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闻相在接受“禅让”的同一天,分封他的大儿子闻道闾为临州王,封他的小儿子闻道远为毓州王,至于他唯一的女儿闻襄儿则被封为朝阳大长公主,封地是潞州,就在魏王驻军的地方。不过,听宫里的小道消息说,毓州王直接撕了圣旨,拒不受封,而远在地方任县令的闻道闾接到旨意后,也立马上表拒绝,还言辞恳切地求他父亲拒绝皇帝的禅让,气得闻相撕了折子不算,还砸了数个茶杯。当然,这些都是道听途说,内里情况恐怕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好了,扯远了,现在我们言归正传。
闻相听出闻襄儿话里的担忧,放下朱笔,合上折子,才肯定道,“会的。”
“可是——”
不等闻襄儿说完,闻相就摇头,“看好你阿弟,别让他跑出城去,其他的且看明天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忘记设置时间了,抱歉
第44章 四十四只小傻瓜
翌日清晨。
荀宇从帅帐出来,掩嘴打了个哈欠。昨夜和父王谈得太晚,直接在他那儿歇下了,早上没好意思赖床,耷拉着眼皮爬起来打算回自己的营帐补一个回笼觉。
他这里晃晃悠悠的,倒把守在他营帐的几位副将急了个半死,差点直接闯进去了。
“咳,大殿下这么早就出去了?”净月先生轻咳一声。
“……”荀宇刚睡醒,脑子有些混沌,半天才反应过来军师是误会了,撩起帐帘,尴尬道,“呃,我昨晚在父王那里睡的。”
“哦,怪不得。”不知何时涌进来的几个副将都是一脸恍然大悟。
怪不得什么?
荀宇正一头雾水,巩大嗓门儿就给他解惑了,“怪不得殿下你今天起这么早?”
他刚说完,就被荆白脸儿在荀宇看不见的地方捶了一拳,这个蠢货,他干笑着描补,“殿下,老巩的意思是起得早身体好,哈哈。”
“……”众人沉默,这对蠢货,脑子缺弦儿也是一种默契,怪不得能整天拌嘴吵架。
“呵呵。”荀宇脸红,尴尬地挠头,看来他这不太勤勉的名声已经人尽皆知了。不过……其实吧,这也不能怪他,当年刚进王府的时候病了几回,太医诊不出一二三来,只说让多补多睡少受累,为这父王收罗了一大堆山珍海味、珍奇草药,还免了他的晨昏定省、早晚问安,闹得整个王府除了苏禾没人敢叫他。只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么多年,吃了睡睡了吃,养成习惯了,想当年他在乡下三更睡、五更起,不也照样精神一天。
哎,都怪父王把他宠坏了。荀宇不要脸的给自己找完借口,岔开话题说正事儿,“先生和将军们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见荀宇真的没生气,几人松了口气,大殿下懒散点儿也不错,至少心宽不计较,再说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刻,能睡好也是一种本事。不过,能把“懒货”的标签偷换成“沉稳”,他们也挺有本事的。
“不知昨晚殿下和将军商量的如何?”净月拱手,直白点说就是问“将军可有改主意决定攻城?”
荀宇刚一摇头,不想净月先生突然长揖到底,“殿下,齐国的将来全靠您了。”
其他人见状,不约而同地抱拳跪下,一个个抬起头看着荀宇,目光热烈。
荀宇被这阵势吓了一跳,连忙弯腰拉人,“诸位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有事好商量啊。”
“殿下当然担得起。”净月顺着荀宇的手直起身,数日来他一直在旁边冷眼观看,这位殿下贪吃好坐,除了脾气好,没有一点过人之处,偏偏收了巩莽子、荆娘儿的心,和他们打成一片,话说那两个人,一个直筒子,一个夯货,可是除了将军谁也不服的。说到将军,一个铁骨铮铮的硬汉,到了大殿下这儿硬生生成了绕指柔,以前多军纪严明的一个人,现在一路上为他破了无数次例,配马车,三餐荤素不断,同寝而眠,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闺女呐!
看了这么多,想了这么多,净月不想去管荀宇为什么这么受宠,他只知道大殿下心软且是唯一能改变将军主意的人,有些话他们不能说,大殿下却可以,有些事他们不能做,大殿下却可以。
这回净月直接跪下了,就跪在其他人前面,言辞恳切道,“殿下,这些话本来不该我们为臣子的说,可是事态紧急,在下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荀宇扶了他两回扶不起来,就知道他不把话说完是不会罢休了,只好正坐在他对面无奈道,“先生有什么话请将。”
“谢殿下。”净月再次作揖,“在下知道,将军与陛下父子情深,不愿意用陛下的性命冒险,若是平时,这样的赤子之心,合该大家争相效仿……可现在局势危急啊,粮草不足已经是老话,我们暂且不提,就说陛下的二十万军队马上就要到达,兵符在闻鹤手里,他一声令下,我们的后路就会被切断。除此之外,十五万潞州军,将军调走八万,边境只剩七万兵力,一旦燕国趁虚而入,百姓危矣!齐国危矣!”
两人相对而坐,平视过去,荀宇还能看到净月先生眼里闪烁的泪花,他是真的为民担忧,为国担忧,为君担忧。
哎……荀宇叹一口气,“先生说的都在理,可是父王他自有主张,不听我劝啊……再说,燕国应该不会那么快进攻吧。”
发动一场战争是需要时间准备的。从燕国知道边境空虚,到筹措粮草,再到选兵点将,最后到大军开拔,至少得半月时间,那时此间事也应该已经了了。
没想到他这么天真,净月有些失望,但还是掩了神色再接再厉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殿下,要是真的打进来就晚了。殿下,为了黎民百姓,为了大齐江山,您就再劝劝将军吧,以他对您的疼爱,一定会改主意的,殿下,大齐的未来就在您身上了啊。”
净月说完,以额抵手长跪在地,他身后的众将军也跟着跪倒在地,高呼,“殿下!”
荀宇被他们闹得手足无措,半晌无奈道,“好吧,我再去试试。”说完,爬起来一溜烟儿跑出了营帐。
“军师,你说殿下能劝动将军吗?”荀宇出了帐篷,荆娘儿拍拍屁股爬起来,问净月道。
“……”净月点头,又摇头。
巩莽子嚷嚷,“您这既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
“殿下想劝就能劝动,殿下不想劝自然劝不动。”净月越想越觉得荀宇刚才的态度不对,他得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哎哎,军师,到底什么意思啊?”净月抬脚飘出了营帐,荆娘儿在后面跳脚。
巩莽子摸一把大胡子,烦躁道,“管他什么意思,天黑之前,将军在不下令,我们就直接出兵!”
“你敢?”荆娘儿翻白眼儿。
“你敢我就敢!”巩莽子心虚,但还是梗着脖子不服输。
荆娘儿痛快道,“我不敢。”违抗将军的军令,他又不是活腻歪了。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巩莽子蔫儿成一小团,“好吧,俺也不敢。”
“……”
“父皇,魏王真的不会提前攻——”昨晚回去想了一夜,闻襄儿还是不放心,好容易等到闻相下朝,闯进御书房,却见她爹脸色铁青,浑身怒气,“阿爹,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
“还不是那些贪生怕死、左右摇摆的东西!”闻相一摔折子,“一听魏王回来了,一个个的称病,真以为这样就能明哲保身了,岂不知魏王和朕一样,最讨厌的就是墙头草!”
闻襄儿扶着肚子柔柔一笑,“不过是一群小人,父王何必跟他们置气,等杀退魏王,他们的生死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
闻相当然也懂这些道理,只是见不得那些人见了魏王就像耗子见了猫一样的丑陋作态……好容易理顺心气儿,闻相看着闻襄儿圆滚滚的肚子,露出一点慈爱,“快生了吧。”
闻襄儿低头,看着挡住腿脚的肚子轻笑,“太医说还得半个月。”
闻相点头,“好好休息,让稳婆在身边随时伺候着。”
“嗯,女儿知道,谢谢爹。”
“要是你娘还活着……”闻鹤突然感伤想起来,却见闻襄儿红了眼眶,轻叹一声,“看我,说这些干什么,襄儿找爹有什么事?”
“女儿只是担心魏王会提前攻城。”闻襄儿饮了一口白水,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魏王可能碍于名声不会下令,可是还有荀宇,以他对荀宇毫无原则的宠爱,说不定会改主意?”
闻相慢悠悠地咽下口中的清茶,摇头,“他没机会了,你看这个。”
闻襄儿半信半疑的打开书信,“啊!”
一声惊呼从她口中溢出,又被她用手强行堵了回去,她惊魂不定地看着闻相,“爹,这……”
“呵呵。”
……
“报——”
荀宇应了众人的请求,去劝他父王改主意,不一会儿,其他人也都进来了,正在大家大眼瞪小眼,一齐挤眉弄眼的时候,探子来报。
“将军,不好了,燕军进犯,我军已连失三城,边关请求急援。”
“什么?”荀宇猛地站起来,带翻了茶杯,下意识看向魏王,见他仍面不改色,才定定神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