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邺这才乐呵呵地起身去了锅边,给完颜绰盛了一大碗还冒着热气的浓汤,小心翼翼地给完颜绰端了回来。
“绰儿,来……趁热喝……”姜邺两手捧着一个黑色的大海碗,大大咧咧地蹲在完颜绰面前,一副准备伺候人的模样,完颜绰皱眉,他不习惯被人喂,伸手想要接过碗,却被姜邺敏捷地躲过了:“绰儿,还是我来吧,小心烫……”
完颜绰还想直接动手抢,奈何身手不及姜邺灵敏,对方蹲在原地都没动,只是手上虚晃两招,就应付了完颜绰来势汹汹的争夺,其间更是连半滴汤汁都没有洒出碗口,看得完颜绰忍不住气急,却又无可奈何。
“绰儿……”姜邺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笑得开怀,似乎心情很好。
完颜绰明白了一个道理,他这小身板,连三脚猫功夫都不会,还妄想跟姜邺动手,根本是自取其辱。念及此,完颜绰也不瞎折腾了,乖乖听话。
热气腾腾的白汤闻着倒是挺香,完颜绰也是嘴欠的,虽然肚子有些饿了,但还是忍不住出声询问,道:“这是什么汤?”
姜邺略带尴尬地傻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没敢正面回答完颜绰的问话。
明摆着有问题啊!完颜绰皱眉,继续低头看着姜邺手里的那碗白汤,心里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清晰。
“绰儿,你怎么不喝啊?”完颜绰盯着还冒着热气的白汤看了好半天,一言不发,姜邺不禁有些慌了,急道:“这汤要趁热喝,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完颜绰一脸嫌恶的盯着姜邺,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对面这小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是不安好心。
“姜邺,你还没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汤?”不弄个清楚,完颜绰是不会把来历不明的东西送进嘴里的,他怕自己消化不良。
“就是一般的肉汤啊!”姜邺信誓旦旦,不过由于心虚气短,说话时还是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不敢接触完颜绰审视的目光。
一般的肉汤?糊弄鬼呢!完颜绰不信,就姜邺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这汤八成都有问题,不喝!
完颜绰不相信,姜邺没办法了,直接把碗端到了完颜绰嘴边,干笑道:“绰儿,你别不相信啊!我骗你干什么,就是一般的肉汤,不信你闻闻,可好喝了!”
热气都熏到完颜绰脸上了,完颜绰一脸嫌恶地偏过了头。
“绰儿……”姜邺傻乎乎地端着碗,无计可施了。
“我不喝!”完颜绰立场坚定,一副威武不能屈,随时都准备英勇就义的模样,他今儿还就真跟姜邺杠上了,不给他说清楚,他绝对不会喝的。
“爱喝不喝!”姜啸天馋那一口酒,心里也憋着火呢,此时被完颜绰给吵得不耐烦了,忽然睁开眼,怒视着完颜绰,恶声恶气地说道:“邺儿,别管这小兔崽子了,八成金国小王爷是平日里山珍海味吃得多了,吃不惯这些山野粗食。”
随便那大魔头怎么说,完颜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当没听见,他又没胆子正面硬杠姜啸天,何苦自己一个人生闷气,不划算。
“绰儿……”一边是忍不住发脾气的师父,一边是在耍小性子的完颜绰,姜邺左右为难,暗暗叹了口气,凑上前来耐着性子小声哄完颜绰,道:“绰儿,别耍小性子了……喝吧!不然这汤就该凉了……”
完颜绰依旧不为所动。
姜啸天冷笑出声:“还说你们女真人个个都是英雄豪杰,连个长虫地龙都不敢吃,还不如我们大宋国的农家小娘子!”
什么玩意儿?完颜绰惊呆了,给活生生吓的!
长虫?地龙?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两种称谓的都是指代那种细细长长,在地面上蜿蜒爬行的无脊椎动物,蛇。
弄明白之后,再看姜邺端到自己面前的浓汤,完颜绰恶心得都快吐了,他从来不吃这种爬行类动物的,活了两世,完颜绰都对这种软体的节肢动物有心理阴影,想他一个南方人,平日里连黄鳝这种美味都消受不起,更别说是蛇了,他看到就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根本张不开口,也下不去嘴。
“绰儿……”完颜绰不肯吃,甚至连汤都不愿意多喝一口,姜邺当然会着急,在他看来,这蛇羹是极有营养的,吃了能补身子,再不济也比忍饥挨饿好吧。“绰儿别闹了,吃吧……我都已经把蛇皮仔细剥去了……”
“离我远点儿!”不说剥蛇皮还好,一说完颜绰更是心里直犯恶心。
姜啸天见状,继续火上浇油,道:“邺儿你也不用上赶着伺候人了,挑三拣四的,饿两顿就好了,饿急了眼,保管金国小王爷连蛇肉都能生吃下肚……”
完颜绰默,自己应该不会沦落到那种地步吧,想想就觉得生无可恋。
“师父你别说了……”姜啸天根本是来帮倒忙的,姜邺无计可施了,这一大一小两个祖宗,还是先伺候好一个再说,免得一会儿又起争执。“我这就去给你温酒,师父,行行好少说两句吧。”
达到目的,姜啸天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完颜绰心里也很不舒服,看着姜邺放到他面前的白汤,隐隐约约还能看见其中一块一块的圆形肉块,一截一截,白惨惨的……一阵阵直犯恶心,完颜绰直接就吐了,不过他从昨天开始就没怎么吃东西,吐也吐不出什么来,全在干呕。
☆、八大门派
“绰儿!”姜邺刚把酒壶架到火堆上,听到动静转过头来,就看到完颜绰弓着身子,不断干呕,一副凄凄惨惨的模样,姜邺顿时慌了手脚,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惊呼道:“绰儿……绰儿!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虚弱地回了一句,依旧是有气无力的,完颜绰感觉自己胃里一片翻江倒海的,恶心得黄胆水都快吐出来了。
姜邺一把抱住完颜绰,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完颜绰的额头,一片滚烫,发烧了,难怪绰儿会一直叫唤着不舒服。
“师父,好烫!”
“师父不烫!”听了姜邺大惊小怪的说辞,姜啸天不置可否,冷哼道:“不过师父的酒倒是差不多该烫好了!”
姜邺闻言愣了一下,知道师父这是在气自己刚才不该顾此失彼,先给完颜绰熬蛇羹,磨磨蹭蹭的不去温酒,看样子,师父他老人家不喝上这口酒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无奈地叹了口气,姜邺换了个姿势把完颜绰抱在胸前,空出右手来,端起一旁地面上的石碗,扬手用内力将碗中的汤汤水水混合着一截截的蛇肉一块倒到了柴火堆中,一下子浇灭了燃烧的火堆,瞬间,细细的白烟升起,飘散在空气中。
姜啸天见状,大惊小怪地咋呼道:“乖徒儿可千万小心,别弄倒了为师的酒壶。”
本以为听了自己的提醒,姜邺多多少少会消停一点儿,谁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姜邺面色不变,连个起身的动作都没有,直接抛出了手中的石碗,想要用巧劲儿把正架在火堆上已经温好的酒壶给撞过来,气得姜啸天眼睛都瞪圆了,这小兔崽子,要是一个不小心,把酒壶给打烂了怎么办?
好在姜邺既然敢这么胆大包天地出手,必然是胸有成竹,石碗砸过来之后,借力打力,直接将酒壶撞起,向着姜啸天的方向飞了过来。
姜啸天目不转睛地盯着飞在空中的酒壶,低声咒骂了一句:“臭小子!”
姜邺得意地笑:“师父,这是徒儿孝敬您老人家的,请慢用。”
姜啸天冷哼,伸手凌空抓住了急速飞来的酒壶,大拇指掀开酒塞,仰头就是一大口,咕噜咕噜,一派豪爽气概。
美酒下肚,姜啸天心里快意非常,哈哈大笑,叹道:“痛快!痛快!”
姜邺收拢手臂,低头看着怀里的完颜绰,似乎是烧得更厉害了,脸色一片潮红,额头上也尽是大滴大滴的汗珠。
“师父,绰儿像是染上风寒了,烧得厉害,有什么能退烧的好办法吗?”
过足了酒瘾之后,姜啸天单手拎着酒壶,开始惬意地小口品尝,含糊不清地说道:“乖徒儿,不是为师泼你冷水,这金国小王爷从小锦衣玉食,养得身娇肉贵,你把人忽然带到这小破庙里来,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还能指望人活蹦乱跳,安然无恙的吗?”
姜邺这才慌了:“师父,那我该怎么办?也不能让绰儿就这么烧下去吧?”
姜啸天瞥了窝在姜邺怀里半死不活的完颜绰一眼,支招道:“先找个大夫看看再说吧?继续这么烧下去,就是不傻人也差不多该废了!”
话说得倒是简单,关键是现在上哪儿去找大夫?现在整个城中什么都缺,就算找到了大夫,药呢?再说了,绰儿养病怎么也不能再待在这四面漏风的破庙里,不然病情加重了只会更麻烦,可是……
“明白了吧,乖徒儿,我们师徒现在是被人追杀,随时都有可能性命不保,这金国小王爷,你带着是累赘,若是在万魔窟,为师定不会阻拦你,就算是当今公主,你要抢回去养师父也不会多说半句。”
姜邺何尝听不出来师父是在劝自己放手,可是他怎么舍得,绰儿是他好不容易才抢回来的,还没养上几天就送回去,他不甘心,也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