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绰儿,你拿着吃,我一会儿就回来。”说完,姜邺直接将肉包子塞到了完颜绰手心,起身慌慌张张地跑到了姜啸天身边。
饥肠辘辘的完颜绰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肉包子,表情纠结。
而另一边,姜邺满脸担忧地扶起东倒西歪的姜啸天,担忧道:“师父,你没事儿吧?”
姜啸天摇了摇头,微闭着眼,虚弱地安慰姜邺道:“为师没事,不过是一点小伤,”
听了这话后,姜邺反而更担心了:“师父……”
随意地挥了挥手,打断了姜邺的话,姜啸天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脸,一副老子天下第一,谁都不鸟的欠扁表情,不过他此时太过虚弱,看上去显得不那么有气势。
“这帮沽名钓誉之徒,一个个都大言不惭地自称什么名门正派,结果却做出这么卑鄙下流的事情来,想要暗算我姜啸天,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一边说,一边止不住的咳嗽,嘴边全都是涌出来的鲜血,看上去还真有几分骇人。
都已经伤成这副模样了,姜啸天竟然还这么嘴硬,姜邺也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师父,师父你就少说两句吧。”
宝贝徒弟都开口了,姜啸天还是肯听的,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哼哼唧唧道:“等下次再让我遇见这些伪君子,今日所受的屈辱一定要他们加倍奉还!”
姜邺安抚地拍着姜啸天的后背,贴心地给他顺气,没有接话。
姜啸天缓过气来,也不说废话了,静下心来运功疗伤,姜邺自觉起身退到一旁,多看了一会儿,确认姜啸天这里真没什么大碍之后,这才转身回了完颜绰身边。
见姜邺步伐稳健地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完颜绰收回了眺望观察的视线,小心地蜷起身子,想要装睡,不过姜邺一伸手,他就浑身不自在,装也装不下去了。
“绰儿……”将完颜绰整个儿搂进怀里,姜邺还坏心眼地凑到完颜绰耳边,用带着笑意的嗓音柔声喊了一句,听得完颜绰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别叫我绰儿!”完颜绰一边挣扎着坐起身来,一边不满地小声嘀咕抗议,姜邺听听也就算了,从来没记在脑海里,下一次,他照样会明知故犯。
姜邺偏着头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盯着怀里的小孩儿看了半天,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完颜绰被他看得毛骨悚然,浑身都不自在,这小魔头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怎么忽然笑得这么恶心?
姜邺并不回答,目不转睛地盯着完颜绰,眼里溢满了温柔的笑意,迎着完颜绰不解的小眼神,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完颜绰的唇,温热的,软软的。
完颜绰恍然大悟,自己刚才吃完肉包子忘记擦嘴了,此时一定是油光发亮的,怪不得姜邺会忍不住偷笑,太丢脸了。
闹了个大红脸的完颜绰羞愤地低下头,刚想抬手狠狠擦擦嘴,被姜邺眼明手快地拉住了手臂,再也动弹不得。
“你干什么!”完颜绰彻底恼羞成怒了。
张牙舞爪的完颜绰姜邺早就已经看习惯了,并不在意,一只手就压制住了完颜绰接下来所有的反抗动作。
“你!你……你干什么!”完颜绰吓了一跳,虚张声势地吼姜邺,但是结结巴巴的颤音儿却不小心泄露出他的心虚和底气不足。
“绰儿别动,师兄给你擦……”
臭流氓!你去死吧你!
完颜绰羞愤异常,偏着头不断闪躲,却被姜邺一把抓住,另一只胳膊横过来,拽着衣袖一角稍显粗鲁地糊了完颜绰一脸,粗粝的触感磨得完颜绰嘴都红了,奇怪的,竟然有些好看,姜邺不禁看呆了。
“绰儿……”姜邺伸手揉了揉完颜绰柔软的发顶,笑道:“绰儿,你名字中取的那个字是风姿绰约的绰吗?好名字,真好听,你父母亲可真会替你取名字。”
完颜绰都惊呆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竟然还有这样一层的解读。开什么玩笑,风姿绰约个屁!想他堂堂大金国的小王爷,不说威风凛凛,怎么着也不应该跟是这么一番解读,不过他的汉文名是谁取来着?父王、母妃、还是皇爷爷?好像是他父王,真奇怪,怎么会取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名字,不知所谓。
姜邺收紧手臂将完颜绰抱进了怀里,头抵着头,轻轻蹭了蹭,柔声哄道:“绰儿,不早了,睡吧。”
完颜绰乖乖闭上眼,不再跟姜邺瞎折腾了。
忽然换了个陌生的环境,破败的小庙,没有柔软的大床,更没有暖和的锦被,完颜绰还以为自己一定会睡不好,没想到窝在姜邺怀里,意外的竟然还挺暖和,折腾了一天,又累又饿,完颜绰闭上眼睛后没多久就睡着了。
与此同时,在同一座城里,完颜绪正忙着跟一众地头蛇们周旋,想让这些人乖乖吐出赈灾银两来。
筹款赈灾四个字,说困难也不困难,说简单也不简单,端看怎么处理罢了。
☆、威逼利诱
赈灾筹款欠了这么大一个窟窿,该怎么补?完颜绪着实有些为难,好在路上完颜绰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虽称不上什么光明正大,但好歹勉强也能应付下眼前的困局,想起完颜绰当时懒洋洋地窝在马车里,一副小大人模样,指点江山,慷慨激昂,完颜绪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或许是因为年纪小,完颜绰的声音一直是软绵绵的,透着一股童声童趣的慵懒味道:“先别急,忽鲁,我给你出个主意,你这次出行,一共带了多少银钱?”
完颜绪稍微盘算了一下,保守估计道:“不多,差不多三百两。”
“足矣。”完颜绰狡黠地笑:“包下城里最好的酒楼,邀请城中的达官显贵们出席,美酒珍馐,歌儿舞女,务必保证来客们尽兴而归。”
完颜绪不解,这又是何意?
完颜绰笑着向完颜绪勾了勾手指头,等完颜绪附耳过来后,这才小声将一切计划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事无巨细,说得清清楚楚,头头是道,听得完颜绪啧啧称奇。
“满都你啊……”完颜绪既欣慰,又于心不忍,古人常说,过慧易伤,像完颜绰这种,已经不是聪明不聪明的问题了,难怪完颜承晖总说这孩子多智而近妖,谁家这般年纪的孩子会有如此多的心眼算计,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样,天真无邪,爱玩爱闹,整日操心这些阴谋诡计算什么!“解决这次筹款赈灾的事情之后,回了中都,我一定跟皇爷爷奏请,给你安排几个当世大儒,好好学习学习圣人教诲,不要整天沉迷于这些歪门邪道,不务正业!”
知道完颜绪也是为了自己好,完颜绰偷偷对天翻了个白眼,没有多说什么。
“皇长孙殿下!”小刀和小骨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紧张得不行,开口打断了完颜绪的回忆。说到底,还是在担忧皇长孙殿下的安危,老祖宗常言,穷山恶水出刁民,这附近的几个城镇都苦黄患之苦已久,皇长孙殿下此次虽为筹款赈灾而来,但是难保这些饿得急红了眼的灾民们会一时冲动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来。
“无妨。”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如果没有这点儿心理准备,完颜绪也不用上赶着接手这么费力不讨好的工作了:“静观其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酒楼里,大胖子知府亲自去请,城中的达官显贵们陆陆续续都来了,整整围坐了一桌,彼此都是心惊胆战的模样,不知道皇长孙殿下相请到底所谓何事。
完颜绪扫视了一圈众人,该来的差不多都已经到齐了,负责盐、铁、铜三政的长官们也都在,一个个老奸巨猾,看就知道不好对付,完颜绪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诸位大人,请坐。”
“多谢皇长孙殿下。”众人诚惶诚恐地坐下,面面相觑,一片安静的氛围中,谁都不敢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大胖子知府擦了擦满头的冷汗,提心吊胆地向皇长孙殿下介绍前来参与宴会的每一位大人,不时偷眼打量皇长孙殿下的神情,生怕自己不小心说错话。
完颜绪听的同时不断点头,故意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低头给自己倒茶,实际上却在暗中打量在座的每一个官员。
显而易见,在座的众多官员中,最引人瞩目的是一个山羊胡子的老头,已经是满头白发的年纪,走路都颤颤巍巍的,但看得出非常德高望重,随行而来的一众官员都不时偏头观察他的表情,似是唯他马首是瞻。
大胖子知府第一个介绍的也是这位山羊胡子的老头,之后才是其他人官员。
倒满了一杯茶,看着袅袅升起的白烟,完颜绪轻嗅着茶香,从从容容地开口,道:“相信各位大人也已经知道了,我是奉了皇爷爷的命令,特为筹款赈灾而来,奈何近年来天灾不断,又是蝗灾,又是干旱,粮食大幅度减产,不仅是此次遭受黄河水患的省份,就连邻近数个省份也几乎是无粮可以抽调,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这局面,钱粮两项都是问题,又要赈灾,又要修补河堤,保守估计,至少缺银数百万两!各位大人可有何良策啊?”
山羊胡子的老头名叫胡世宁,为官三十余年,深谙为官之道,长袖善舞,滑头得不行,必须小心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