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祀年知道姜瑞是纯善率直之人,他说不治的那必定就是恶人。只有一点他一直想不明白,日日与自己在一起的姜瑞究竟是如何分辨这些人是善是恶的。
但这也正是为什么一些姜瑞绝不会救的恶人们还处处保他的原因,善恶对错本就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说清的,而那些旁人口中的恶人也未必是真的恶人。
姜瑞和沈祀年骑着马晃晃悠悠地出发,沈祀年的马是他们在深山中发现的,通体雪白也不怕人,是极为名贵的照夜玉狮子,姜瑞的则是旁人送来谢救命之恩的汗血宝马。
姜瑞和沈祀年原本都是坐马车的,直到得到这两匹宝马才弃了马车,毕竟这世上敢接触沈祀年的马儿少之又少。
“凤首洲还是这么热闹。”两人一进城便下了马。凤首洲是富庶之地,这里的人自然也有见识,不少认出宝马的人都快移不动步了,那双眼睛恨不得黏在马上。
“这几日姬姑娘的船也停靠在凤首洲。”沈祀年道,这几年他们漫无目的地走遍了大泽,倒是与走南闯北的姬瑶等人遇上了几次,也就逐渐有了联系。
姜瑞见沈祀年提起姬瑶他们也很是开心,当即决定离开凤首洲前与他们见一面叙叙旧。
两人牵了马就往码头去,姬瑶的琴阁大且极其风雅,在一众船中也很是打眼。
“有些不对。”还没靠近沈祀年就觉得有些奇怪,玉镯也同时示意他们停下。
姬瑶的琴阁是出了名的风雅,只在白日邀客,客人也都是有身份有涵养的,而现在应当是客人最多的时候,可船边冷清不说,竟还有人在不远处监视着。
“去看看。”姜瑞道。
“嗯。”对于姜瑞的建议,即使是很危险的事情沈祀年也从不会拒绝。
两人对视一眼后上船,却不料船上也十分冷清,竟连个迎接的人都没有,处处透着古怪。
这船他们也上了几次,熟门熟路地走到厅中,只见琴阁中的人全都聚到了一处,有几个女子还在偷偷抹眼泪。
“小公子!”这一声,便让姜瑞和沈祀年看到了蝶儿,蝶儿瘦了许多,原本圆润的脸庞消瘦了下来,双眼红肿,显然是狠狠哭过的。
姜瑞和沈祀年也没想到会是眼前的状况,找了一圈竟没有看到姬瑶和陈毅风,忍不住问道:“姬姑娘和风大哥呢?”
第13章 第一个世界
第十三章
姜瑞不问还好,一问原本止了眼泪的蝶儿又忍不住哭出声来。
姜瑞见劝不住,只能将求救的眼神递给沈祀年,沈祀年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别哭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最终还是沈祀年开口,他的嗓音低沉带着一丝清冷,奇迹般地让蝶儿的哭声停了下来。
“姐姐和三哥都被抓走了。”蝶儿抽了抽了鼻子,带着哭腔道,言语中充满了绝望。
“被谁抓走的?为什么抓走?”蝶儿此时思绪乱得很,沈祀年只能引导着她继续说下去。
蝶儿打了个嗝回答道:“是太子!三哥曾在音池镇的彩船节上救了一个人,那人就是当朝太子凤邯,那年我们来凤首洲寻药途中又在洛都碰上了一次。”
另一个年纪大些的姑娘见蝶儿说的费劲,接着道:“我们当时只以为那太子是寻常富家公子,为了感谢救命之恩才频频来寻姬瑶姐姐和三哥,却不想他是看上了姬瑶姐姐。”
“姬瑶姐姐因自己心有所属拒了太子,我们只以为这事就过去了,却不想这次在凤首洲竟又遇到,他亮明身份后一定要姬瑶姐姐去他府上弹琴。姬瑶姐姐怕惹上麻烦就去了,结果过了两日都不曾回来,三哥昨晚担心便潜进太子府中去找,现在也还没有回来。”
听完她们说的,姜瑞的脸也沉了下来。听了蝶儿的描述他依稀记起了一些,也知道自己当年擦肩而过时为何觉得那名男子眼熟,只因那人所穿的衣服料子很是名贵,他只在凤宣府中见过。
姜瑞这几年在外行医,救过的人不计其数,要寻到人帮忙并不难,可相识的贵人之中如今身份最高的唯有凤宣。
至于外面监视着琴阁的人他倒可以找江湖上的人帮忙。
“你们安心呆在这里,切莫轻举妄动。姬姑娘和风大哥的消息我和祀年会去打探。”
姜瑞刚说完,在场的姑娘们便起身行了一礼,泪眼婆娑道:“多谢!”
“这琴阁是怎么回事!”姜瑞不敢久留,只是离去时闹出了点动静,他们是外乡人,倒不怕这些监视的人深究。
“满船都是哭哭啼啼的女子,连个弹琴的人都没有,晦气!”说罢不顾身后前来劝阻的两名船工,便甩袖而去。
周边的人早已对这情形习以为常,这两三日偶有客人来这琴阁,也大多是这般做派,倒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姜瑞和沈祀年离开后就直奔城东顾府,这些年来姜瑞与凤宣也不是全然没有联系。凤宣的下属受伤多是请他医治,只是凤宣长居凤首洲,而姜瑞则四处漂泊,没有碰上罢了。
“何人敲门?”顾府的大门很快便打开了,开门的是个青年。姜瑞对门房道:“在下姓姜,与你家主人是旧识。”
“真是不巧,我家主人今日不在,公子明日再来吧。”那门房刚说完姜瑞就立刻接道:“在下带了药材来,交给你家管家也是一样。”
“药,什么药?”那门房也察觉出不对来,开口问道。
姜瑞也不慌,报了一连串的药名,那门房听完后眼睛一亮,笑道:“是小人眼拙,未认出两位公子来,我家主人早已吩咐下来,二位请进。”
姜瑞和沈祀年被直接迎进了书房,等了近半个时辰,凤宣与大管家便匆匆赶来。
凤宣这些年身体好了许多,已褪去了之前的病弱之气,一见姜瑞便忍不住勾唇笑道:“二位,许久不见。”
姜瑞放下茶盏起身回礼,沈祀年则趁着这空隙打量了眼凤宣,见他双眼清明,不含其它后也向他回礼。
双方寒暄了几句,姜瑞便直切主题道:“今日我们前来,是有要事相求。”
姜瑞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实告知后问道:“不知王爷可有办法让我们混入太子府中。”
凤宣沉吟片刻后回道:“办法有,只是想办法混入太子府,不如让他们自己来寻你,。”
“我那皇侄凤邯是我皇兄最为宠爱的一个儿子,又是大泽的太子,即使你们将姬姑娘救了出来,只怕这大泽也再无他们的容身之处。”凤宣对自己这个皇兄与皇侄算得上了解,无论凤邯做了什么,为了保住自己儿子的声誉,凤伫都绝对会将事情压下去。
姜瑞皱眉,看似专心致志地听凤宣分析,实际上在看玉镯提示他的那一行字。
没想到阿没想到,当年如玉般斯文温润的凤宣竟也会有野心勃勃的一面。
“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姜瑞回神,叹气。
“若你们信得过我,我倒是有个办法。”凤宣见姜瑞点头才继续道:“不如将此事闹大,闹到即使连我那皇兄也无法压下为止,到时朝野上下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自然不怕凤邯报复。”
姜瑞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摸着手上的玉镯不知道在思量什么,但这听起来确实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只是还需从长计议。我现在担心的是姬姑娘的身体,她身患重病,身体拖不得。”姜瑞敛去情绪道。
“重病?大管家,你今早与我提起的太子进宫请太医是为何?”
“听闻是太子极为宠爱的一位侍妾患了重病。”大管家答道。
“现在看来太子口中的这位侍妾应当就是姬姑娘了。”姜瑞立马明白了过来,看来凤宣这几年的时间并没有白费。
“姬姑娘的病似乎很棘手,连太医院院首都束手无策。”大管家继续道:“不过以小先生的医术,自然是能药到病除的。至于太子那里,只要稍稍放出点消息,想必便会命人来请了。”
无论如何,现在当务之急都是先进太子府,其他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托了凤宣对琴阁照看一二,姜瑞便和沈祀年离开顾府,他们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所有人知道姜神医正在凤首洲。
等姜瑞和沈祀年离开了顾府,大管家才忧心忡忡道:“爷,您何必要淌这混水呢。”
“浑水?不,这是绝佳的机会。”面对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大管家,凤宣也多了几分耐心:“我若还是三年前的我,浑浑噩噩也就过去了,可如今即使我不想争,别人也不会信了。”
凤宣是先帝幺子,从小备受宠爱,他的上头有十个哥哥,各个是人中龙凤。先帝驾崩前他的皇兄们争皇位争得头破血流,唯有他置身事外,是因为所有人笃定以他的病弱身子活不了多久。
可如今已经不同了,他的身体恢复康健,外祖家又极有权势,而他那位杀伐果断的皇兄却已逐渐衰老,就连底下的儿子也没有一个成器的。至于他的其他皇兄们,早已在那场夺嫡之战中死的死,伤的伤,没有一个善终。
这样的局势下,就算他不动手,为了给自己的儿子扫平障碍,凤伫也会动手,与其被动地被打压那倒不如先下手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