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信良熟门熟路地把荣怀谨引到了上座,吩咐人上了茶点,便笑道:“军长还有些事情要办,让二少你先看着玩着,他稍后就到。”
荣怀谨对容景桓的怠慢也丝毫不意外,毕竟他自己也都挺厌烦自己身体原主的那副德行。
顾信良离开之后,荣怀谨就坐在高台上,看着下面或是穿长衫或是穿西装的观众,一边漫不经心地想事,一边磕着香瓜子。
结果半把瓜子还没磕完,荣怀谨身后便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荣二少?”
这声音很是磁性清朗,但却莫名带着一股煞气,荣怀谨的直觉告诉他这人不好对付,于是他含笑吐了嘴里的瓜子皮,起身扭头看去。
黑色的修身长袍,一丝褶皱也无。头发近乎板寸,但这也并不影响那人俊美无比的面容,反而衬得他五官轮廓更为深邃利落了,而那一双眸子更是黑得近乎邪气。
荣怀谨思忖了两秒,自认在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么一号美得近乎邪气的人物——毕竟荣二少原是个见了好看男人就要发疯的主。
于是这会荣怀谨便很自持地笑了一笑,道:“阁下是?”
荣怀谨其实生了一副很好的皮相,剑眉星目便是说的他这种面貌,只不过现在他大病初愈,脸色还有些苍白,所以这么一笑便没有他往日的锐气,而是十分文静儒雅。
不过那人也不是个沉迷美色的主,只是觉得眼前这个荣怀谨同传说中的荣二少大相径庭,愣了两秒,那人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角,伸出手来,“辜明堂。”
辜明堂?辜大帅的长子?
荣怀谨心中微微有些诧异,不明白这辜大公子阴阳怪气地想要做什么,但他表面上仍是微笑着说着久仰,然后便伸手过去,跟辜明堂握了一握。
辜明堂的手很热而且十分有力,荣怀谨跟他一握,甚至觉得手骨微微有些发疼。
而辜明堂却是另外一种感官了,荣怀谨的手微凉中带着柔软,皮肉光滑,他再联想到平素里关于荣怀谨的传闻,便神不知鬼不觉地下了几分力气。
等到松开手的时候,荣怀谨看着辜明堂的眼中便略多了几分敌意,而辜明堂挑了挑眉,倒笑得有几分傲慢。
“大公子?”
就在荣怀谨跟辜明堂相互有些僵持的时候,顾信良出现了。
辜明堂回头看了一眼顾信良,微微有些意外,随即他笑道:“顾副官也来听戏?”
顾信良摇了摇头,笑道:“我是帮军长请荣二少来看戏的。”
辜明堂听到顾信良这话,一扬眉,“景桓也来了?”
顾信良点点头,“军长就在楼下呢,正好遇到张团长了,估计一会就要上来。”
辜明堂闻言目中露出几分笑意,眉头一挑,“我去找他。”
说着辜明堂转身大步就往楼下去了。
冷眼看着辜明堂离开时修长高挑的背影,再想着辜明堂刚才对自己的态度,荣怀谨忽然在心里笑了一声。
原来是碰见情敌了。
顾信良见到荣怀谨将笑不笑的模样,连忙上来赔礼,而荣怀谨却十分爽快地一挥手道,"没什么事,我自己一个人也玩得高兴。"
于是,这会荣怀谨便斜靠在座位的软垫上,低头慢条斯理地剥起了橘子。
橘子皮剥到一半,辜明堂和容景桓就出现了,顾信良是急急忙忙地迎了上去,而荣怀谨这会有点厌烦,便随手把橘子放到一边,然后神情懒散地站了起来。
辜明堂走在前面,步伐大开大合,倒是颇有几分将领的风范,而穿着白色长袍的容景桓则是步履从容地跟在他后面,斯斯文文的,一点都不像个军长。
两人一黑一白,站在一处倒像是一对璧人,而穿着西装的荣怀谨反而在这场景里愈发格格不入了。
容景桓没有辜明堂那么俊美逼人,却是自带一份独特的气韵,脊梁挺拔,双腿修长,身形是一等一的好看,眉目虽然淡淡的,但形色之间却默默透着一种高位者的凛然。
第一次,荣怀谨对于二少的审美表示了赞同。
“怀谨?”容景桓一看到荣怀谨便淡笑着迎了上来,“让你久等了,今天有军务要处理所以来得晚了些,幸好戏还没开场。“
说着,容景桓便伸手殷勤地拉荣怀谨坐下。
荣怀谨心里十分诧异,仔细瞅着容景桓的神情,倒真是看不出半点厌恶来,不过容景桓刚搀扶完荣怀谨便伸手在袍子上轻轻掸了一掸,状似无意,但却看进荣怀谨心里去了。
“景桓,上次我跟父亲说了,他答应不把你派去云南驻守,这事你就不打算谢谢我么?”
一直负手站在容景桓身后的辜明堂忽然在这时插了一路进来。
荣怀谨刚坐稳,听到这,心里只觉得好笑。
而这时容景桓倒是十分从容地扭过脸笑道:“那明堂你想要什么谢礼?上次你说喜欢我那只法国怀表我便帮你留了一只,有空我上门送给你,怎么样?”
辜明堂一听立刻便满意地笑道:“那是再好不过了。”
说完,辜明堂便一步跨过来,靠着容景桓坐下,而荣怀谨在一旁微微一笑,也不与他争,反倒身子往一旁倾了倾,就不动声色地低头开始嗑瓜子。
拈酸吃醋这种事,他不屑于做,尤其还是对着一个男人。
荣怀谨专心致志地磕了一把瓜子,听着这边两个男人絮絮地交谈,正觉得有些牙酸,铜锣一敲,戏开场了。
阮玉贞穿着一身戏服走出来,水袖一甩,便哀哀婉婉地唱了起来,他嗓子清亮动人,饶是并不喜欢听戏的荣怀谨一时间也不由得听住了。
一旁的辜明堂将荣怀谨的神情看着眼里,这时他扬了扬眉,道:“二少像是很喜欢阮玉贞的样子。”
荣怀谨微微一笑:“哪里,景桓请我听戏我自然是要好好听的。”
辜明堂顿时噎住了,心中有气,又不好直接发作,冷冷看了荣怀谨一眼便扭头继续跟容景桓说笑去了。
双商欠费,荣怀谨在心里默默对辜明堂下了评价。
而就在这时,上来了一个沁梅园的小厮,给荣怀谨递了一张纸条子。
荣怀谨带着几分对辜明堂的好笑随手展开纸条子看了一眼,可随即他便笑不出来了。
阮玉贞请荣怀谨散戏后去后厢房一叙。
作者有话要说: cp什么的,很乱,咳咳咳,但是1V1
☆、狭路
把条子攥在手里,荣怀谨飞快地瞟了一眼旁边的两人,见他们都不太理会自己这边便放了心。
下了戏之后,辜明堂便迫不及待地邀请容景桓去吃夜宵,而容景桓意意思思地扭头请了荣怀谨一请,荣怀谨也就客客气气地拒绝了。
辜明堂见荣怀谨这么识相,忍不住便对他脸色好了几分,而荣怀谨这时却起身一站,笑道:“家兄嘱咐我要早些回去,我便先告辞了,二位吃好玩好。”
容景桓这次本来是为了哄着荣怀谨,结果半路出来一个辜明堂,导致他这个面子工程都做的不地道了,于是这会他便转头一喊:“顾信良!”
顾信良忙不迭地便走了上来,荣怀谨见状连忙笑道:“不必不必,我嗅多了这里的胭脂气,觉得有些头晕,正好这里离我家也不远,我走着回去便是。”
这种推脱的客气话谁都听得出来,容景桓便知道荣怀谨只怕又是恋上哪个戏子了,也不说破,便微笑着一拱手,道:“这次招待不周,怀谨你可要体谅我。”
荣怀谨一边说着哪里,一边心里想这容景桓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好不容易说着哄着送着容景桓和辜明堂下了楼,荣怀谨觉得自己假笑地脸都僵了。
摸了摸西装口袋里的那张条子,荣怀谨却又立刻换了张严肃的面孔,提步便朝沁梅园的后厢房走去。
荣怀谨在心里是觉得阮玉贞很可怜的,他自己是做杀手出身,同期也有一起训练的男孩子身体素质不好被强迫去做MB,不过他们共同的是没有一个人是心甘情愿的,只不过后来时间久了,苦也苦习惯了。
为着这个,荣怀谨便不由得对阮玉贞生出几分同情心来,他觉得自己这次有必要跟阮玉贞说清楚,或者等日后自己攒够了钱,替他赎身也没关系。
荣怀谨自己心里盘算着,却不知道这会后厢房那边已经出了事。
·
阮玉贞知道荣怀谨出事以后,就天天为荣怀谨祈求平安,也不知道暗地里哭了多少回,人都熬瘦了。虽然知道这次递了条子荣怀谨也未必会来,但他还是心里存了几分期盼,于是一下了戏就匆匆忙忙往后厢房奔。
“阮玉贞!”带着瓜皮小帽的班主眼尖,看到阮玉贞这么急匆匆地往后厢房跑就知道有事情,连忙便把他唤住了。
“班主找我有什么事?”阮玉贞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怯怯诺诺地停了下来。
班主生了一张尖脸,眼睛也细,颇有几分老鼠的形容,这会他眯着眼睛打量了阮玉贞片刻,便道:“同兴赌场来了几位大爷,要你过去伺候着,你先过去吧。”
阮玉贞一听到‘同兴赌场’这几个字脸都白了,他下意识地攥了攥衣袖,知道这些人肯定是冲着荣怀谨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