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心跳得快喘不上气了!天呐!沈郎为何会这样俊?!”
“孩儿,你看到沈状元了么?你日后也要好好念书,像沈状元一般骑马游街,接受大伙的祝愿。”
坐在父亲肩上的孩子眨巴眨巴眼睛,弯腰在父亲耳边奶声奶气地问:“爹,我能不能不考状元,就要沈状元这样一个新娘子啊?”
当爹的还未说话,他娘亲在一旁哈哈笑两声,“若是沈郎,你能娶他当新娘子,娘亲也不反对呐。”
周围极嘈杂,谁都难以听见谁说话,但不妨碍大伙互相叫嚷。
荀飞光站在二楼窗前,望着底下仿佛在发光一般的沈歌,脸上浮现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沈歌眼尖,捕捉到那一抹笑容时,心瞬间跳得极快,耳中眼中仿佛什么也容不下,只有荀飞光那一个浅淡的笑容。
荀飞光见沈歌失神的模样,忽然朝他挥挥手。
沈歌好险没随着周围的女娘一起尖叫一声。
胯下的白马继续走,很快荀飞光便被抛在后头,沈歌忍不住回头看,又引来一声声尖叫。
直到马抵达小雁塔,沈歌还未回过神来。
进了小雁塔的门,榜眼和探花松口气。
探花心有余悸道:“我先前也见过进士游街,可哪次也不如今次这般热闹。周围女娘们的叫嚷声险些没叫我摔下马去。”
榜眼心中郁闷,他就在沈歌后头,百姓都光顾着瞧沈歌去了,压根就没几人看他,后头的探花还好些,沈歌已经走得有些远,百姓的目光总能落回他身上。
榜眼淡淡接道:“这次游街,当真是难见的盛事,我耳朵也快震聋。”
沈歌知他嫌自己太露风头,道:“我不仅快被震聋,还险些被砸瞎,你们瞧我这花,花瓣都快掉光了。”
两人一瞧,沈歌耳侧簪的那朵牡丹果然只剩稀稀落落的几瓣残花。
榜眼仍有些酸,笑着打趣道:“花零落怕甚,外头那些女娘们不比花娇?”
“我心已有主,花再娇有何用?”
两人闻言不由望沈歌一眼,探花笑问:“看来沈状元好事将近,要双喜临门。”
沈歌大大方方承认,拱手笑道:“是,我六月要回乡成婚,两位若是有空,不妨过来喝杯水酒。”
授官后两人得回乡办诸多事宜,自然无时间去沈歌那里喝喜酒。不过听闻沈歌要回乡成婚,两人以为他已在乡下定亲,所娶的并非高门贵女,心中不由微微带着一丝喜意。
两人拱手朝沈歌道贺完,小雁塔已近在眼前。
在礼官的指引下,三人上了塔,又换上由彩绸、彩绢剪裁而成的绢花。
沈歌所簪之花,枝叶皆为白银打造,并饰以翠羽,底下挂着个写了“恩荣宴”的鎏金银牌。
其余进士也簪着花,不过底下挂着的牌子只是普通银牌,花上亦无翠羽,与沈歌之花有所区别。
沈歌心神一直在荀飞光那一笑上,题字也无甚心情,只是在众进士的簇拥下随大流题了一首诗。
雁塔题字过后便是荣恩宴,此宴唯有新科进士与皇帝参加,众进士按席位而坐,沈歌无疑又在最前头。
宴席吃到一半,一起给皇帝敬酒之后,皇帝退场,只余进士们继续用饭。
此刻规矩已不太严,进士们各自换过位置,与相熟之人饮酒吃菜聊天。
吴予时瞅准空档,将位置换置他旁边,低声问:“瞧你笑得这模样,有何好事发生么?”
沈歌往四周看了眼,也低声回答:“我游街时看见荀哥朝我笑了。”
吴予时:……
沈歌一看他表情,不由有些不好意思道:“师兄你莫笑我,荀哥平日极少笑,我见他笑便心生欢喜,连五十年后与他白头偕老的情景都想到了。”
沈歌低声说完忽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吴予时看了一眼不知是被荀大人笑醉了,还是喝酒喝醉了的师弟,心情颇为复杂道:“阿弟,你心悦荀大人?”
沈歌这才想起来,他怕影响师兄春闱,一直未与他说过,他和他荀哥已打算六月回坤究县成婚之事。
沈歌轻咳一声,“我已和荀哥定下,六月十六在坤究县成婚……先前我与远兄说过,请他在夫子与师娘面前多帮我说说好话。”
吴予时没想到的他动作这样快,不仅表白过,连婚礼之事都已安排好。
这一下,无心情吃酒之人由一变二。
沈歌小心翼翼将他那张精致至极的脸凑到吴予时跟前,“师兄,你不会看不惯男子与男子成婚罢?”
吴予时望着他,什么反对的话也说不出来,只好无声叹一口气,“阿弟,这样大的事,你让为兄想想成么?”
沈歌乖巧地点头,弯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朝他笑了笑。
第59章 别庄
沈歌喝酒喝得有些醉, 他与吴予时说过一声后, 自去一旁的园子里醒酒。
吴予时回头看他一眼, 点点头表示知道,而后又转回去与同僚喝酒。
恩荣宴设在宫里, 一旁的园子极为清净,时不时有侍卫在巡逻, 无需担忧安全问题。
沈歌找了个亭子坐下,趴在栏杆上, 迎着风看池子里的斑斓锦鲤, 舒服地眯起眼,不多时便昏昏欲睡。
平宁郡主今日进宫请安, 出宫时选了经御花园这边的路, 她也不知如何,鬼使神差的便绕到了举行恩荣宴的这一头。
身旁的贴身侍女轻声提醒她, “郡主, 我们换条路回去罢,免得受到冲撞。”
平宁郡主点头, 迈开脚步正想换条路, 忽然发现远远的亭子里坐着一个穿大红衣裳的人,她不由脚步一顿,心怦怦直跳。
“郡主?”
“阿盏,你瞧亭子里坐着的是……沈状元?”
今日举行恩荣宴,赴宴的进士中唯有一甲三人着红,而这三人里头, 沈歌格外清瘦倜傥,与另外两人不同,见过他们的人一眼便能认出来。
平宁郡主确定那人就是沈歌无疑后,她抿嘴抬脚往那头走去,“阿盏,我们过去打个招呼。”
侍女疾行至她面前,神色焦急地想要阻止她,“郡主,我们与沈状元素不相识,恐怕……”
“无碍,就是打个招呼罢了。”
平宁郡主打定主意,侍女再怎么不愿也不能拦着主子不让她走,只能朝身后两个随侍使个眼色,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头。
大燕朝不过二世,风气较为开放,未婚男女之间说几句话也不如何,不过叫人瞧见到底有些不好。
沈歌方才喝多了几杯,脑袋有些晕乎,直到平宁郡主走到亭子里,他才反应过来有人靠近。
“沈状元?”平宁郡主见沈歌回过头来,惊喜道:“果然是你!”
沈歌抬头,只见面前站着一位着宫装的小女娘。
一瞧她身上的衣饰,沈歌便知她多半是宫里的贵人,于是忙起身避让,站到三米开外的地方,“不知姑娘有何事?”
平宁郡主见他这态度,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犹豫着问道:“沈状元,听闻你在家乡有已小定的未婚女娘,是么?”
话问出来,平宁郡主紧张地揪住衣裙,等沈歌给出答案。
京中大多女娘都心悦沈歌,有许多女娘只是远远看着他便觉心满意足,有些女娘则暗暗期待有朝一日能与沈郎成婚。
平宁郡主便是隐隐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沈歌身边人的那一类。
少女心事,平日至多想想,并不能当真。
她远远见过沈歌多次,若今日不是凑巧撞见,她也不会抱着什么幻想,偏偏就凑巧遇上!
平宁郡主脑袋一热,鼓起勇气便冲了上来。她一双美目盯着沈歌的脸,如果沈郎已婚配,那便算了,如果没有,她去向皇伯伯请道赐婚旨意也未尝不可。
沈歌被她这一问,酒醒了大半,就怕答错了对不起他家荀哥。
面前的小女娘红着脸,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模样莫名地让沈歌心软。
沈歌朝她拱拱手,定定神,温声道:“我在家乡并无已小定的女娘,不过我已勋国公已互通过心意,打算六月便成婚。”
平宁郡主听到先前半句眼里飞上一道喜意,待听到后半段,她的脸色一下便垮了,脸色发白地噙着泪追问:“当真?”
沈歌见她白着脸,脸色越发温和,“自然是真的,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拿此事开玩笑,”
平宁郡主几乎要把自己的衣裙揉皱,一副打击过大已经懵了的模样。
也不知晓她是听到沈歌要成婚受打击,还是听到沈歌要与荀飞光成婚才分外受打击。
沈歌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见她快哭了,不知怎么办才好。
平宁郡主身后的侍女见状往前几步,朝沈歌福了福,小心扶着她离开。
沈歌没想到出来醒个酒还醒出这番变故,他揉揉额角,待女娘们的背影远去,忙重新回到宴席上。
希望他要成婚的消息能传开,女娘们早日觅得良人,不要再追着他跑。
酒过三巡后,恩荣宴散,众进士各自归家。
沈歌乃状元,顺天府官用伞盖仪仗亲自将他送回荀府。
沈歌带着几分醉意,在马车上小睡。就着摇摇晃晃的马车,一时睡得有些沉,马车停下来也未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