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陆铭熙跟魏瑾年如期而至。
似是早就猜到了骆清尘会把方子给他们一样,陆铭熙并没有催促。
事实是骆清尘确实早就把方子写好了,但是却没有立刻给到他,而是开诚布公的问道:“你能保证方子给到你,我们可以不被牵扯出来么?如果不小心被人知道了,又怎么保证我们的安危,你知道的,如今云恒有孕在身,我不希望他受到一点伤害。”
陆铭熙闻言敛了笑容,诚恳的道:“虽然以我个人的能力,确实不敢百分百保证,但是我身后还有丞相府以及神木门。”
顿了顿怕自己话说得太满,又道:“万一,我是说万一不小心被人知道了,那就只能麻烦你们去神木门住一段时间了,在那里,想要对你们不利的人,就算是插翅也飞不进去。”
骆清尘听罢微微颔首,然后从袖袋里掏了一张纸出来,递给陆铭熙道:“喏,这就是。”
陆铭熙接过后,展开看了一眼后,便是满脸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像骆清尘道:“这是你写的?”
骆清尘恼羞成怒道:“对,难道你不想要了?”
“要,怎么不要。”陆铭熙咽了咽口水道,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能不要,只是心里却是忍不住的吐槽,没想到骆清尘看起来像是读过一些诗书的,且做事眼界也宽,没想到写的一手字,确实连刚学写自的稚子都不如。
而他们家贴的那些福字对联,以及铺子里的菜单,上面的字迹却都漂亮不凡,没想到全都出自萧云恒之手。
陆铭熙拿走方子之后,就直接回了京城,好几个月,他都没在回过这个镇子。
反倒是魏瑾年中间又来过几次,每次都是带着一大堆的礼物,给未出世的孩子的、给萧云恒的,应有尽有。
两人知道他是觉得把他们有酒曲方子的事情告诉陆铭熙,心里觉得有些对不起他们,想要补偿,便也就随他去了。
日子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过着,也确实如陆铭熙所承诺的那样,之后再也没不长眼的来骚扰过他们,铺子生意也是如往常一样,没有火到会被人惦记的程度,但是于两人来说,却是刚刚好的程度。
又是几个月后,骆清尘听到不少京城传来的消息,有关于太子跟三皇子的,也有关于齐家跟丞相府的。
不过他们都当作没听到过,该做什么便是什么,只要日子过得安稳,其他的便与他们无关。
第八十六章
时间如流水, 转瞬便是三年。
这三年里发生了很多事,远的来说,比如太子登基为帝,曾经盛极一时的齐家树倒猢狲散。
近的来说, 隔壁的永安怀了二胎, 如今丘山也甚少再做木匠的活,全家一心帮骆清尘他们酿酒。
因为需求渐多, 只是他们这几人根本忙不过来,于是骆清尘又在村里找了几户为人本分, 跟他们关系又好的人家过来帮忙,而玉婶因为年岁渐长,还要看顾小孩, 骆清尘便没在让她做重的伙计,主要是大家干活的时候,她在旁边看着点就成, 但是工钱却没有少给,因此一家子更是尽心。
生意一好, 原来的铺子铁定就小了, 骆清尘思虑再三, 最后还是没换地方, 只是把旁边一家跟现在差不多大小的铺面又买了下来,两间铺子打通之后,虽然还是稍嫌拥挤,但也算是勉强够用了。
店里的人手, 也由原来的张争等三人变成了上上下下十几号人,只是唯一不变的,便是那每日在酒馆里弹奏之人,依旧是来自镇上学堂的学子们。
说到此事,这也算是当年非常明智的一个决定了,不像现在,最初来酒馆弹琴的都是出身贫寒之人,而骆清尘给的不菲的报酬无疑是他们艰苦求学路上的一道甘霖,而如今三年多过去了,这些人有的参加完乡试会试甚至还有那么一两人参加过殿试,当初第一个中举之人回来后,便带着礼品到酒馆里道过谢,毕竟在这里弹琴的人都心知肚明,若不是骆清尘有意帮扶,怎么可能会有这么高的酬劳。
于是自此之后,凡是在酒馆弹过琴的人,考中之后必来感谢也就成了个惯例。
骆清尘前一日刚好参加了一贡士的答谢宴,不小心喝得多了些,便在酒馆里留宿一晚,第二日酒醒,心里挂念家里的夫郎儿子,便连伙计准备好的早饭都没吃,跟张争打了个招呼,就从马厩里牵了马,打马而归。
此时正值阳春三月,春风微醺,马蹄声声,过处便是一阵风,带起旁边道上的野花花瓣,在空中翻滚几圈之后,落入尘泥,而此时早已不见了造成这一切之人的身影。
才到溪边的时候,就看到他们屋子所在的这片山坡,一片姹紫嫣红,好不热闹,房舍屋檐掩映其中,恍若仙境。
马跑得飞快,很快便到了院子前面。
与三年前不同的是,当时不过几间房子的屋子已经重新翻修过,不止更大了,也更加宽敞漂亮。
之前不过两亩左右的空地,也变成了十来亩,一直延伸到山脚。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骆清尘决定把方子给陆铭熙的原因之一,最初两人作为没有任何背景的平民百姓,买那一亩空地,都是好话说尽,且又送了礼,才买下来。
后来搭上丞相府之后,虽然一直很低调,但是从有人闹事那次起,县衙里那几位就是知道的,到他们再打算买地的时候,不仅没再受到任何阻碍,反倒连需交的一些费用也省了。
骆清尘才推门进去,便有一男子跑过来,牵过马的绳子到后院安置。
这是几年前萧云恒怀孕到晚期时,骆清尘买回来的仆从程叔。
本来作为一个现代人,他是非常反对人口买卖的,但是由于当时他有生意上的事情要忙,没法时时刻刻的在身边照顾,而请人的话又不太放心,最后林叔便出了这主意。
如今几年过去,这对中年夫妇对他们家也算是尽心尽力,大家也处出些亲人的感情来了。
马才被牵走,石道上便有一个小小的人影朝他飞奔而来,怕其跌倒,骆清尘连忙走过去把人抱起来。
这便是骆清尘还不满三岁的儿子骆西亭。
骆西亭被父亲抱起来后,便甜甜的叫了声:“父亲。”
骆清尘问道:“宝宝怎么知道父亲回来了。”
“因为听到了马蹄声啊。”骆西亭道。
“哦,那宝宝知道爹爹在哪里吗?”骆清尘道。
骆西亭手指往右侧花园里一指,道:“跟奶奶在那里摘花。”
骆清尘闻言,便抱着他一路寻了过去。
很快便在桃林里找到了正在给桃树疏花的萧云恒跟程婶。
树下铺了一块大的麻布,上面摆着一些木制的玩具,想来便是给骆西亭玩的。
见他们走来,萧云恒便提着篮子从树上翻身下来,连篮子里装着的花瓣都没有一朵掉出来,身手相比几年前,更是厉害。
而由于这几年来生活愈发的优渥,几乎不怎么需要下地干活,更别说山上打猎了,萧云恒容貌非但没有什么很大的变化,反倒让人觉得更甚以往。
骆清尘刚想说点什么,小西亭便挣扎着要下来,待骆清尘把他放在地上后,便屁颠屁颠的跑到铺着的麻布上,继续玩自己的木头玩具去了。
骆清尘无奈的摸了摸他的头,然后看向程婶道:“婶子,家里还有什么吃的吗?”
程婶闻言诧异道:“老爷你没吃东西吗,我现在就去给你煮。”
反正程婶在这里,也只能帮忙摘一些树下够得着的地方,再高点的地方,萧云恒自己会轻功,可比她要便利多了,便没让她弄。
待程婶走后,萧云恒才问道:“怎么不吃东西就赶回来?”
骆清尘笑道:“想你跟宝宝了。”
萧云恒闻言瞪了他一眼,成亲这么多年,连孩子都这么大了,骆清尘说话还是这么黏黏糊糊的,叫外人听了准被笑话,但是内心却十分的受用,过了会儿才含糊的道:“我也想你了。”
他声音极小,若不仔细听,肯定听不清楚,但骆清尘却是听得真切,也顾不得孩子就在旁边,在花木的遮掩下,忍不住便亲了他一下。
萧云恒却是不如他脸皮后,连忙转头看了眼儿子,见他认真的玩着自己的玩具没看向这边,才瞪了骆清尘一眼,然后翻身上树,继续给长得密的地方疏花。
骆清尘在底下等了一会儿,才听到他在上头问道:“东西送到了?”
“嗯,送到了。”骆清尘道。
这所送之物,便是家里仅剩的几坛桃花酒。
前些日子,陆铭熙跟魏瑾年两人来镇上,同行的还有另外一对年轻夫夫,来他们酒馆喝酒时,骆清尘自然是拿出了几样最好的酒来招待。
其中便有这桃花酒。
哪知几日之后,衙门突然送来一面牌匾,说是御赐。
牌匾上除了有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之外,右下角还有一方印鉴,观之正是当今圣上名讳。
骆清尘不解,如果是为当年给出酒曲方子之事,要赐牌匾的话,也不该等到现在,而且盖得还是私印。
后来还是陆铭熙解惑道,是帝君喝了他这桃花酿,甚是喜欢,圣上便赐了这牌匾,不过之后每年,骆清尘他们得上贡一定数量的桃花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