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扯了一把小凳坐在两人旁边,打量着叶成。
这个女人身上仿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魅力,让人无法拒绝。若是别人这么打量人,早就让人感到不舒服了,偏偏她不会。她用一种天真的带着好奇的眼神看了叶成半天之后,说道:“我儿子眼光不错。”
叶成神情有些尴尬,“阿姨,对不起……”
“有什么对不起的?”王红摆摆手,“我并没有他爸爸那么古板,只是自己的儿子喜欢一个男人,所以有些好奇。”
叶成不知道该说什么,王红又说道:“你挺好的,我很满意。现在我有两个儿子孝顺我了。”
叶成立刻表态,“我一定会的。”
王红笑笑没再接话,而是站起身随手从货架上拿了一盒巧克力塞进叶成手里,“你吃糖,我锅里还坐着汤,回去看看。”
说着,随意地摆了摆手,开门走了。
方淮一回头看见叶成神色复杂地看着手里的一盒巧克力,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男人有些恼火。
“你吃糖,哈哈哈。”方淮笑得打嗝,心里却很感慨。
这一世,他和邱城解锁了一个前几个世界都没有的幸福,那就是家长的认可。不知道回到现实后,邱城的爸妈能不能接受和理解。他们并不是王红这样的普通人,觉得儿子幸福一切都好,邱城的爸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儿子不给家里传宗接代,带着一个男演员回家,他们会不会崩溃?会不会声嘶力竭地要求邱城和他断绝联系?
想到这,方淮突然笑不出来了。他莫名地有些慌乱,想到叶成那天的那句话,婚姻和恋爱是不同的两种东西,涉及到旁人难以想象的矛盾。他们两个,虽然没法合法结婚,但如果真的铁了心要一辈子在一起,迟早也是要面对家里这一关的吧。
那天晚上出去吃饭的时候方淮带了一瓶自家小卖店的红酒,口感廉价,可他却一杯接一杯地喝多了。醉到最后迷迷蒙蒙地被男人搂着,甚至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
邱城也没少喝,多半是为了拦他和陪他。迷糊之中,方淮只知道自己身下的大床绝对不是那个狭小的卧室,男人替他脱了衣服,两个人抱在一起,酒精的催化□□温都高的惊人。
“阿淮,你成年了。”叶成在他耳边呢喃。
方淮闭着眼醉笑,“老子早就成年了,成年好几次了。”
“这是什么梗?你这家伙每天颠三倒四,说话不着边际,我实在不懂自己喜欢你什么。”
方淮闻言睁开眼,醉得瞳仁上仿佛蒙了一层水膜,低声道:“我就是个活了好几辈子的老妖怪,每一辈子都要拿你的心。”
“拿我的心干什么?”
“煲汤喝。”方淮笑出声。
“又说胡话。”
叶成看着怀里这小子两颊坨红笑的岔气,觉得一颗心都要软化了。
其实他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这家伙又精明又糊涂,最接地气洞察世俗人情是他,最天真善良热血丹心也是他。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这么喜欢一个人,看他做什么都觉得可爱的要命。落在人间的天使,说的大概就是怀里这小子,那双眼睛看着人的时候,实在是没人招架得住。
那一晚方淮被折腾得几乎崩溃,醉酒的困意到后来几乎荡然无存。他知道自己快走了,于是刻意地放纵自己。他心里隐隐约约知道,系统先生没有让他立刻离开,大概是因为这个世界他和叶成还没来得及好好谈恋爱。
迷蒙之际,方淮隐隐有些担心,会不会这一觉起来,他已经穿了回去。
然而第二天一早,当他被叶成摇醒的时候,却出了另一件事。
第86章 我的债主有毒16┃争吵
方淮揉着朦胧肿胀的眼皮, 宿醉加上纵|欲,短短几个小时的睡眠让他实在难以冷静地思考。他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下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叶成整个人周身的气氛都是冰冷压抑的, 方淮放空了整整两秒钟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这哪像是一个刚刚和人做完爱做的事情的人该有的态度?
“怎么了?”他揉着自己跳痛的太阳穴, 压着起床气努力平和地问道。
“这是什么?”叶成的口吻冷冰冰的,啪地一声把一个东西扔在了被子上。方淮一懵, 还没来得及完全上线的大脑下意识脑补了电视剧里被抓住出轨证据的渣男, 他皱眉低头一看, 却看见是一张身份证, 楚怀的,他出门一直在屁兜里揣着。
饶是再好的脾气, 方淮也有些恼了。
“身份证,怎么了??”
“你的身份证?”
“我的身份证。兄弟, 你没长眼睛吗?这上面这么大两个字……”方淮一边说着一边把身份证拿起来指给男人看,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 嘴上手上都顿住了。
是的,但凡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见那上面两个大字——“楚怀”,而不是“楚淮。”
“你不要告诉我你改过名,我刚问了上次公安局的朋友,你从出生起就叫楚怀, 怀念的怀。”
叶成的声音很平静, 却暗藏着恼怒, “也不要告诉我是我记错了,第一次见面, 你和我说你的淮是三点水的淮,你老家在淮河边。上次我送你的手帕上的刺绣也是那个字,你看见后也没有任何意外。”
“你的老家,也不是在淮河边。淮河在中部,南北分界,可是你爸老家在顶北面,你妈老家在顶南面,你家和中部没有任何关系。”
方淮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他确实太大意了,关于这个名字,当时只是觉得无所谓,也不希望叶成只记着“楚怀”,所以就把真名告诉了他。叶成有理由感到愤怒,可是方淮心里也拱着火,他抬起头看着男人,“你调查我?一大早上,又查姓名又查户籍?”
“你连名字都告诉我假的,我能不查吗?”叶成眉头紧锁,“我早就觉得你这家伙藏着一肚子事情不告诉我,果然不是错觉。你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愿意让我知道你的真名?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方淮有些恼火,“我叫楚怀,也叫阿淮,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楚怀是我户籍上的名字,阿淮是我的真名,我如果真的连名字都不愿意让你知道,还会和你上床?”
提到上床两个字,叶成噎了一下。昨天晚上两个人的快乐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这家伙抱着他眼巴巴地看着他的画面太有冲击力,刻进脑海里就再也冲散不去。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一码归一码,阿淮这名字哪里来的?你到底是谁?”
方淮懒得解释,也解释不清,大意了就是大意了。更何况他心里也很气,明明昨天晚上还抱在一起和他赌天咒地,就因为一个破名字,直接翻脸不认人。他拉着脸从床上翻下来,抓起地上的裤子就往腿上套,一语不发。
“你干什么?”
“说话。”
方淮站起来拉上牛仔裤的拉链,“回家。”
“这件事情还没有解释清楚,说走就走?你把我家当什么地方?”
方淮一把抓起毛衫两下套上,不顾自己乱蓬蓬的头发,“兄弟,搞搞清楚,昨天晚上趁人酒醉就往家里搂的是谁?先去扯对方衣服的是谁?抱着对方撒手不放的是谁?”
叶成用一种非常难以理喻的表情看着他,“是你啊!”
方淮,“……”
可真憋气。
他一言不发抓着外套就往外走,叶成在后面追出来,“不是,你反过来发什么脾气?你瞒着我骗我,连名字和老家这种信息都能睁着眼睛撒谎,难道我不应该问几句吗?”
方淮闻声顿住了脚,在这一刻他忽然有点理解王红。并不是真的作,而是被一个人手心里捧了太多年就会变的矫情,吃不得委屈,受不了一句重话。
他垂下头低声道:“反正我也快走了,你爱发脾气就发吧,有能耐不要再来找我。”
“哎你这个人讲不讲道理?什么快走了,你把话说清楚……”
砰!
方淮已经把叶成的声音摔在了门里,腾腾腾下台阶,一口气跑出了单元门。
早晨的空气格外冷咧,被窝里的余温还没散去,方淮狠狠打了个哆嗦,埋头快步往公交车站走。
人真是不能穷,大冬天的早上被人从被窝里赶出来,连出租车都打不起,还要坐着公交车一路冻回去。方淮越想越气,宿醉加上生气再加上挨冻,太阳穴砰砰砰快要跳出来了。他站在公交车站哈着气,目光盯在小区门口。
该死,这家伙也不追出来?真是一辈子不如一辈子。
系统先生突然在脑海里上线,清了清嗓子,“早上好,方淮先生。”
“早上不好。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只是在下观察你们几辈子了,还没见你们这么激烈地吵过架,倍觉新鲜,出来冒个泡。”系统居然是一种幸灾乐祸的口吻。
“……可以现在就送我去下一个世界吗?”
系统先生清了两声嗓子,“首先,什么时候走不是在下说得算的。其次,您现在说的是气话。最后,这事是您理亏。”
方淮没再吭声,公交车到了,他又扭头看了一眼小区空荡荡的铁门,脸色又沉了一分,扭头直接上车,两个硬币当啷当啷丢进去,一屁股坐在靠右边的窗旁,这回连看都不往那边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