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飞光伸手轻轻碰了碰,“疼不疼?”
“已经没事了。”沈歌坐在他床边,目光柔和,“多亏你护了一下,要不然现在躺在床上,什么都不记得的就是我。”
荀飞光心里头有些别扭,道:“谁让我是你相公?”
荀飞光身体好,伤口好得极快,两三日便结了厚厚的血痂,半点没发炎的迹象。沈歌看到后,悬着的心稍微松下来。
大夫一日两次地过来把脉,说无大碍,只是不知道脑子里的淤血何日能散,散掉后荀飞光方能想起来。现在可以吃药散淤,不过血在脑子里,喝药的用处也不太大,只是喝着,聊胜于无。
另一个则是请名医过来施针把淤血逼出来,这里山高皇帝远,除一帮穷凶极恶的洋夷与倭寇外,什么都没有,名医更是连根毛都找不着,荀飞光脑海里的淤血得等徐老他们过来后再想办法。
沈歌不强求这个,知道只剩淤血问题后,他就不再强硬要求荀飞光一日三餐地喝药。是药三分毒,能少喝一些还是情愿少喝一些。不过人参丸沈歌没给荀飞光断过。
那株千年人参还剩一小半,这是难得的好东西,要留着救急,沈歌拿匣子装着随身带在身旁。原本想拿出来给荀飞光用,现在情况不紧急,沈歌将人参又放了回去,人参丸他也没再吃,省着留给荀飞光。
荀飞光回到少年时期,格外活泼好动,沈歌要是一个没看住他,他就骑着杜辛带着人取弓打猎去了。
这里人少地大,猎物很有一些,野牛,鹿,老虎,云豹,应有尽有,沈歌看着他打回来的野物心惊胆战,就怕出什么事。
十六岁的荀飞光远比三十岁的荀飞光胆大肆意,沈歌拦着他不许他去时,他笑了一下,猛地伸手一拉,将沈歌捞到自己身前,半抱着他催马前行。
沈歌靠在他怀里,被他抱着腰,心险些没从嘴里跳出去,“荀哥!大夫说你脑袋里还有淤血,不能去打猎!”
“嗯?我问过,他说行。”荀飞光打个呼哨示意手下人跟上来,在沈歌耳旁笑道:“怎么,不相信你相公的能力?”
沈歌:……失忆后的荀飞光更外向张扬,他往往不知该如何接话。
荀飞光心情大好地带着他家小相公引着手下往猎场跑去,风扬起他的头发与袍角,也吹得沈歌不自觉眯起眼往他怀中躲闪。
他大笑,在沈歌耳旁道:“莫担心,你相公不会摔着你。”
第74章 娶妻
荀飞光虽不年轻, 但笑起来时眉眼都带着少年意气, 沈歌一时看得有些傻。
荀飞光见他这模样, 笑着伸手摸摸他的脸,“如何?被你相公迷住了?”
沈歌冷静地将他的手扯下来, “荀哥,打完猎若不早些回去, 韶大哥便要过来寻。”
十六岁的荀飞光十分怕束缚,尤其怕身后一众人的唠叨, 闻言他摇头感慨, “不曾想这么多年过去,韶信还是这么唠叨呐。
荀飞光这话纯粹冤枉, 沈歌认识的韶信粗中有细, 豪爽异常,从哪个角度来瞧都与唠叨沾不上边。沈歌狐疑地转头看荀飞光一眼, 有些难以想象他强大冷静的荀哥少年时究竟是个什么性子, 现在见着了还是觉得不大真实。
荀飞光带着弓箭与刀,他身后跟着的几名随从除弓刀外, 还有几只猎犬一路跟在后头跑。
沈歌坐在他身前, 杜辛跑得极快,他险些没迷了眼。
“驾!”荀飞光仍在催马前行。
跑到一半,沈歌忽然感觉到他从身后取出弓箭,沈歌回头望他,他带着笑意道:“别动!”
沈歌不再动,荀飞光揽着他, 拉满大弓,往上一射,箭羽咻一声飞出去,片刻过去,两只长着灰色毛的大鸟连在一起掉了下来。荀飞光竟是一箭二鸟,将高飞的鸟儿射了下来!
猎狗汪汪叫着,飞快跑出去将大鸟衔过来。
荀飞光弯腰摸摸猎狗的脑袋,将两只大鸟挂在马匹的屁股边上,又从马侧边驮着的囊袋里拿出肉干给猎狗吃,算是奖励。
“如何?我骑术与箭术不错罢?”荀飞光抱着沈歌问,面上有些得意。
“我以前从不知晓你箭术这样好。”沈歌目光中带着惊叹,他认识荀飞光近三年,从未这么清楚地发现他箭术极好,只是知晓他会打猎,喜欢隔三差五就上山,每次都能满载而归。
“那是,箭术乃小时候我祖父和我父亲亲手所教,我最好的时候能在百步外射中知了。”
“吹牛罢?”沈歌心情不由跟着放松起来,揶揄他,“百步之外,连蝉的身影都瞧不见。”
“别人瞧不见可不等于我瞧不见。”荀飞光拉弓示范给沈歌看,眯着一直眼睛的俊美脸庞带着笑意,“今日没见着蝉,不过可以射点别的东西给你玩玩。”
说着荀飞光放弓,这么远,沈歌也没瞧见他射的究竟是什么。
荀飞光夹夹马腹,杜辛飞快上前,到了极近的地方,沈歌仰头看,才发现荀飞光射中的是一条蛇。
长长的竹叶青尾巴被钉在树干上,若不是它在动,沈歌压根看不见树上有蛇。
荀飞光指给他看时树上的长蛇仍在扭动,沈歌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一拍荀飞光大腿,颇有些愤怒地回头看他,“你弄蛇给我玩做什么?”
“我以为你会喜欢来着。啧,你们书生就是……”
“就是什么?”沈歌目光里带着杀气。
对上沈歌黑白分明的眸子,荀飞光话再说不下去,他极喜欢这个小相公,要不然也不可能特地带来打猎。逗一逗就算了,荀飞光怕逗急了沈歌真会生气。
“就是心慈手软。”荀飞光一笑。
后来的侍从跟着上来,荀飞光道:“这蛇杀了,晚上吃蛇羹。”
“是。”侍从应声,利落地上前处理蛇。
因带着沈歌,荀飞光没往密林中走,只是在外围打下几只野兔,抓到一群野鸡外带两只小野猪。见猎物收集得差不多,荀飞光便收手打道回府。
一行人带着猎物回到营地时,路上见着的清凌卫都在欢呼,这些东西虽不多,但晚上好好吃一顿的量还是够。
大伙儿从京都走到南关城,一路以来极少打牙祭,肚子里都没甚油水。
荀飞光特地嘱咐伙头兵,“这条蛇给我留下,晚上做成羹送来。”
伙头兵应一声,高高兴兴地与荀飞光的侍从带着野猪野鸡等物去后厨。
沈歌回到营地后去找韶信。
这些日子韶信处理清凌卫的大小事宜,还得回百里宜他们千里迢迢送来的信,稍不留神就被骂个狗血淋头,每日都心力交瘁。
“沈歌儿你回来了?老爷今日可好?”
“好得很,百步穿杨,一箭双雕。”沈歌坐在他的位置上,简单翻看一下来往信件,“百里大哥他们到哪儿了?”
“他们原先就在隔壁府,现在已经过了南关城,估计后日就能到这里。”说起这个韶信有些愁,老爷在他手中出事,责任就是他的,打一场他皮糙肉厚倒不怕,就怕百里宜一怒之下会断他的钱粮。
清凌卫的军费都靠百里宜挣,韶信可惹不起他。
“带了大夫么?还有药材,我们这什么都没有,药材得备着些。”
“他说带了,让你不必担心。”韶信翻出百里宜送来的信件给沈歌看。
沈歌点头。
“洋夷的事你也不用担心,我已吩咐下去,消息都传了出去,说我与老爷意外受伤,此地无将。洋夷要是不来,那便最好,要是上了勾,想咬这么一口肥肉,保证让他们崩掉大牙。”
“先小心防备着,帝都那头的消息也要留意。陛下一直忌讳荀哥,要是让那边知晓荀哥受伤失忆,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风浪来。”
“你放心,我心中有数。”韶信是老国公亲自选了提拔到荀飞光身边的,带兵近二十年,经验丰富得很,不但处理战事是一把好手,就是政治素养,他也不缺。
沈歌朝他笑笑,他倒不是怀疑韶信的能力,就是心中不安定,总想确认罢了。
荀飞光洗完澡,过来一瞧,见沈歌仍在韶信这边,不由有些酸溜溜地瞪韶信一眼,“你怎么还在这?”
这话是与沈歌说的,沈歌收起信件,“我马上就过去洗澡。”
“快些,这一身尘一身汗的,你也不嫌难受。”荀飞光说是说,推着沈歌往外走的时候却极温柔。
沈歌顺着他的力道往外走,回浴室洗澡去了。
荀飞光等他去洗澡后又绕回来,迤迤然地背着手,大马金刀往主位上一坐,“说罢,近日军情如何?”
“风平浪静。洋夷那头安分得很,一点消息都没传过来,岸上几家似乎也收拢了手脚,目前没有抓到他们与洋夷交易的证据。”
“看着倒像水耗子似的,往海上一躲,找都找不到。”荀飞光飞速看完地图,嘱咐道:“反正我们在这驻扎下了,不必着急,好好等着,自然有马脚露出来。”
“是。”
“我这两日又翻出你的履历看过,你打仗打惯了,这点事难不倒你,小心朝廷那头便是。”交代完,荀飞光伸个懒腰,放心无比地拍拍韶信的肩膀,看着他道:“你瞧你,三十多的人了,你也该娶妻,省得孤零零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