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东寰。
林凌的呼吸乱了一瞬。
往日东寰接手了身体也绝不会来他这儿逛一圈，顶多只是去干自己的事，等沧泽再出现自行来找林凌。
幻境里发生的事，东寰真的还记得吗？
林凌莫名觉得有些羞耻，他在幻境里又跟东寰跳崖又给对方挡枪子，痴情地就差唱一首my heat will go on and on 了，现在东寰恢复了记忆，从幻境中脱离出来，也不知对他的态度会不会改变……
想到这里，林凌小声地问着系统：“东寰的好感度现在是多少？”
系统原先为了避免旁听宿主大大办事，正在耳边循环有声版的少妇白洁，林凌一连问了好几次它都没听见，直到被林凌恨铁不成钢地捶了一顿才冒出头来：“30%。”
林凌：？？？？
亲都亲了，好感度反而下降了？30%，他见到一只小老鼠都有35%的好感度的！
妈耶，他亲起来就这么没感觉？！好气哦，想给东寰一点颜色看看。
感觉自己受到了蔑视的黑发少年放平了呼吸，待到床边那人终于动了动，不知是准备离开还是怎么滴的当口，林凌悄悄地睁开眼睛，长睫毛在空中颤了颤，漾出一个动人心魄的弧度，他伸手握住对方，用力一把将他拉了下来。
他又一次吻了他。
起初只是单纯的贴近，但少年主动地撬开了男人的牙关，将舌头探了进去。
男人明显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压在林凌身上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这让林凌怀疑自己下一秒就会被丢出去。他只能闭着眼睛继续装没有发现东寰身份的样子，挽住对方的脖子，声音软软地唤他：“沧泽？”
东寰：“…………”
神尊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他知道林凌希望他是沧泽，不少外人，包括隔壁门派的掌门也都希望他是沧泽——他油盐不进，而沧泽在某种意义上比他入世的多。
但他才是主人格。
神尊拉下少年的手，离开林凌的嘴唇，隔了半米远的距离，冷淡地说：“我不是他。”
第八十七章
随即东寰意料之中地见到林凌诧异又尴尬地收回了手, 眸中懊恼之色一闪而逝，讪讪地往边上挪了挪，小心翼翼地唤了声：“师尊。”
声音轻的同小猫的呜咽声一般，好似因为被敬爱的师尊看到了自己这样子而羞愧欲死。
这个反应很正常。
东寰一派云淡风轻, 表现得就像是林凌刚才只不过将他误认为沧泽与他打了声招呼，而非直接送上了一个限于情人间的亲吻。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林凌的全身, 在少年也不知是激动还是羞愧的泛红脸颊上顿了顿：“还好吗？”
林凌：“……啊？”
——或许是根深蒂固的印象, 他总觉得东寰的下一句话应当是“没有下次”，再看在幻境里的情分上那就是“下次注意”……
总之不会出现这种询问他情况的情节。
东寰又坐近了一点，声音虽然仍是淡漠的, 但不难听出其中多了一些往常不会出现在他身上的人情味：“身体还好吗？”
“我没什么事, ”林凌立刻意识到东寰在问些什么——东寰绝对不是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询问他被沧泽给日的怎么样, 八成是在问幻境里替他挡枪子的事儿。他坐直了身体，被褥顺着他的动作向下掉, 他很轻松地说, “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师尊，幻境里的伤是带不出来的吧？”
黑发少年手肘半撑在背后的枕头上, 锁骨凸起的部分有着动人心魄的诱惑, 他本身就足够诱人，可在肉眼能见的地方，他的脖颈，顺着锁骨往下都有着沧泽留下的痕迹，瞧上去带着暧昧的昳丽。
东寰不是不知道沧泽对林凌做的事情, 也并非是第一次见着林凌这幅事后的样子。男人眸子的颜色深了几许，他看着林凌的锁骨，回答道：“那并非一般的幻境，那心魔境，在里面受到的伤会反馈至魂上。”
林凌有点想问那自己现在很想睡觉只想躺着不想动算不算魂受伤的一种——虽然这种现象以前也出现过，哦，那都在事后。
东寰看着黑发少年的神色也能猜出些端倪，他伸手覆在林凌的额头上，对着骤然睁大双眸的少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神尊收回外放的灵力，放下手：“无碍。”
在他即将放开手的那个时刻，东寰忽地更改了手的方向，在林凌额前轻轻一按，一股暖流从两人相接处的那块肌肤融入进黑发少年体内，林凌感觉自己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并且他身上那些外露的痕迹全都消失了个干净，令林凌看上去清清爽爽。
做完这一切，东寰这才站起身来，长袍乖顺地垂落下来，走动间隐隐带动了地上缭绕的灵气，他如站在九天之上，对林凌作了保证：“心魔之事，再没有下次。”
林凌隐隐觉得东寰这态度不太对劲——虽然仍旧冷淡外加寡言少语，但这是东寰！标准不能同日而语！比起能狠心将他丢出去的师尊，现在这个男人甚至按了他的额头，简直称得上是亲密！这动作哪里是30%的好感度啊，80%都不过如此了吧？
他的心中闪过一丝捉摸不定的亮光来，与之并行地还有那个猜测。在东寰已然准备离开的当口，林凌勇于挑战自己般地向前伸手抓住了男人的衣角。
林凌并没有怎么用力，东寰便如有所觉般地看着他。
神尊的目光像天边月，孤高地浮在白云间，如今唯独只看他一人。
黑发少年随即便放了手，像是被吓了一跳似的，他放在被褥上的手指松开又握紧，惴惴不安地问：“师尊，能留下来陪我吗？”
东寰显然没有料到林凌会提出这个要求，他怔了怔，原是想拒绝让对方好生休息，但男人看着少年精致的眉目，忽地有了迟疑——他已经旁观了太久，久到他自己都信了。
如果不是沧泽得寸进尺地设下各种试探，他怕是一直都会兀自忍耐下去。
东寰地位尊崇，这世间甚少有他做不到的事。
从古至今，贯穿神尊漫长的生命，也只有那么一件令他破例想要为之的。
林凌就是他的不可为之事。
神尊用那双相当符合林凌审美的手作了回应，他没有重新坐回床边，而是选择了一种更为亲密的方式，如同私语般的姿势，掀开被褥，靠着床头斜躺坐着。
这个姿势远远看去，就像将林凌给半抱在了怀中。
属于神尊身上那种淡淡的冷香味瞬间包裹了林凌——说来也奇怪，沧泽与东寰明明就是一个人，共用着一具身体，可闻上去的味道就是不一样。
如果硬要做个分辨，那便是沧泽偏向张扬的花香，而东寰身上的味道更冷更悠远。
东寰的手并没有真正地放到林凌的身上，更相反的，他保持了一个留有余地的距离。男人低沉幽冷的声音在林凌耳边道：“睡一会？”
林凌顺着他的话躺下了，但他当然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去用来睡觉。他仰头看着东寰俊美又熟悉的五官，犹豫地从齿间吐出几个字来：“师尊……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东寰用指尖在他发间轻敲两下，以示同意。
“那心魔境是什么？是……”林凌觉得难以启齿似的，咬了咬唇吞吞吐吐地问，“是师尊的心魔吗？”
东寰沉默了良久，给出了一个两可模拟的回答：“可以说是。”
“每个人都有心魔，你有，我也有，沧泽也有。”东寰冷静地解释，“那心魔与其说是单独一人的，不如说是我与他的共通点。”
他是一个绝好的师尊，细心，自制力强，绝不会在授课的时候对徒弟动手动脚。
林凌看着男人的侧颜，纵使是这么容易崩坏的角度看过去，东寰也依旧俊美——他福至心灵，觉得自己那猜测恐怕是对的。
他往被褥里挤了挤，把鼻子也塞了进去，只露出一双眼睛，含糊地继续问：“那师尊，你讨厌我吗？”
东寰这次停顿了许久，才慢慢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我总觉得师尊不喜欢我。”林凌理直气壮，趁着气氛良好半真半假地抱怨，“师尊上次还把我丢在饿鬼道了。”
“……饿鬼道虽然可怖，但其内蕴含的风沙有助你磨练神识。”东寰闭上了眼睛，他把遮住少年口鼻的被子往下折，不可避免地摸到了林凌的嘴唇，“是为你好。”
林凌觉得牙齿有点痒，想干脆就着这个姿势咬东寰一口——就是因为这个理由，给他留下了那么多的心理阴影？还有那个坑爹的系统，真是神一样的对手不如猪一样的队友，东寰的反向好感度坑了他那么多年！
系统也听见了这话，不怎么灵光的脑袋飞速地转悠：“怎么会呢？不可能啊？我竟然能会出错？”
林凌不睬它，他对着东寰点了点头，笑的眉眼弯弯，纯情无比：“我现在知道了，师尊是为我好。”
东寰抽回手，拍了拍他的被子，语气不冷不热：“睡吧。”
少年便翻了个身，将脸贴在他的手边，闭上眼睛，呼吸逐渐匀称起来。
神尊在他身边静静地守了片刻，什么也没做，只是纯看着林凌的脸，待到月上枝头，明月高悬的深夜，才起身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