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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昼 完结+番外 (MODERCANTA)



楚湫从噩梦里醒过来的时候,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的心脏还在剧烈跳动着,一时间分不清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无论过了多久,只要想起那件事,他还是忍不住害怕,害怕地浑身战栗。

已经入夜了,四周全是漆黑,只点了一盏灯。

床边坐了个人。

楚湫模模糊糊看见那人抓住自己的手腕,在轻轻地吻着,吻在那一道道的青痕上。

他浑身一抖,不由自主的挣了挣。

那个人见他醒来,伸过手来,说:“你有一点发烧。”

楚湫推手抗拒着,没有用。

还是被抱在那人怀里了。

他有点看不清那人的面孔,但身体的本能里还是深深畏惧着。楚湫努力想挣开,他浑身都在出冷汗,仿佛是使劲了全身的力气,然而依旧被牢牢锁在背后的怀里。

“你乖一点。”身后的人轻轻拨开他额头上汗湿的头发,这样说着。

作者的话:
老狗比!(痛骂)

30
楚湫没有回答他。他最终还是顺从地躺在那个人的怀里。

巨大的沉默将两人远远隔离开来。事实上,沉默已经是他们如今的相处方法。也算不得是他们,因为往往是子谈单方面说着,而楚湫闭着嘴不出声。

子谈好像并不对此感到厌烦。

楚湫有些看不清他,有时候他是那样的凶,然而半夜醒过来时,却能看见他低头轻吻自己手腕上的伤痕。

他垂首的样子让楚湫模模糊糊想起之前的回忆,之前那个仿佛已经被埋葬的子谈。

那个,对自己那样好的禹章。

…… ……

最初那次在床上,楚湫昏过去了三次。

他醒过来的时候,是深夜。楚湫的眼睛还是昏过去的时候那样的死灭,空空洞洞的,没有什么光亮。

房间里没有人。他的身子洗的十分干净,换上了衣服。手腕上的镣铐被卸去,伤口已经上好药。身上盖着被子,有人替他仔细掖好了被角。

可惜这一切,楚湫全部看不见,感觉不到。

他眼睛飘忽不定地在房间里游移,最后落在那扇门上。楚湫掀开被子,想朝门那边走去。他的脚刚刚触地,整个人就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重重的闷响。

没有动作时,这具肉体只是没有知觉的麻木,一旦动起来,全身的每一个骨头缝隙里都往外漏着疼痛。楚湫倒伏在地上,痛的浑身发抖,一边茫然地想:“我……怎么了……”

然而他还是想努力够着那扇门。

他开始爬。

楚湫用尽了每一点肌肤,每一块皮肉的力气,贴着地毯,一寸寸挪过去。肉眼可见地,从指尖到肩膀他都在剧烈颤抖着。

楚湫从来没有这样能忍痛。他一直都是要哭便哭,要笑便笑,什么心情都露在脸上,哪里像现在这样,疼得要命,只敢拼死般的呼吸几下,并不叫出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爬到那门前了。楚湫有些困难地抬头看了一眼,门是那样高。

他用头砸了一记门,发出“咚”的一声。

然后他又砸了一下,一下,又一下,不停歇着,而且愈来愈重,简直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鲜血很快沾满了额头,也染红了门框。

门被打开了。

有人把他抱了起来,动作有些无措,那人扳过楚湫的头要看他额头上的伤势。而楚湫还只是死死看着那扇门。

当他一步步远离那扇门的时候,楚湫仿佛终于认出了抱着自己的人,感到恐惧般的挣扎起来。

是子谈。

楚湫看上去像什么发疯的动物,全无理智,全无清醒,一味在那里挣扎。子谈腾出一只手去制住楚湫的肩膀,刚伸到他面前,楚湫一口便咬了上去,他额头上的血顺眉毛淌下来,看上去像是把眼睛染红了。目色十分凄厉决绝。

子谈停下了动作,任凭楚湫那样咬着,那样仿佛要把肉也撕下一块来的咬着。楚湫在这安静中逐渐使尽了气力,微微松开了口,低声喘息。

子谈把楚湫放在床上,没有管手上正在渗血的伤口,他伸手小心地打开楚湫的嘴巴,仔细看了一圈,再小心地合上。

“楚湫,是不是很疼?”子谈轻轻抚了抚楚湫的唇。“你咬错地方了。”

说罢,他把头往前靠近,将脖颈完整地暴露在楚湫视线之中,指了指其中的一根经脉:“你要往这儿咬。”

楚湫像是被吓坏了,茫然地怔在那里,慢慢地,他流下泪来,胆怯地摇了摇头。

…… ……

这不是结束 而是开始。

楚湫的精神朝着危险的边缘不断滑去,他开始变得恍惚,错乱。他不分昼夜地往门那边爬,然后被子谈一次次抱回去,手上的镣铐叮叮当当作响,永不停息。

楚湫常常蜷缩在门的角落昏睡过去,没有月光的夜晚,瘦弱的身影身影远远望过去,像一滩墨。

此外,在床上,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有无数次。

楚湫在哭。

他觉得疼,疼得要命。

手依旧被铐在床头,而下身,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遭受这样的折磨。后穴在不停渗着血,床单皱着,斑斑点点布满了血色。

也不过一个月光景,但是楚湫整个人明显地消瘦下去。原本健康的富有活力的青年身躯,瘦削到可以清晰描摹出骨头的形状。

他惨叫着,挣扎着,但全然没有用。

全然,没有用。

后来,每到遭受这种苦楚时,楚湫总觉得灵魂仿佛剥离开肉身了,居高临下地望着在床榻上被凌辱的自己。

而那个凌辱自己的人……

是自己的挚友,自己唯一交心之人。

楚湫感到眼泪更汹涌地流出来,然后有人用指腹轻轻擦去。

…… ……

后来,是一个阳光很好的清晨。

子谈打开了门,把楚湫抱到门口。太久没有见到阳光,刺得楚湫有些睁不开眼。

他许久许久,没有接触到外面的光与空气了,于是下意识地伸手在空气里拨弄,好像要抓住些什么。

屋外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非常精巧,亭台水榭,回廊曲折。墙并不是很高,楚湫隐约可以望见墙外面是相同的屋檐,然后再是一层,不断延伸过去。四周都是屋宇,却听不见半点人声。

“你看清楚了么?”子谈说。“屋外的院子我设了阵法,而这外面还有许多外面。你是逃不出去的。”

言罢,他又加上了一句:“当然,你既然这么想出去,也是可以在院里走一走的。”好像一份十分怜悯的施舍。

楚湫望着不远处那亭子的顶端,努力思索着这话里的意思。最后,他失去焦距的眼里终于久违地恢复了一点清醒,明白了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境地。楚湫有些胆怯地撇开了眼,不再留恋外面的景色,伸手阖上了门。

他开始老老实实地待在屋子里。

…… ……

在那段时间里,子谈开始长久守在屋子里。守在他床边。他看着睡过去的楚湫,也不知看了多久。

突然伸手摸了摸楚湫的发。

“对不起。”不知怎么的,子谈的声音也有些不稳。

楚湫没有听见。

他以前常常笑,也常常说话,笑个不停,说个不停——其实他嘴巴张开的时候,形状很漂亮。如今他不再笑,不再说话,时常沉默着。

他学会了很多东西,学会了不再惊醒,不再慌张。

百无聊赖时,他便隔着窗户往外看,基本没有人,但模模糊糊总归还能看见一些来往的身影,当那些身影踏出门外的时候,无论他们走向哪里,楚湫都很羡慕。

此外,他便把过去的事情反复咀嚼,白天的回忆,就变成了晚上的梦。他现在可以做到平心静气地对待过去的事情了,仿佛就站在一条河边看对岸的景物似的,那是和自己不相干的东西。

每天子谈来的时候,他还是会莫名心慌,但不再像之前那样吓得浑身发抖,哭的满脸是泪。楚湫有时候会快慰地想,自己真是变得坚强多了。

楚湫的记忆力在衰退,他逐渐把甚么子谈,甚么禹章,都忘干净了。

在心里,楚湫叫他“那个人”。

31
所幸楚湫的烧很快就退下去了。在那之后,他又昏睡了一天,这次没有再做什么梦。

入夜之时,门被打开了,动静很轻。然而楚湫几乎是一瞬间就睁开了眼,他现在对于所有细微的声响都过于敏锐。楚湫攥紧了身上的被褥,头深深埋进胸膛,把自己裹得更紧一些。

脚落在毯子是听不见声音的,但楚湫能够清楚地感受到那个人的气息在一步步向他靠过来,一步步,一步,一步。

楚湫忍不住要把被子蒙在头上,这时候他听见身后轻轻传来声响,那是在唤他的名字:

“锄秋。”

楚湫没有应声。过了会,才把头从胸膛里抬起来,转身小心地看了子谈一眼。那眼神十分脆弱,还有一点可怜。他和子谈对视了一瞬,就忍不住缩了回去。

子谈站在床边静静看着。

看着楚湫蜷缩成一团的身子,看着他散在床上的头发。终于,像是忍不住似的,他起身覆了上去,把楚湫一点点从被子里剥出来。

就像在拆一份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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