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往下,谢采爵瞳孔微紧,骁柏靠着他这边的那只手,缠着的纱布,早就被鲜血浸得血红,而他却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
或许知道,但分不出多余的心,车厢里的两名医护原在给谭耀做着伤口处理,在骁柏的刻意隐藏下,到没有关注到骁柏这里。
谢采爵叫住一个医护员:“给我点止血药。”
女医护员在回头看向谢采爵时,为他帅气英俊的容貌给惊得愣了一愣,然后又在谢采爵幽邃的眸光下,声音都断断续续。
“止、止血药吗?好,好,你也受伤了吗?”医护员关切地问。
“不是我。”谢采爵惜字如金般。
“哦哦。”医护员把止血药递给谢采爵后,就呆呆看着他,到身边同事拿胳膊肘撞她,才恍然回神。
拿到止血药,跟着谢采爵就去抓骁柏的手腕,手腕被蓦地一碰,骁柏条件反射就往后缩手臂,但速度不及谢采爵,下一瞬,就被对方捉住了手腕。
这个时候,骁柏总算将注意力分了一些,他眼尾和鼻子都是红红的,看起来意外的惹人怜爱,谢采爵没想到,回来一趟,原本只是为外公庆生,想不到会有额外的收获。
他已经记不清过去,为谁动过心,似乎有那么一个人,现在去回想,只有那么一个模糊的影子,对方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都让时间给消磨得忘得差不多。
现在,这里,在这辆救护车里,在到处都是浓烈刺鼻的血腥味里,那种心悸的感觉,再一次浮现了出来,很久远的感觉,让谢采爵一开始以为是错觉,在握住骁柏手腕,看到他掌心血红一片时,谢采爵清楚,不是错觉。
这份悸动来得如此迅疾,没有一点征兆。
谢采爵用医护员提供的医用棉花擦拭干净伤口周围的血迹,将止血药仔细撒上去,又用新的纱布一圈圈缠裹起来。
他感谢谭耀,感谢这次的车祸,让他能够在时隔多年后,又再一次体会到心脏悸动的感觉。
救护车一路飞驰,尖锐的鸣叫打破这个沉寂的黑夜,在闯过数个红灯后,总算来到了医院。
刚一停下,就有候在入口的人匆匆走过来,帮着推担架,直往楼梯里推。
就是下车后,谭耀还是没有放开骁柏的手,可谭耀一会要进手术室,不可能一直这么攥着。
来到手术室外,医护员都帮着去扯,只是怎么都无法撼动,谭耀的手指像钢筋一样,紧紧箍着。
有医护员甚至准备去拿肌肉松弛剂,给谭耀手臂来一针,好让他松手。
但骁柏忽然动作,他靠近担架床,在数双眼睛的注视下,附身吻住了谭耀染着血的唇,贴了一会然后往谭耀耳边移。
“松手,谭耀。你如果不松,他们会截断我的手。”声音很轻,旁边没人听得见,谭耀意识清楚,完全没考虑过骁柏说的话是真是假,就真的松了手指。
虽是松了,可指骨还是呈卷曲一趟,骁柏伸手握了一握。
音量高了不少,然而眼里的惊慌同时减了大半:“我会一直在外面等着,等着你出来。”
第22章 二十二只羊
手术室的灯亮了起来, 门外站了两个人, 冷风从走廊尽头的窗户口刮进来, 吹得骁柏睁着的眼眸,颤了一颤。
他转身迈出脚步, 缓慢,却又异常坚定地朝着谢采爵走近。
直接走到了谢采爵面前,面对着面, 骁柏微抬着下颚, 早就聚集在眼眶里的泪水,哗啦里, 无声滑下脸庞。
“……求你,放过我。”
谢采爵俊朗的眉宇间拧了一瞬,深谙的眼眸盯着咫尺间的骁柏,之前谭耀没出车祸时,谭耀家里就不会允许他们在一起, 何况是现在, 谭耀再一次为这人魔障发狂,不但和他在城市街道上飙起了车来, 甚至还主動采取了互撞的行为。
现在已经不是他放不放过骁柏的问题, 而是谭耀的父母。
谢采爵一时间没有里立刻回复骁柏,男孩满脸的泪水, 眼底脸上都是极度悲怆的难受,如果他这会回绝,他肯定会直接露出绝望的表情来。
在某个刹那里, 谢采爵有那么一点不想看到对方完全陷入绝望,毕竟,这是让他心悸的存在。
骁柏咬着嘴唇,无声地落泪,他两手都紧紧攥着拳头,身体忽地猛烈摇晃了一下,面色瞬间失落下去,好像脸站立的勇气都没有了。
“至少不是今天,不是这个时候,求你了,算我求你,不要再……”骁柏情绪完全崩溃,泪水开闸的洪口一样,一流就不见停止。
模糊视线里,他往前踏了一步,两条腿一弯,膝盖曲下去,就咚一声跌跪在地上,这一跪,直接将谢采爵心里的某都防线给跌塌了,谢采爵神色间有着过往从未有过的震惊。
骁柏用燃着鲜血的手去抓谢采爵的腿,他高高仰起头,眼眶里的泪水闪烁着晶莹的光。
嘴巴不住地哆嗦,而哀求的话,却是融进了滚烫的泪水里。
谢采爵缓缓伸出手,似乎想去拉开骁柏的手机,伸到一半,猛地收了回去。
用那样一种悲戚眼神看着他的骁柏,让谢采爵怎么都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可以说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为一件事动摇,不是放弃,而是在立刻带人走,和暂时留对方下来,陪谭耀做完手术再走。
谢采爵在骁柏不断的泪水攻势下,下巴往下点了一点。
骁柏忽然破啼而笑,泪水明明还在脸上,嘴角边的笑容,如冬日里一缕暖阳,融化冰雪。
谢采爵弯腰,两臂抓着骁柏胳膊,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把人推到后背靠着墙壁,谢采爵眸色凝沉。
“只是今天。”简短的四个字,是谢采爵仅有的一点让步。
青年凌冽的气势都放,让骁柏只能乖乖听着他说话。
“手术结束后,就自己过来找我,谭耀父母若是赶到医院,你就不是走不走得了的事了。”
“明白吗?”谢采爵抚摸着骁柏泪水浸湿的脸,替他抹去泪痕。
骁柏瞳孔猛地放大,眼神惊骇。
“你和谭耀之间,已经是一个死局,不管怎么样都改变不了最后的结局,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取舍。况且,你看,才几天时间,谭耀又是为你挨刀,又是为你出车祸,你给他带去这么多的伤害,如果还想他好好活着,就……远离他。”
骁柏看着背离过身,快步往远处走去的谢采爵,看着他挺拔的背影一点点在视野中消失,表情震惊到呆滞,整个人都傻了一般。
“小白、小白!”96忽然自虚空里冒出来,在骁柏面前激动地左蹦右跳。
骁柏惊诧的眸一震,眼皮快速眨了眨,随后表情瞬变,悲伤消逝,转为了含着兴味的笑。
“小白你差点吓到我,看你半天没回过神,我以为你入戏太深,出不来了。”96不如担心地道。
骁柏扬手,把另一边脸颊上的泪痕给彻底抹干净,他仰头,望着顶上惨白的天花板,声音里带着残余的哭腔,可神色间,已无一丝悲痛。
“怎么会,我还不至于为这么点小状况,就分不清真假黑白。”谭耀对他动心是不假,但他这里,始终都是最初的那个观念,没有因为谭耀为他遭遇的这些事故,而有一丝的动摇。
对他这样一个,曾经一度都是以死亡为己任的人,普通的流血伤害,根本就不可能打动他。
或许,这世界上,就没有那样的存在。
他想象过,自己会为什么样的人或事动心,无法想象得到。
手术从开始到结束,进行了整整四个小时,医生出来时,都满脸疲惫。
骁柏同医护员一同将还陷在昏迷中的谭耀给推到加护病房,他搬了张凳子,就坐在病床边陪着谭耀。
谭耀是在第二天的早上醒来的,睁开眼睛后,眼前一片黯淡的白,房间的漆是白的,盖在身上的被单也是白的。
脸上的伤口做了处理,身体受伤的地方,能够感受到,也动了刀子。
他对于受的伤,到是有点概念,不算很重。
视线缓慢往下移,看到一个趴伏着的黑色脑袋。
谭耀一怔,随后就伸手过去,抚着骁柏细碎柔軟的短发,骁柏就这么趴着睡了一夜,睡得并不熟,在谭耀摸他头发的时候,就惊醒了过来,抬起脸,眯瞪着眼,视野有瞬间的模糊,跟着快速聚焦,在看清谭耀正目光平静凝视着他时,立刻激动惊喜。
噌得站起来,往病房外走,去叫医生。
医生很快就赶了过来,这里是高级病房,医生来的速度,比普通病房快不少。
给谭耀做了一个简单的快速检查,询问了一些问题,手术显然很成功,只是别后的旧伤复发,需要好好疗养一段时间。
骁柏很认真地听并记着医生的叮嘱,送医生到门口,才返回屋里。
待骁柏一走近病床边,谭耀就一把拽住了他的手。
“谢采爵离开了?他没带你走?”
骁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沉默了几秒,先是点头,然后又是摇头。
“他昨晚走的。”
谭耀眼眸黑沉沉的,眸底都是恨极的情绪,背后的伤口忽然抽痛了一下,谭耀表情瞬间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