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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昼 完结+番外 (MODERCANTA)



青阁从上到下的本家子弟,连带着那些守卫丫鬟,死的干干净净。正院的堂内,有一把整块紫檀木雕琢成的椅子,子行庭平时相当喜欢坐在这椅子上待客,如今他正死在上面。

而发动这场政变的,正是那位以端方正直著名的子氏长公子子禹章。看上去他似乎没有动用守卫,自己独自一个一个杀过去,也不嫌累。据说这位子禹章,是亲自将他的兄弟掼死在地上的,真是狠角色,真是罔顾人伦,丧尽天良。

真是……看不出来啊。

子家灭门后的一个月,天天从正门口抬出尸体,一具具毫无例外潦草地裹着草席,滴滴答答往下淌着血水与腐水,分不清哪位是下人,哪位是主子。

灭门这件事,子谈完全没有遮掩的意思。他坦坦荡荡地摆在那里昭示着,我手刃双亲,残害同胞,滥杀无辜。

真可怕,可不是个疯子么。

…… ……

云若望云若闻兄弟以及楚成临,都不喜欢这位后辈。

云氏楚氏的家主是看着子谈长大的。曾经他们自觉很了解子谈,照理说,他应该比谁都谙熟三门人情的门道。

可自他灭了全门后,一切都不确定了。

豪门巨擘里的政权变更实在是不能更常见,然而子谈这次的确是做的太过火了,不过,他若是和和气气地与其他两门打好交道,在面子上也是可以替他遮掩过去,心照不宣地继续和睦相处下去。

可惜子谈在许多方面,都变得很不守规矩。他从不去拜会云氏楚氏,出席场合也只独身一人,不带侍从。曾经,笑容是子谈脸上常存在的东西,如今他一双眼睛扫过来,冷冷的,似笑非笑,看的人背后发凉。

在灭门之后,他以铁血手腕坐稳了家主的位子,迅速为已经被挖空的子家填充了一批新的血肉。然而于此同时,他亦性情大变,手段狠辣,滥杀无度。

他成为了一个暴君。

邺都的酒馆茶坊,每天总是有人悄声地在那里聊,青阁今天又死了多少人。

…… ……

楚英在凌渊会上名动天下,也初见到了云暮玉。英雄美人,一见倾心,真是佳话。然而楚英毕竟还是太年轻,又并不是藏拙的性子,锋芒过露,难免迎人生妒意。

楚成临是个多疑的人。

子行庭的前车之鉴,更是为他深深种下了疑惧的种子。因而,一旦有亲信在他面前嚼一嚼舌根,楚成临便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将罪名安在了楚英身上,开始全门追杀。

人若是年纪大起来,总免不了要怕死的。

更何况,是那种死法。

楚英在《破英碾玉》中能凭着一腔孤勇攻上玉然山,是因为有其露水红颜章夫人的搭救,而如今,章绾绾根本没有嫁到邺都来。

章绾绾作为章家的嫡女,却是十足的娇蛮和烈性,她听闻子谈做出的灭门事后,宁死不嫁。但对于陈郡章氏来说,这份高攀还是难得的 ,实在不忍弃了。

当夜章绾绾三尺白绫,便吊死房中了,根本不及救回来。

这到是件趣事,无论如何,子禹章其人,在她心中始终都是犹如粪土的存在。

楚英依旧上了玉然山,不是攻上,而是被救上的。失了章绾绾,他果然变得很狼狈,倒在玉然的山阶上,被守山门的老人见了,回去禀告了大长老。

原著中,大长老长年闭关,终于受其反噬,走火入魔而死。玉然失其倚仗,被楚英以锐不可当之势攻下。然而此番大长老却提前出关,他只说了一句:“生死有命。”

这是句很容易参透,也很难参透的话。

玉然向来不插手人间事,不染烟火尘埃,这次却难得发了一回善心,出手救了这位年轻人。此外,大长老看他不凡,另赠了他一卷祖师秘法《乘云十八式》。

楚英下山后,玉然就此封山,彻底与外界隔离开来。

而对于楚湫来说,他的世界里只有回忆与子谈,是静止的,凝固的。外面的天下,风起云涌,车轮在依旧不停前进,这一切,他统统都不知道。

对于小人物来说,无论是海晏河清,还是山河破碎,总是都要把日子过下去的。

楚湫只不过是这万千小人物里,最为渺小的一个,大人物的爱恨情仇,他恐怕是插不上手的。他如今的世界,只被压缩到这小小的一方空间,别无其他。

35
子谈许久没有过来了。

楚湫长久地守在屋子里,时常翻阅些书来排解时光。他感到寂寞。

他与子谈两人之间,无论是歇斯底里亦或是寂静无声,什么畸形的,非畸形的相处方式都经历过了。

但就是未曾经历过离别。

楚湫始终琢磨不清子谈的心思,那人总是像泡在雾气里,怎么也看不分明。

这天夜里,楚湫屋里只点了一盏灯,他蜷缩在床头,在灯下翻着一篇扶风的风情志,笔调很诙谐,看的楚湫时常露出些微笑。

就在这时,子谈突然闯了进来。

楚湫吓了一跳,他合上书,从床上站起来,望了一眼子谈,有些踌躇地往门口迈了几步。楚湫闻到子谈有身上有一些酒气。

他以往从来不会这样。

子谈站在那里直直地望着楚湫,眼里的东西让楚湫觉得有些畏惧,于是他不由自主想往后退。这动作像是激到了对方一般,子谈迅速上前,牢牢抓住楚湫的胳膊:“你又要走。”他这样说着。

然后他低下头,吻住了楚湫。

在楚湫印象里,这是子谈第一次吻他。

楚湫在那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下意识的,他又想挣,当然是挣不过。他双手抵住子谈的胸膛,勉强支撑着自己,感受到有醇厚的酒味包裹住自己的口腔,漫到喉咙,舌尖,要吞没了他。楚湫的双眸渐渐有些涣散起来,在颠簸间,他只能望见子谈的眉间,有一颗痣。

这是一个极漫长也极具侵略性的吻,当子谈放开楚湫的时候,楚湫的神色依旧是茫然的。

他不知觉间轻轻喊了声:“禹章。”

自那以后,这是他第一次唤他禹章。仿佛是已经隔了万千岁月,但说的时候,依旧很熟悉。

身上的人明显一顿。

子谈怔怔地看着他,突然把他拢在怀里,走到桌边,将桌上的东西扫落下去,倾身压住楚湫。楚湫的胸口贴到冰凉的桌面,忍不住颤了颤,他觉得有些无助,双手虚虚握了起来。

子谈掐着他的腰,解开楚湫的衣袍便顶了进去,但不是太过凶狠。

楚湫的身子已经很熟悉子谈了,肠壁有些艰难,但很乖地吞进了性器。

楚湫忍不住低低喘了声:“……烫……”

子谈捏住他的下巴吻上去:“锄秋,你不要这样不知死活。”

…… ……

子谈抱着他走向床的时候,精液混杂着其他液体顺着楚湫的大腿根不停滴落下来。楚湫从脖子根到耳尖全都烧红了,他挣扎着要爬出子谈的怀里,一次次被子谈伸手摁回去。

这是一场极为缠绵的情事。

子谈变得很温柔。

曾经那样熟悉的温柔。

楚湫像溺水者那样,伸手紧紧环着子谈,后者一直吻着他,像是不舍得离开他的唇。

偶尔楚湫得以挣扎出来,急促地呼吸几下,喊了两声:“禹章。”就被扳过头,继续吻上去。

他满脸都是泪水,后仰着脖子,露出一点喉结的起伏,嘴巴张开又闭合,发出一些断续的吞咽般的哭声。

“锄秋。”子谈压在他耳边说。“锄秋。”

“你爱我一点可以么, 只要一点点。”

“求你,可怜可怜我。好不好。”

楚湫听着那声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明明是你将我害成这样的啊,为什么你听上去,还如此伤心呢。

然而楚湫还是不忍心般的,将子谈环得更紧一点,轻轻点了点头。

…… ……

醒来的时候,楚湫发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

子谈没有离去。

他觉得有些不适应,伸了伸胳膊想往外逃去,但子谈把他圈住了:“锄秋。”

楚湫细微的应了一声:“……嗯。”

子谈把一个绣着银线的丝绸袋子小心塞到楚湫手里:“我……不指望你愿意拿我的什么东西……”

不知为何,隔着袋子,楚湫居然清晰地辨认出了里面是那碎掉的玉佩,只有半块。

“这个……好歹,求你留着。”子谈的声音很低,像在恳求。


36

楚湫没有再看见过子谈喝酒的模样。

子谈总说,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他了,但楚湫知道不是的。至少在面对他时,楚湫总能发现子谈和过去重叠的地方。

如今这个新的子谈,总是会欺负自己,但是他的过去还在,那是个对自己很好的他。

楚湫觉得自己也变了,变得颓败,变得懦弱,然而曾经那个永远对子谈心软的自己,似乎从未死去。

他们都像是在残破的过去之上,重生出另外半个新的自我,成为了奇怪的大人。

子谈身上的戾气,冷意,逐渐无声地收敛起来,不施加到楚湫身上。楚湫觉得有些许的开心,小心地接下了这份温柔。

他们开始试着交谈。

最初只是子谈问一些日常的琐事,楚湫断断续续答着,后来楚湫每天和他说着自己看的书。他们的话题飘摇不定,聊的漫无边际,十分自然。隔阂在一夕之间,便如同未曾存在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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