂。有时候看到阿弥写盲文,叶知秋心里多少会有些骄傲感,毕竟这种东西她都看不懂的。
不过老师发过来的盲文下边配了汉语字翻译了下内容。
《我最想做的事》
……被知秋咬我的耳朵……睡觉的时候枕在知秋那里……喜欢知秋亲我的眼睛……不过接吻就不要了,因为我觉得那样不好。
老师表示,虽然错字还是比较多,但表达的意思应该就是这样了。
隔着屏幕叶知秋都能感觉到老师的愤怒。大概就是把她想成那种坏人了吧。叶知秋觉得这事儿有点严重。
其实老师们会想歪是很正常的。叶知秋和阿弥非亲非故,可是却不断地在各方面对阿弥倍加照顾。
因为什么?若是说大家开始有些不明白,只当叶知秋做善事的话的,从阿弥交的作文里边,老师们便有了更合乎情理的猜测和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