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老大小雷达,步白很快就找到了燕枢,身着青衣的男子正站在饭馆二楼的窗前,平静的眸子扫过地面上喧闹的人群,却又好像什么都没看的样子。
步白停在他对面的屋顶上,关注着燕枢的一举一动,按时间来说,那个小伙伴不久之后就会背叛主角了,而他只要在暗中保护,等待时机去刺杀那人即可。步白估摸着,自己的武功在这个世界应该属于高手的行列,想暗杀一人该是再容易不过了。
然而,那是理想,现实是在经受了一年的冰冻后,那股寒气早已伤害了这具身体的肺腑,步白的体质如今可以说是相当孱弱了。察觉到这一点还是在步白不慎吐出第一口鲜血的时候,那浅淡的血腥味很快就吸引了燕枢的注意,待到他细看时,却被漫天的花瓣迷了眼,只捕捉到一抹红衣,转瞬即逝。
他心下疑惑,却也不好立即去追查,目光也被悠扬的音乐声诱拐过去,今日是花魁游街的时候。往日里,燕枢从不在意这类的活动,他心里已住一人,便觉天下所有的美人都失了颜色,此时是恰好碰上了。
若隐若现的纱幔中的场景可不如外面看起来的那般香艳美好,步白一只手控制住了花魁的腰身,一只手掐住他的脖颈,在他身后说道:“别动。”刚才险些被燕枢发现,他便乘机溜了进来,迅速掌握了有利的地位。
一个清润的男声响起:“公子想要什么?”云时低头看着挟持他的这只手,苍白而寒冷,却有出乎寻常的美感,大致判断了来人的年纪和相貌。
“当然是想要美人了。”作为一个喜爱娈童的教主,步白时时刻刻不忘维持自己的人设,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个爱好已扩大到,只要是长相出色的,他都不自觉地撩上一撩。
随即传来一阵轻笑:“那公子何必用这种方式,来我们楼里即可。”
步白松开了掐着云时脖子的那只手,转为抚摸他脸上的肌肤,顺带滑过那诱人的唇瓣:“本公子喜欢自愿的。”说完又是一阵疼痛,连带腰上的那只手也松开了,蜷着身子不住地咳着,溅出点点血迹。
帘子也在此时被拨弄开来,露出花魁那张艳丽的脸,也不经意将他身后的步白暴露了出来。虽仅是短短的一瞬,却足以让有心人看见。燕枢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良久才反应过来:“步白,那是步白。”说着,说着,竟泪流满面。
帐曼里,云时察觉到危险的离开,便转过了身子,看见正在咳血的步白,苍白的男子包裹在一件单薄的红衣之下,模样很是虚弱,却达到了病若西子胜三分的境界。
“公子,我愿意。”下意识地想堵住步白那不断涌出鲜血的嘴,云时不由分说地亲了上去,没有想像中的纯熟,那人在挣扎,随着吻的深入,那微弱的挣扎也渐渐消失了。云时放开早已昏迷的某人,心疼地为他盖上自己的衣服,不停地用他的手帕擦拭着步白唇边的血迹。别再流血了,可好。仿佛回到了被卖进来的那一天,拼死想将他抢回去的母亲,被打倒在地,嘴里也是这般不住地流淌着鲜血。后来,她就死了。
我不想你死。云时抱住步白冰凉的身体,男子实在过于瘦弱。他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将会去向何处,他只知道,此刻他需要他。
□□早早地结束了,奴婢们惊讶地看到花魁抱着一个陌生男子走下了花辇,看神色,不像是无关紧要的人。
云时将步白带入自己的房间,放在自己的床上,静静地等待着大夫前来,可先来的并不是大夫。云时感觉有什么人粗暴地推开了自己的房门,他反射性地将步白藏起来,自己起身去应付来人。
进来的是一个颇为俊秀的青年男子,一看就出身极好的人家,可他的行为却与教养一词没什么关系,他一把抓住云时的双臂,问道:“步白是不是在你这儿?”
“不在。”云时回道。
燕枢忽地笑了,笑过之后便沉了脸色,说:“我不信。”指尖一动,便点住了云时,往里面走去。
“站住。”云时朝燕枢的背影喊着,惯是含情的双眼里全是寒冷,他动不了,无论怎么努力,他都无法守护自己想要的,这种无助一时间淹没了他的全部感官。
燕枢向床边走去,只一眼就看见了朝思暮想的那人,一年过去,他们都布满了不少风霜,而这个人却一如当年那般,仿佛他一直在此,不曾改变过。
“步白。”轻轻唤着那人的名字,燕枢心里在害怕,这种恐惧非步白醒来不能消除,“你醒醒,好不好?”
燕枢握住了步白的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捂热这冰冷的存在,他在等,如同一个身处深井的人,只要看见了一截绳子,便拼命抓紧,哪怕等待他的是另一个更深的绝望。
“燕枢。”在一个时辰的煎熬过后,步白终是醒转过来。
“是我,你总算回来了。”
这个怀抱太过用力,步白险些又昏厥过去,狠咬了一下下唇才勉强保持了清醒:“放开我。”
“抱歉,弄疼你了。我只是太激动了。”燕枢表现得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鼓起全部勇气才敢温柔地看着步白。
“燕枢,我不欠你什么,该还的我都用命给你了,你还嫌不够吗?”
或许是想念的时间太长,燕枢几乎忘记了当初自己是如何恨着这个人的,又是如何生生逼死了他。
“我不是。”他辩解道。
“那又是如何,想再杀我一次。”步白冷冷地看着他,眸中隐含着戒备。
“我只是喜欢你而已,我想照顾你,带你回家。”燕枢将那天没能说出口的话一一说出,想抓住那一点点的可能。
“我不信。” 简单的三个字便回答了所有,你愿意奉献一切又如何,那个愿意傻傻地等你回头的人早就不在了。
“若是我今天一定要带你走呢。”无论是强迫,还是别的什么,他只想让这人永远生活在他的视线之中。
“你试试。”男子还是一样的骄傲,身体的虚弱不能对此损耗分毫,他的脖颈微微仰起,就算身处劣势,依旧耀眼得让人心折。
燕枢试图将人打晕,可步白的武功也不弱,可以说还略强一些,几招下来,虽是不敌,却也没被燕枢得手。就在燕枢准备再次出手时,步白忽然觉得眼前一黑,直直地向后倒去,吐出的鲜血溅了燕枢一身。
扒一扒那个恋童的教主
步白在燕枢心中一直是坚强而耀眼的存在,即使被敌人包围孤立无援的时候,他也不曾展现过丝毫脆弱的模样,若黄泉路上的彼岸花一般,连死亡都不能减他半分绝美。
可如今这个人哪里称得上坚强二字,那虚弱的身子,比初冬的冰面还不如,只要一碰就碎了,受不得一点伤害。燕枢慌忙接下步白的身躯,用手把上了他的脉搏,细究之下才发现这人的身子已被寒气折磨得不像样了,五脏六腑皆有冻伤,连能否像正常人一样活到终老都是个未知之数。
怎会这样,燕枢摸着步白有别与常人的体温思索着,他记得当年便是邢烟带走了步白的尸身,他原以为那人会将步白入土为安,现在看来,他是低估了邢烟对步白的执念,就算伤害至此,还是想把他留下来吗。
燕枢自问没有什么资格去指责那人,那时他们都以为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不会再回来了,哪曾预料到命运这般弄人。燕枢怕步白受凉,急忙将人重新放回床上厚厚地裹起来,固执地留在旁边看了半天。
宠爱地摸了下步白的脸颊,说道:“若是你这般不愿,我也不好强求,只是希望你别再躲着我。”
昏迷的男子是听不见这话的,燕枢觉得自己大约是魔障了,无奈地摇摇头,起身走向云时。
云时应该是站得久了,一被解开穴道,就瘫软在地下。他虽是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却也能从那动静判断形势不是很美好,便愈发讨厌这个无礼的男子。
“你把他怎么样了?”这声质问可以说是很不客气了,燕枢却罕见地没有生气,反而温和地看着云时:“这段日子就麻烦你照顾他了。”
语毕,神色纠结了一瞬,好似察觉到些不妥,从身上拿出一大堆银票交给云时,补充道:“这是酬劳。”
云时很淡定地收下,他向来不介意花坏男人的钱,何况他本不是清高之辈,没有不受嗟来之食的必要。
“慢走,不送。”收钱归收钱,逐客还是要逐的。
燕枢始终保持着他温和的笑容,倘若对象不是云时,恐怕很容易被这个附加了美貌加成的笑容迷得神魂颠倒,云时只是冷淡地笑笑,然后很顺手地将人推出门去。
云时身在妓院多年,怎会不懂待客之道,只是他明白那人有所求,便不会把他如何,多多少少会因为顾忌到里面的人而让他几分。而他,心里莫名有股怨气,为何我没有早一点认识那人,为何我连那人的安全都保护不了,等到回过神来时,怼人的话便已说出口了。
云时忍着腿部传来的酸痛,往步白的方向移动,顺便从自己的衣柜里取出衣服便要给人换上,那件红衣有些潮气,不适宜给病人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