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爷富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才继续道:“有不止一位内贼进了府里,趁昨天除夕之夜戒备松懈潜进书房。老夫也先抓到了其中的某位,并从其口中得到其他人的讯息,拿到了贼人的物品。老夫素来为人亲厚,不愿与人为难,如今你们虽对我谢家不义,我却不一定会对你们不仁。”
“老夫我便给你们一个机会,今日主动承认错误的,此事便以家法处理,私了。”话毕,谢老爷顿了很久,眼神在场上所有人脸上扫过去,叫人浑身发抖,发怒的谢老爷比其他人更可怕,书房重地,这是谢老爷的逆鳞。“但若抵死不认,我便拿着证据送交官方,到时候官府如何判,老夫都不能干扰,甚至上一次失窃案的事,此次也可一并查处。按我朝律法,偷窃数目过大,甚至可当死刑!”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全都吓了一跳,这不像是平日慈眉善目的谢老爷说的话。可若抓出嫌疑人,那么上次的案件果真不会算在他的头上吗?官府办事谁人不知,只要能破案,不是凶手也会将你审成凶手。婚礼时失窃之物,足足可以判数年牢狱。他们相互看了一眼,都在猜测谁是贼人。
“你看我做什么?”卫茹娇反瞪了一眼小常,“看你的样子,倒像是个小偷!”
“呵呵。”金盆洗手了,谢谢。
卫茹娇还想说什么,就见小常身边站着高大的谢虞,眼神不善的看着自己,卫茹娇悻悻地退了一步。也不知道连家小姐打得什么鬼主意,倒是哄得傻子很开心,十日有七天两人都黏在一起。府里都说,不需几日,连家小姐迟早要做长。
卫茹娇打算起以后的生活,只是做个虚名的二少奶奶,根本接触不到谢家庞大的财产。那傻子不仅傻而且还虎,几次示好,都被吓了回去。相比起来,还是谢庄顺眼许多。想她未出阁之时,就在无意之中和谢庄相识,之后那胆大的男人竟然胆子大到敢偷偷爬进她院子里和自己相会。一来二去,两人情投意合。
此次,卫茹娇本不想嫁给傻子的,还是谢庄游说她的。别说成亲,傻子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只要她进来做个挂名的少奶奶,他日这谢家就指日可待,两人还能在谢府继续幽会,岂不两全其美。卫茹娇稍被游说,就说服,嫁进谢家。原本,她见谢虞相貌英俊,还起过心思,倒不如直接将傻子勾到手,那这谢家还会是她的,哪知这就是头闷驴。
连个屁都不会放。
这么想着,卫茹娇便偷偷l窥了谢庄一眼,哪知他却盯着其他女人,不知在想些什么。卫茹娇心里警铃大作,这厮,莫不是看着碗里的吃着锅里的?
林莲脸色惨白,一定被发现了!
林莲不怕那偷盗之事,她没偷过东西问心无愧,可她与人私会之事,一旦揭穿便完了。一定是那人,那日发现他们的就是那人。一定是那人被发现后,于是干脆将他二人之事爆出,以求得谢老爷原谅。
林莲悄悄抬起头,远远望了张云一眼,如今之计,该当如何,是逃还是求的谢老爷原谅。与人私会可大可小,私了便全按各家家法,可若对簿公堂,以奸夫淫l妇l淫l乱之罪论处,各打三十大板!
“大家各自回房吧,老夫将在燕脂阁等到申时为止,过时,将上报官府,等待县令定夺,无请各位好自为之。”
话毕,谢老爷起身离开,沉寂的大厅随着谢老爷的离开开始嘈杂起来,每个人都在怀疑对方。而五少奶奶则紧紧盯着小常。
这个假连小姐会愿意嫁给傻子,一定居心不良!
“我劝列位,还是马上向老爷请罪,老爷生性宽厚,一定不会追究你们的。”庄浅掸了掸他的白衣袖子,云淡风轻离开。
其他人见庄浅这轻松模样,也甩了甩袖子,虚张声势。
“此事与我无关,我先走了。”
第26章 证据
申时,林莲独自走进了燕脂阁。新年的喜色遍布谢府的每处角落,连燕脂阁里里外外全都换上了新的帘子,院子里,几只红灯笼风中摇曳。
她算好了时间,此时张云应该已经出城。原来,林莲假意与张云约好两人私奔,逃出谢府,她又骗张云,为免谢家人发现,让他先行出城门,她随后就到。可到申时,林莲却主动来到燕脂阁。
一切事情,自当原原本本清清楚楚地向谢老爷解释,任凭其发落。可张云不行,他是无辜的。当日自己因父亲逼l迫另嫁他人,已是辜负于他,如今更不能将其拖下水。再者说,她虽不爱谢家少爷,可既已相嫁,哪能任意妄为,陷谢家于不义。
当然,做过的事她认,如何处置都行,至于偷窃,那是绝口不能认下。
如此做好心理建设的林莲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去。
“老爷……”林莲推门便道,话到一半,哑然惊诧,“怎么怎么是你们?”
正襟危坐房中喝茶的不是谢虞和小常还是谁呢?
“终于来了,等得我都要睡着了!”小常站起来,走到林莲目前。林莲手指微不可察抖了一下,调整好呼吸,挺起胸膛,毫无惧色。
是谁又有什么重要的,总归张云逃……
“有个朋友,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小常打断林莲的思绪。林莲来不及反应,便见谢虞站起来,从帘子后面推出个人来。林莲做好的心理建设一时间全然崩塌,她准备应下一切罪责,就是为了张云能离开,不受伤害,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小常解开张云穴l道,对林莲说:“一炷香之前,这个男人提前到了燕脂阁,揽下了所有事。”
“小莲。”张云低声唤道,两人目光交接,千言万语便在眼神之中。小常捅了捅谢虞的胳膊:“看你造的。”
谢虞好无辜,又不是他逼的。
好一会儿,那两人才意识到谢少爷就站起眼前,连忙分开。
“少爷……”既然已经被发现,不如破釜沉舟,林莲连忙跪下来,“少爷,我林莲罪无可恕无话可说,今事情败露,不忘少爷您原谅,只是希望少爷不要受人懵逼。我二人虽偷会,但无意行窃。昨夜只是一不小心进了书房,并不是为了书房里的东西,还望明察。”
林莲已经断定是另一人为求自保供出了他们俩。
“此事少爷与我已经知道。”昨夜他们就从声音里听出了那对偷会的人是谁,不知道的是另外几人而已。这一个钩子,勾得可不是这两条鱼。
见林莲眼中的疑惑仍未消除,小常反问:“知不知道是什么人供出了你们?”
“人啊……”谢虞鹦鹉学舌。
“不知。” 林莲不知。
谢虞从怀里掏出一只萤石耳环,便是林莲所有。
“这只耳环是……”小常从谢虞手心拾起耳环交到林莲手里,“不是任何一个人交上来的,而是我捡的。”
“是你……”林莲忽然明白了什么。根本没有人供出来,这一切都是虚张声势,让他们心虚而已。她以为自己被人供了出来,那么另一人自然也这样以为。
林莲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其实她也捡到一样东西。
话分两头。
戒备最松懈的后门,守门的老先生晒着太阳昏昏欲睡,一个穿着灰布衣裳戴着斗笠的清瘦少年背着一个箩筐从老先生身边走过。
经过老先生面前,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快步离开。
少年站在门外,最后看了一眼高墙,心道,就此别过,谢府,从此山高水长再无瓜葛。接着少年抬脚要离开,不料走出不到数尺,忽然前方出现了拿着木棍的家丁。少年方寸大乱。
家丁身后,谢老爷缓缓走上前来。
“你这个打扮要去哪里,可否让老夫知道?”谢老爷精明锐利的眼神打量了一番,“嗯,老三?”
灰衣少年脱下斗笠,露出一张眉眼秀气的脸。
原来这灰衣少年便是三少奶奶戴柔。当日撬开书房的第一人就是她。之后,谢老爷一番故弄玄虚的话使本就心虚的戴柔惶惶不可终日。戴柔弄丢了一枚玉玦,并且深深认为一定是林莲捡到,并且供出了自己。未免谢老爷追究,戴柔左思右想之后,决定趁现在还没抓到她,逃出于川市。
她的包袱里还有一本香方,是昨日从书房里取得,虽没有谢家最出名的几样,不过也足够受用。当日l她嫁入府中不过是家里的一粒棋子,要她这个不受宠的女儿偷进谢家拿到香方。可这一次,戴柔想拿着方子,一走了之,甚至再不回这于川。
不过,到头来终是一场空。
戴柔束手就擒,自甘认输。
当日小常与谢虞困在机关之中无法出去,天色昏暗,只能靠听力判断。
小常灵敏的耳朵,一共听到三声响动,但到房间之中只在床底下捡到一只林莲的耳环。谢虞将计就计,便以此为迷雾,诱使做贼心虚的人上钩。第一声掉落是第四个来客,应当是在书房正中央,且主人没有捡起,但东西却神秘失踪。二三两声声音轻微,应该只是躲在床底下因为能动作扭动导致掉落。而且,谢虞相信,他们一定会怀疑同时藏在床底的另一方。
接着他们发布了假消息,请君入瓮。想来,那位第四个来客,应该此时回到书房,搜寻自己遗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