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意思是若不曾有青玄宗宗主这层身份,也就不会招惹来严萧这样的追求者。无意间感慨了一句,却是被宜青听进耳中,正经答道:“我若不曾是顾雁声,便也遇不着你了。”
秋夜白听出他的语气有些低落,心中埋怨自己不该再提这事。但他是个遇事朝前看的性子,不会总这般自怨自艾,很快便想寻个法子逗对方开心。
正巧今日听了那段说书,又遇上严萧,让他想起当时在青玄宗山门的一战。他连战青玄宗数名大能,全胜而归,毫发未损,也带回了一件战利品。
秋夜白从乾坤戒中取出被青玄宗视为重宝的古镜,握在手中,笑道:“还记得这是何物吗?”
宜青看到那枚古镜的轮廓,便是一惊。他伸手去抢,秋夜白却笑着将手举高了,道:“当初便说好了,往后做梦都只梦着你的真面目。如今许久不见,有些记不清了,该好生看上一眼了。”
宜青急道:“把镜子给我。”上回他没看敢去看镜中映出来的景象,现下也不想看。无非是个面色苍白、略显消瘦的宅男,看多了也不会看出朵花来。
秋夜白说的是谎话,当初镜中那张面孔他记在了心头,莫说几个月,便是几十年也不会忘。但他这么说,心中有自己的思量。
“前几日,我找到了鬼医谷的一名药师,他说有门上古的法术,可将人的面貌改成任何一种模样,且不会叫人觉察出来……”
宜青一愣,停下了手中争抢的动作:“你这是……”
“再看看你原本的模样,隔日去找那药师,将你的容貌改了回去,怎么样?”秋夜白吻了吻宜青的鬓发,神态温柔,“省得你总是在心中计较着顾雁声的事,也免得青玄宗那帮子人再来寻麻烦。”
改回自己原本的模样吗?宜青从没想过这样的事,但听起来……似乎还不错?
秋夜白低声道:“好么?”
“嗯。”
宜青一点头,秋夜白便在指尖挑起了一丝灵气。灵气如长蛇般扭动着钻入镜柄,黄铜镜面泛起微弱柔和的白光。
那张稚气的面孔浮现在了镜中。
不到二十岁的年纪,面如冠玉,清秀白皙,很是讨喜的一副长相。
然而宜青瞪大了双眼,满脸写着不敢置信,双手一瞬将秋夜白的手背死死攥住,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那不是他!是一一
“怎么了?太久不见自己的样貌,都忘了吗?”秋夜白握着镜柄,意态悠闲道,“依我看,也好看得很。”
宜青咬紧了下唇,将手覆上了秋夜白的手背。他的手腕一用力,便将古镜的镜面对准了秋夜白。
秋夜白有些吃惊,随后笑道:“对着我作甚?我又没一一”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镜中浮现的并非秋夜白的面孔,而是一张宜青许久没见、但永远不会忘记的脸。如同有一道闪电划过他记忆的黑夜,宜青忽然想起了那把自从离开青玄宗下山历练后,时而会出现在秋夜白手中的长刀。他远远望见过那把长刀数回,依稀觉得眼熟,但从未细细看过。
秋夜白看着镜中的陌生面孔,眉头紧皱,似是陷入了深深的思绪之中。
“那把刀一一”宜青将那面古镜打落在地,翻身压在了秋夜白身上,一手拽着他的衣领,狠狠道,“我要看那把刀!”
秋夜白无言取出长刀,手指压过刀锋,低声道:“在青玄宗头一回见到,我便觉得它极好……”
宜青拔刀出鞘,丝毫不顾忌会为刀锋所伤,将整柄长刀横于胸前。如水的刀光下,他找到了刻于刀首的两枚古字。
寒水。
上个副本世界,他送给戚云的刀。
宜青脑海中乱糟糟的一团,似有千百只蚊虫在拼命呐喊,让他理不清一缕思绪。为什么古镜中会照出小皇帝和戚云的脸?难道顾雁声这具躯壳内不该是装着他自己的魂魄么?秋夜白又是……
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滴泪水已抢先夺眶而出。
紧接着就是止不住的泪流。
“不过是见着一把刀,怎么就哭了?”秋夜白想要将长刀从他的手中抽出,但宜青紧攥着怎么也不肯松。秋夜白只好将人连刀一起拥进了怀中,轻轻擦拭着宜青的泪痕。
宜青的一手还攥着他的衣领,如今却觉得一缕布料怎么也不够,于是松手后环住了对方的脖颈,将自己的脑袋埋进了那深深的肩窝里。
秋夜白无声揽着他,安慰着。
过了许久,宜青才哽咽道:“你怎、怎的如此镇定?”见到镜中出现的不是自己的脸,难道不会惊讶吗?
“也是惊了一瞬……”秋夜白道,“但又想着你也是如此,那你我合该有缘罢?便也不觉得如何惊怪了。”
宜青双眼还有些酸涩,但坚持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秋夜白说这话时神情极为镇静,却也是少见的肃穆,他或许当真不知道那镜中映出的是谁,但从不怀疑他们两人应该在一起。
宜青放下了寒水刃,将双手都环上了他的脖颈,好让两人的心口贴得更近一些。
近到彼此的心跳都清晰可闻。
近到跳动声渐渐合至一处。
“你我合该有缘,今世如此,前世亦然。”宜青轻声说着,仰头吻上了秋夜白的双唇。
【可攻略角色:秋夜白】
【当前好感度:100】
【解锁成就:非卿不可】
【副本通关...自动存档中...游戏完成度:2/13】
【开启副本:家有仙妻】
45、家有仙妻01
秀水村是皖南的一处小村落, 坐落于低矮的群山之间,自古以来既非兵家必争之地, 亦非什么地产丰饶的沃土。村子里多的也是庄稼汉,守着祖上传下来的几亩薄田,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算不上富足,但也能过得充实。
至于其他行当,做买卖的早就往州府去了,也没听说捣鼓出了多大的名头,至少没见到几个回村里显摆的;读书习字的,附近三五个村落合着请了位落第的老秀才, 但能去秀才家学经的, 也只有几户殷实的人家……平日里村子都安静得很,顶天能听到几家养的土狗闹将起来,狂吠着互相咬上一嘴毛。
这日秀水村依旧是平静的,村中章家的祠堂大门紧闭, 显得格外沉寂。但门内, 未必便真如外表看着那么波澜不起。
“云生,莫说我没给你宽限时日。上旬便该交租,眼见着这都快十五了,若是再拖着,也叫我难办啊……”一名身形富态、脚踏乌头靴、头戴八宝帽的年长男子手中握着一本薄薄的账册,面露难色。
与他贴着坐在上首的妇人接话道:“你大伯也不是没心肝的,你也知道, 你爹娘的身后事也是我们帮着打理……”
妇人说着似是想起了伤心事,从怀中拈了条帕子,轻轻擦着眼角:“可如今的世道,谁好过活呢?要不是真没法子,你大伯也实在不愿催你。”
男子咳了一声,又朝她瞥了一眼,嫌弃她这样惺惺作态演得过了。妇人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半点没有回忆起往事的伤感模样。
两人过了会儿才想起身前还跪着的青年,对视了一眼,还是由男子出面道:“这样罢,再宽限你三日。三日过后,无论如何也是要把这笔租子交来了。”
一直低头不语的青年这时才抬起头,对二人道了声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祠堂。那模样竟似有几分迫不及待。
宜青当然是迫不及待地离开了那间祠堂。再跪下去,无非就是继续看男子和妇人做戏,平白无故受上冤枉气,还说不得一句苦。
这个副本的原主,前期可算是很窝囊了。生在秀水村的一户殷实人家,父亲是家中幼子,长兄继承祖业耕种为生,次兄外出闯荡做些买卖,原主的父亲被寄予众望,送到秀才的私塾跟着念书,指望着他能念出些名堂,早早飞出这小村落。
原主的父亲倒是个有天分的,可惜身子骨弱,考了几次秀才都名落孙山后便一病不起,不幸病死了。原主的娘不知是忧虑过度,还是也染上了病根,没过几年也跟着故去了。
父母双亡的时候,原主还不到十岁。
原主的父亲高中无望,便将希望都寄托在了儿子身上,病倒之前一直咬牙将儿子送到秀才身边跟着念书。可他这一死,原主的生活便天翻地覆了。
原主的远亲自然不肯出这笔念书的钱,至多在逢年过节的时候给这无父无母的小可怜送些吃食、鞋袜。而原主的至亲……那位出了村去做生意、一去不见人影的二伯不说,留在村里的大伯却是个看似忠厚、实则阴险的小人。
原主的父亲身为家中幼子,当初在分家时多得了几分薄财,由此便被长兄惦记上了。这边一撒手人寰,那厢便连同几位族老将幼弟的田产都划入了自己名下。
为了不让吃相显得太过难看,对原主这位幼弟留下的独子,他表面上还算照顾有加。虽说不愿再送原主去私塾,平日也没短了原主的吃食,好生将原主养到了十三四岁,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