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出门决不能穿白袍,两人无奈的相视一笑。出门时干净的白色长袍现在底下全是泥点,看来是洗不掉了。
卖芙蓉糕的店就叫芙蓉阁,店老板是个半老徐娘,名字就叫徐娘。徐娘见今天是个阴雨天想着客人不会多,只做了十几份芙蓉糕,还剩两份时便准备关了铺子,带回家自己吃。正收拾时便见得两位白袍公子哥儿进了店。
那两位公子为了不把铺子里的地板踩脏,还特意在她屋檐下摆的破布上蹭了蹭才进来的。
个子高半头长得英气俊朗的那个她认识,姓苏,好像还是个捕快,每月都过来买上一两次的。个字矮点儿的她倒是没见过,容貌精致,连她这个俗人都能感觉到有种说不出来的气质,让人看了还想再看两眼。两人虽都是男子,徐娘却觉得他俩站一起十分般配。
“劳烦店家打包两份芙蓉糕。”
苏捕快声音还是这么顺耳。
徐娘应了声,麻利的收了钱,然后打包好递给苏捕快。怕一层被雨水打湿,还特意多套了个油纸袋。
买了东西的俩公子却不急着走,徐娘模糊的听到苏捕快对那矮公子说去医馆什么的,后者点点头,苏捕快便拿着门口那红伞进了雨中。徐娘也不是个健谈的,见那矮公子拆了糕点袋子慢悠悠的吃着,她索性就接着收拾,一时倒也显得安静。
徐娘看又来一位风度翩翩的华服客人,左眼皮跳了两下,今日出门约莫是能捡到银子。
“不好意思啊大人,今儿个的芙蓉糕已经卖完了。”徐娘为难的说道。
曲风也不准备为难这老板,只是大老远的从将军府过来却没买到,面上难免带了些郁色。
徐娘说完见眼前人脸色变的铁青,心里直突突,弱弱的又补上一句:“最后两份旁边那客人买走了……”
涂欢听得自己缩角落里不吭声也能被牵扯到,暗道不好,却也是无奈的朝偏头看向这边的那人笑了笑。
然后徐娘就见那华袍公子朝矮公子走了过去。正担心要是矮公子出了事儿自己可没脸向苏捕快交代时就听到华袍公子温润的和矮公子打了个招呼:“好巧啊涂老板。”
徐娘愣神。
涂欢也愣了,仔细打量一番发现,哎,这不是那五十两的冤大头嘛。当时穿的一身短打,今天换了身儿黑色华袍猛然还认不出。不过他是怎么得知自已的姓呢。
涂欢客气的回道:“嗯,好巧。”
一眼就能那涂欢在想什么,曲风好笑的道:“您那木雕上刻了名号,涂老板是在等人还是等雨停?”
涂欢松了神色,回道:“等人,曲公子是来买糕点的?”
话一出口涂欢就觉得有点尴尬,这不明知故问么。
曲风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家里长辈爱吃,出门时特意嘱咐带点儿回去。”
得,冤大头都这么说了,自己再不给就显得不够意思。涂欢心里腹诽,面上却不显,甚至还挂了一抹浅笑:“涂欢这里还有一份未碰,若是曲公子不嫌弃……”
“那就谢谢涂老板了,在下正发愁怎么回去交差呢。”有趣,他居然没发现已然是正被自己牵着走,伸手接过递过来的油纸袋,曲风眼里都带上了两抹笑意。
徐娘见那华袍公子对矮公子笑的简直是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样子。忍不住直朝门口张望,在心里盼着苏捕快赶快回来,那好看的公子看着就很瘦弱,她又一介女流,加一块儿肯定打不过那华袍公子。若是好看公子被掳走的话……哎,苏捕快回来了!
见店里两人齐齐看着她,徐娘这才发现她竟一不小心惊呼出了声。
涂欢把装着只剩下两三块的油纸袋口折了一下,朝冤大头客套的扔下一句后会有期,便进了雨幕。他宁愿淋雨也不愿和那个笑面狐狸呆一块儿。
林西吾正朝芙蓉阁走着呢,突然间见涂欢走了出来,林西吾诧异下顾不得是否有人在看,连忙足尖轻点几下到了涂欢跟前,拿伞隔开雨。雨下的比之前大了许多,淋几下衣衫就湿透了。
“小欢怎么出来了?”
“里面有个烦人的狐狸精。”涂欢抖了抖油纸袋上的水,发现已经于事无补,浸了雨水的糕点肯定没法儿吃。
“狐狸精?”林西吾疑惑的朝芙蓉阁看去,只见屋檐下站着个黑衣束发的男子,面容看的不清晰,但直觉告诉他,那人应该是曲风。
他微不可闻的叹口气,回去路上没有再揽着涂欢,只是把伞多往那边移了移。
等涂欢二人走的远了,曲风慢悠悠打开伞进了雨里朝相反方向走去。
“将军。”
曲风见派出去的人回来了,搁下正练字的笔,起身到旁边的软塌上躺着。在一旁候着的丫鬟很有眼色的跟到软塌旁跪坐着给曲将军按摩。
“说吧。”
“涂欢,无字,周岁十七……”
第14章 朱砂痣捕快四
林西吾因为带伤淋雨导致伤口严重发炎加感冒,颓靡不振的在家待了几天。期间连心来过一次,来时发现他伤又严重几分,冷嘲热讽了一通见他没反应,反而把自个儿给气走了。没过多久却又派人送了上好伤药过来。
涂欢心疼加内疚下,清理了常年积灰后厨,开始研究药膳。
虽然一开始味道火候把握不好,但浪费了一堆食材后,做的也算是可以入口。上好伤药加大补的食材,林西吾就算是想装病在家赖着,那精神饱满的神色也不像是生病的。在收到连捕快的同城飞鸽后,只得起身收拾好去密门接案子。
“哟~这不是卧病在床的苏捕快嘛,伤好透了?”
刚到密门就被领了任务出来的连心阴阳怪气的问候。
被这样说林西吾也不恼,无奈的摸摸鼻子朝连心笑道:“恩......你那药不错,谢了啊!”
“呵,苏捕快都会道谢了,哎你朝哪儿走呢!”连心一把拉住欲往里走的苏江。晃了晃手里的竹片,“任务我领过了。”
林西吾欲挣开被牵制着的胳膊,怎么最近老是被连心扯来扯去的:“那我进去换衣服。”
“不用,今天去那地儿不能穿官袍......”
京都红灯街的娼妓馆一般是夜幕降临时才开张,但那是一般的娼妓馆,不包括从不闭店的南院和红庭。
南院和红庭是多年的死对头了,若是认真追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可是要从三十多年前新帝上任时改革的条例说起。
白天南院里相对晚上是冷清许多的,角落里零星的坐了几个艺倌在弹琴,前来接待的也不是刀子眼的鸨母,是个像是直接往脸上扣了一层面粉的龟公。
“你还没说进南院办什么案子。”林西吾面无表情跟在连心后头。
“都说不是案子,是任务,怎么死板起来了。”连心只觉得说了一路的话都是在鸡同鸭讲......啊呸,他才不是鸡。
“专门过来看那异姓王欢天酒地的任务?”
连心扶额叹息道:“保护,暗地里保护!”
龟公带着二人至订好的包厢内便退下了,唤个仅松松的罩了个青纱外袍,内里□□,看起来至多十五岁的少年站一旁候着。
苏捕快顿时整个人都懵了,不再开口,板正的坐凳子上,一脸非礼勿视的垂眸看楠木桌上的花纹。
“你还是老样子啊!”连心见状乐了,挥手示意少年退下,嗤笑道:“就你这样,你跟那兔儿......涂欢怎么凑一块儿的?”
涂欢就着勺子尝了一口正在学做的银耳红枣粥,觉得味儿甜了些,便又加了半碗水,把火调小,让它慢慢的咕嘟着。
这曲将军莫不是许久没回京都,连路都不认识了吧……黄福心里嘀咕着,想着怎样才能既提醒曲将军路走错了,又没下将军的面子。南院和这破旧小巷方向可是相反的,时候不早了,若是没准时去见那异姓王,说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呢。两边儿都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比较一下还是曲将军性子好点儿,黄福心里有了决定。正准备开口,却见曲将军停在一家铺子门口不走了。
匾上苍劲有力的写着‘青阁’二字。他跟着曲将军走进店里发现这个店里卖的东西很杂,大多是些民俗摆件。黄福背着手环顾一圈儿后,了然的点点头。原来曲将军喜欢这种小玩意儿啊……
涂欢端着刚做好的银耳粥出来时,恰好和正四处寻找涂老板的曲风对上眼。后者见到涂欢时,下意识咧开嘴,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标准的八颗牙齿。从没见过那素有铁面将军之称的曲将军如此神态的黄甫黄大人张着嘴,看呆了。
涂欢其实也不是特别讨厌这冤大头,毕竟人傻钱多的还是少见,起了宰客的心思后那是压都压不住,想到这儿,涂欢面上带了抹客气的微笑问:“曲公子可是又有相中的了?”
曲风觉得他大概是被蛊惑了心神。
还没反映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儿呢,二人就各提了个普通摆件被客气的‘请’出了青阁,只是没想到这看似普通的摆件一件居然五十两银子。难道是另有玄机?但看那曲将军的神情倒像是……
黄福小心翼翼的问道:“曲将军可是看上那小老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