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回到房间后,先在门边把狐裘脱了,等身上的寒气几乎褪去,她才慢慢走向床边,见林空在床上乖顺地躺着,而两只手放在被子外面,她小心地帮林空把手塞回被子里。
做完这些后,她的心底冒出一种奇异的感觉,莫名觉得有些甜,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不由自主地低下头,颤颤地在林空光洁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
那一吻犹如蜻蜓点水,甚至连力道都用得极小,就只是唇瓣与额头的刚好接触。
就在江沅微红着耳朵,抬头要离开时,突然看到林空眼皮底下的眼珠子转了转,那一瞬间,她的脸仿佛被烈火灼烧一般,滚烫得厉害。
江沅猛地翻身在床边躺下,拉过被子盖在身上,好像刚刚的一切都不是她做的。
林空慢慢睁开眼,抬手摸了摸尚有余温的额头,她之所以装睡,只不过是为了给江沅一个大惊喜,却没想到江沅真的给了她一个惊喜。
娘子竟然又亲了她?
林空笑得眉眼弯弯的,抬手轻轻戳着江沅的肩头,讨好道:“娘子,你的嘴唇好软,再亲空儿一次好不好?”
“不好。”江沅闷闷道。
她说完就彻底背过身去,刚刚只不过是鬼使神差地亲了一下,竟然还被林空逮了个正着,这让她窘迫异常,一时之间,不想面对林空,甚至于想分房睡。
林空根据上上次洞房被拒的经验,锲而不舍地用手指戳着江沅的背,边戳边轻声道:“娘子,好不好?”
江沅还是冷声道:“不好。”
她以为自己的态度冷淡,林空就会知难而退,却没想身后只是静默了一会,腰上突然缠过一双手,下一瞬,她的身体就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江沅本来就生着病,只觉浑身无力,微微挣扎道:“空儿,快放开我,我现在还病着,你这样我很热。”
“娘亲说,生病了就要抱着睡。”林空非但不放开,而且还煞有其事地说道。
江沅试着挣扎了两下,也就由着林空这样搂着自己,只是身后林空温热的身体,再加上她自己有些发烧,使得相接触的身体更加燥热。
她试着慢慢转过身去,见林空虽然脱了男装,可头发还是之前那副公子髻的模样,再想到宋可妍之前说的话,她的心里无端地有些烦躁。
“空儿,你日后睡觉时,都把头发散了吧。”
林空有些不解,非常正经地想了想,随即摇头道:“不行,空儿要一直保持这个发型,这样明天起来后,依旧还能美美的。”
江沅:“……”
她有些无力道:“你先散了,明天我再重新给你梳。”
林空半信半疑道:“真的?娘子,你不会是想趁空儿散发的时候,从我怀里跑了吧?”
“……”江沅看了看自己被搂紧的腰,面无表情道:“真的。”
林空这才放心地松开江沅的腰,坐起身把束头发的发带扯下来。
霎时间,一头青丝流泻下来,她偏小的脸蛋被发丝遮掩住,顿时没了半分男子的模样,反而全是小女儿家的娇柔姿态。
江沅看得有些怔愣,手不听使唤地抚上林空的头顶,像是撸猫一样摸了摸。
林空觉得被摸得很舒服,舒适地在江沅的掌心蹭了蹭。
她的脑袋里有一瞬间想洞房,不过她不敢与江沅说,就只能偷偷地瞧着江沅的反应,然后出其不意地在江沅的嘴角亲了一口。
“你……”江沅的眼睛微瞪,对这一切猝不及防。
“我……这样才公平,娘子,你不能怪空儿的。”林空说完倏地钻进被窝,攥紧被子,做出一副誓死都要赖在床上的姿势。
上次江沅就告诫过她,再不听话就要分房睡的,她不想与娘子分房睡,恨不得自己能沾在床上,抠都抠不下来。
江沅看着林空那搞笑的模样,叹了一口气,轻轻把她抱在怀里。
“娘子,你怎么……”林空讶异道。
江沅急忙打断她的话,命令道:“好好睡觉。”
“噢。”林空满脸幸福地睡去。
江沅轻轻摸了摸嘴角,下巴抵在林空肩上,慢慢闭上了眼。
宋可妍说的那一句话说得很对,她内心的确很矛盾,甚至于有些害怕,她既希望林空能恢复,又是希望林空一直就这样懵懵懂懂的就好。
都说未知的东西最可怕,她不知道等林空有了自己的心智,辨得了是非,懂得男女之分后,会不会也同本土人一样认为男欢女爱才是这个时代最正常的天道伦常。
而且林空背负的那些过去太沉重,她希望林空能这样无忧无虑地活着,可又不能剥夺了林空恢复的权利,她能做的不过是让一切顺其自然。
林空被江沅抱着睡了一晚上,第二天心里还是美滋滋的,等重新梳好头发,她兴高采烈地走出门去。
天空中已经停止了下雪,她一出来就看到宋可妍在拾柒怀里醉醺醺的,嘴巴里嚷嚷着什么稀奇古怪的话。
林空习惯性地走到拾柒边上,想要去练功,却听宋可妍越说越起劲。
“男人都……都是臭的。”
特别是看到她之后,说得更加厉害,林空一脸茫然,无措地看向江沅。
江沅一早就猜到宋可妍昨日的潇洒都是装的,不过这种事憋着反倒不好,只是拾柒的气色也不太好,应该是被宋可妍缠了一个晚上。
她把林空叫过来,呆在那里让宋可妍看到,反而会心里不舒服。
她那高烧来得快去得也快,如今只是睡了一觉后,就觉得精神饱满,江沅准备去找白掌柜就之后的事情商量一番,让林空自己在这玩里着,不要去招惹宋可妍。
林空见拾柒没时间陪自己,江沅又不在,她就去雪地里去堆雪人,只不过才堆了半个身体,就听到身后传来宋可妍的声音:“林空。“
林空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扫了扫四周,惊讶道:“坏姑娘,你不是醉了么?”
宋可妍没理她的话,说了一句“你过来”,就朝不远处的雪地里走去。
“哦。”林空只好跟着过去,等和宋可妍走到一棵大树背后,她正要问来这做什么,宋可妍就抛了一块东西在她怀里。
并且冷声道:“给你。”
林空把那东西起来看了看,是一块翠绿色的玉佩,颜色纯粹,生得格外漂亮。
她摇头道:“我不要,娘亲说过不能随便收别人的东西,特别是这种贵的东西。”
宋可妍有些懊恼道:“我不是给你的,是给江沅的。”
“给娘子的?”林空微微张着嘴巴,不明白宋可妍为什么要送东西给自家娘子。
宋可妍粗略地解释道:“这是我家传的玉佩,她刚刚不是去找白掌柜么,你让她以后随身带着,如果她不幸被我爹盯上时,兴许能救她一命。”
她解释完又觉得和林空说得太多,脚步凌乱地回了屋里。
林空茫然地看着手中玉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记得娘亲说过,这么贵重的东西是不会随便乱送人的,可是她又想不通那里不对劲。
等江沅回来后,林空把那玉佩给江沅,并把那些话都说了,见江沅默默收下,林空奇怪道:“娘子,空儿是不是也应该送你东西?”
“不用。”江沅凝眉看着那玉佩,道,“我以后会找机会还回去的。”
之后宋可妍急着回京,江沅也要去元州城找靖王爷,两人正好同路,煦州城内的雪已经渐渐融化,而元洲距离煦州城约有三百余里,并且地势较高,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如何,她们只能尽量备足供暖的物品。
一共两辆马车,宋可妍、拾柒与江沅、林空一辆车,林安林宛因为听不懂宋可妍她们说的有些话,另外坐一辆马车。
江沅此行说是拖家带口也不为过,不过煦州城内的东西她是一点没碰,好的早就被吴鹏程收刮完,哪能再等着她去捞好处。
因为之前下过雪,马车走得较慢,也就比较平稳。
宋可妍这些天在马车上也不闲着,借着天冷的借口,时不时饮一两盅酒,此刻她像是没有骨头的人,歪歪倒倒地靠在拾柒肩上,没话找话道:“二愣子,我突然发现你长得还不错。”
拾柒直愣愣地坐着,难得没有对她好脾气,反而是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宋小姐,我有名字的,我叫拾柒。”
“骗人。”宋可妍不信道,“你姓拾么?”
对面的江沅一直在看解闷的话本,听到她们的对话抬了抬眸,又低头继续看书。
“不姓拾。”拾柒语气有些怀念道,“叫这名字是因为我被师父收养时,已经忘了自己叫什么,而且又是师父的第十七个弟子,所以就叫拾柒。“
宋可妍闻言怔了怔,又没心没肺地笑道:“那是不是还有拾捌?”
“其他的都没了,师门已灭,不过还有个遗落在外多年的小师妹。”拾柒说这话时,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正靠江沅肩上打盹的林空,又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宋可妍扶着额头,没再靠在拾柒身上,道:“那你现在找到她了么?”
“找到了。”
拾柒的话音刚落,马车突然一阵剧烈的晃动,车内的人都朝一侧倒去,林空在车动的一瞬间醒来,眼明手快地把江沅揽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