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看完颜绰,姜邺心里越满意,也更加坚定了要让完颜绰拜师习武的决心,绰儿现在还小,还不太明白世事险恶的道理,现在所受的这些苦,是为了日后不再受制于人。不论完颜绰本人愿不愿意,他非要带着完颜绰一起习武不可,不求完颜绰最后能练成什么绝世神功,或者成为一代高手,最基本的,完颜绰必须得有自保的本领,剩下的,姜邺愿意替完颜绰来抗。
笑着捏了捏完颜绰的鼻尖,姜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间斗志满满,以前他对习武虽然没有抵制的心理,但大多是为了应付师父的每日例行功课,当然是能偷懒就偷懒,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需要保护的人,当然是想要多学一点,再多学一点,技多不压身。
“绰儿别睡懒觉了,起来吧……”
姜邺一直在完颜绰耳边叽叽歪歪地念个不停,完颜绰被吵得心烦意乱,随手给了姜邺一拳,打在鼻梁,不痛不痒,逗得姜邺乐呵呵傻笑个不停。
“绰儿……”
“滚!”完颜绰昨晚没睡好,世子爷的娇惯脾气又起来了,如果在荣王府,像这种胆敢打扰他休息的刁奴,早就被大刑伺候一顿了,也是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然完颜绰又怎么会放任一个小叫花子爬到他堂堂荣王世子的头上。完颜绰心里的一口恶气堵了一晚上,气得他都快气血不良了,眼睛都没睁,瓮声瓮气地小声嘟囔道:“困死了!你别吵我睡觉!”
“好好好,不生气了……”姜邺自己都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却甘愿把完颜绰当成小孩子一般疼宠,甚至还觉得很完颜绰窝在自己怀里,皱眉耍小性子的表现很有趣。“师兄要起来练武了,等会儿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完颜绰压根就没醒,睡得迷迷糊糊的,也没听清楚姜邺到底说了什么,只感觉耳边忽然清净了,不过连带着身边的热源也跟着没了,有些冷。
姜邺离开破庙前,还不放心地过来看了完颜绰好几眼,磨磨蹭蹭了好半天,一会儿搬点柴火过来给完颜绰生个小火堆,一会儿又给完颜绰的四周重新加垫一层干草,生怕自己走后完颜绰睡懒觉会睡得不舒服,跟伺候祖宗似的,无微不至,尽心尽力。后来还是姜啸天看不过去了,轻咳一声,以示提醒,姜邺这才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看着爱徒出门练个功都是一副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模样,姜啸天忍不住好笑,但也欣慰姜邺终于找到了一个合心意的玩伴,不再一个人独来独往,虽然姜啸天并不是很喜欢完颜绰,但是奈何姜邺喜欢,姜啸天也没办法,只能听之任之,反正他反对,姜邺也不会听,在固执己见这方面,姜邺倒是跟姜啸天出奇得像。
经过一晚上的调息,姜啸天受的伤已经痊愈了三四成左右,只要不被人打搅地继续运功疗伤,恢复以往的功力,甚至是更精进一步都不成问题,总而言之,接下来的几天很关键。
这一点,姜啸天和姜邺都很明白。
又等了片刻,直到再也听不见姜邺的脚步声后,姜啸天才闭眼,又继续漫长的打坐调息。
日上三杠,姜邺脚步轻快地回了破庙,第一件事就是跑过去看完颜绰的情况,小脸蛋红彤彤的,蜷成一团还在睡,姜邺本还想捏捏完颜绰的脸蛋,但又想到自己一手的腥味,害怕引起完颜绰不高兴,遂作罢,走到破庙中间开始忙正事。
“师父,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一边说,姜邺一边从怀里摸出一个白瓷瓶酒壶,顺手放到了一旁的地上。
姜啸天一看,眼睛都直了,哈哈大笑,道:“哈哈,好东西,好东西啊!乖徒儿快把酒壶递给为师!”
姜邺就跟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地忙手里的事,不一会儿就架起了一个简易的支架,不知道从哪儿找出一个又破又旧的石锅,倒进一块又一块圆滚滚的白肉,然后加水,开始熬汤。
没多久,白水翻腾,热气腾腾。
“乖徒儿啊……”等了半天没动静,姜啸天馋得不住吞口水,如果不是他昨晚调息时太过急于求成,差点儿走火入魔,导致现在全身经脉不畅,行动不便,他早就自己上前明抢了。
“师父,也不是不准你喝酒,不过好歹等一等,把酒温热了再喝也不迟啊,反正都是你的,又没人跟你抢!”姜邺眼皮都没抬,继续跟石锅里的白汤奋战,右手握着一根细细长长的枝条,不断用力翻搅,带出一块又一块圆滚滚的白肉。
话虽如此,但是姜啸天馋这口酒啊!他也知道姜邺是为了自己着想,平常也就算了,胡吃海喝都没关系,现在练功出了岔儿,不宜再喝冷酒,伤身体,虽然明白姜邺的一番好意,但是
姜啸天实在是心痒难耐,没看见倒不觉得,现在美酒就在眼前,反倒是一刻都忍耐不得了:“那乖徒儿赶紧给为师温酒啊!架锅烧水又是要干什么?”
姜邺想也不想就答道:“绰儿昨晚就吃了一个肉包子,一会儿起来肯定会喊饿,我先给他熬点儿蛇羹,师父你可别不小心说漏嘴啊!不然绰儿说不定就不肯吃了!”
“不吃算了!”姜啸天被这口酒吊着,心情正不爽呢,语气也很不客气:“你就这么惯着他吧,人养不熟的话看你怎么办?到时候可别又来哭鼻子。”
姜邺盯着面前翻滚的白汤,笑笑,不说话。
熬完蛇羹之后,姜邺才跑过来叫完颜绰起床,此时都已经是接近正午时分了。
☆、云泥之别
“绰儿……绰儿,起来喝点儿热汤吧。”
姜邺准备了一大锅热气腾腾的汤,想着完颜绰起来就可以喝点,暖暖身子,这寺庙看样子荒废了有些时日了,破败不堪,四面漏风,带着一个身娇肉贵的金国小王爷,姜邺都很小心注意,昨晚睡觉时都不忘处处照顾着完颜绰,把人抱得紧紧的,用自己的体温给完颜绰取暖,他身子骨结实,又是自小习武,耐摔耐打的,这点儿严寒根本算不了什么,再加上打从记事儿起,姜邺就常年跟着姜啸天跑江湖,早就习惯了风餐露宿,不过是在破庙里借宿了一个晚上,又算得了什么。说实话,对姜邺来说,晚上能有个栖身的地方就不错了,他谢天谢地都来不及,才不会多嘴抱怨,反倒是完颜绰这种金米玉粒娇养长大的小少爷,身娇肉贵,一朝沦落到破庙里,根本不能安然入睡,一晚上都在不舒服地翻来翻去,极不安生,连带着姜邺都跟着没能睡好。姜邺生怕完颜绰的小身板熬不住,要是感染风寒就麻烦了,穷山恶水,也没地儿找好的大夫医治。
“绰儿……绰儿……”
姜邺连喊了好几声,完颜绰始终没反应,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团,原本抱在胸前的双臂不知何时移到了头顶,把整张脸埋进了两只胳膊中,虽然看不清楚表情,但浑身都透着一股小可怜的委屈劲儿。
姜邺好笑地摇了摇头,快步走上前去,轻轻抱起了完颜绰软绵绵的身子,柔声哄道:“绰儿,起来喝点儿热汤吧……绰儿……”
完颜绰睡得头晕脑胀的,也不知道是睡久了不舒服,还是昨夜不小心着了凉受了风寒,不仅脑袋晕乎乎的,浑身都提不起劲儿来,听到了姜邺的呼喊也不想答应,索性软绵绵的一团,任由姜邺随意摆弄。
“绰儿……”姜邺抬了抬手臂,将完颜绰更用力地抱进了怀里,凑到完颜绰耳边,轻笑出声道:“绰儿,还睡呢?这都已经是日上三竿了,起来吃点儿东西!”
“不吃!”完颜绰想也不想就开口拒绝,他不舒服,一点胃口都没有,也不想吃东西,姜邺这小魔头这时候打扰他睡觉,根本就是居心不良。
听了完颜绰的话,姜邺瞬间不高兴了,不吃东西?那可怎么行!民以食为天,在姜邺的认知里,吃饭那可是几乎顶了天的大事,正所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跟完颜绰这种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宗室贵胄们不一样,姜邺是苦出身,知道讨一口饭吃不容易,所以对入口的东西更为在乎,他肯把自己的口粮分给完颜绰,代表他是打从心底喜欢完颜绰的。
“绰儿……不吃东西怎么行?多少吃一点儿,吃完再继续睡,好不好?”为了让完颜绰喝一口热汤,姜邺几乎是低声下气了。
说不吃就不吃,听不懂人话吗?怎么这么烦人啊!加上起床气,完颜绰憋了一肚子火,如果不是形势比人强,他真的会忍不住跟姜邺大打出手,明摆着欺负人,太可恶了!
“绰儿……”
又来了,又来了,又是死缠烂打这一老招数,完颜绰算是怕了姜邺了,怎么就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没好气地瞪了姜邺一眼,看神情,完颜绰像是下一秒就要从姜邺脸上咬块儿肉下来,以泄心头只恨,不过脑海中仅存的理智制止了完颜绰的自寻死路。
好说歹说,总算把小祖宗给叫醒了。姜邺忍不住笑,手忙脚乱地把完颜绰原地摆弄好,一边自告奋勇地说道:“绰儿,你坐着就好,我去给你盛汤过来。”
完颜绰若有似无地轻哼了一声,算是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