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乐早被支开去买天下第一楼的花糕,因此此时此地只有吴楚一人,树下没有街道的繁华,也不容易让人找到,只看有心人是否有能耐去欣赏这片美。
吴楚伸手准备折下花枝,却被陌生的声音止住了。
“斜阳花之所以成为斜阳,正是因为花落即死,犹如残阳变幻色彩。如若你今日将此花折去,那你只能欣赏到一时之美,而无法真正为此所撼。”来人戴着狐狸面具,而他的眼睛正好是那桃花眼,倒显得妩媚勾人了。
折花的手一转改为轻轻触碰,吴楚笑了一声,并未回答。眼前这位戴着狐狸面具的人比自己要高半个脑袋,但身材消瘦,一见就知是哪位贵族公子。
“人人都爱花,可惜花又有不同,你是惜花之人,而我不过是爱花的俗人罢了。”说着,吴楚摇摇头,他朝着眼前的人拱手,“敢问阁下姓名?”
“姓名不过称号,你只管叫我顾三便好。”说完他莞尔一笑,“世人皆道吴小公子纨绔无比,雍城霸王,今日一见确实那些人谬传了。”
此话说完,吴楚也不便隐藏,他将面具摘下露出那张俊美无比的脸庞。顾姓可是国姓,此人的身份定不会如此简单,看来是某个皇亲贵族啊,吴楚默默汗颜。他正要说话,却见天边猛然绽放出七彩光芒。
“亥时了。”唯有到了亥时,烟花才会绽放。街上的人忘了行走,一个个都涌到河边,想要更加接近的去观看这场烟花盛宴。
天上的花不论何时总会引起人们的敬畏,人们总是习惯性的抬头仰望,任由花朵绽放,管他今夕何夕。吴楚也仰起头看着天,耀眼的光芒将他的侧脸染上了光晕,顾三看着吴楚看的失神,良久,直到烟花散尽才匆忙告退。
看着男子慌忙离开的身影,吴楚面无表情的折下斜阳花枝,他将花举在眼前细细观看,所谓国花也不过是俗物罢了,如夕阳渐变的色彩吴楚也没有心思去观看。
不知为何,吴楚迟疑了一下,看着远处喜乐拖着肥胖的身体艰难的向这里移动,忍不住绽放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这才是属于少年的笑容。他将斜阳花扔在地上,不带任何怜惜的从上面踩过,向喜乐走去。
所谓爱花,不过是假象,这种只有光鲜亮丽的外表而内里却没有一点韧性的东西,根本不值得任何人疼爱,更别提怜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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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吴楚已是十四岁,这两年吴老太爷更是花重金聘请了无数师傅教习吴楚武功,尽管再累吴楚也没有露出一点服输。吴老太爷是明白吴楚的,虽说这孩子看上去比谁都要爱玩,但是他其实比谁都倔。
方家和朱家这一代的孩子都开始接触生意了,而自己最疼爱的孙子怎么就跟他父亲一样一根筋呢?吴老太爷无奈的撸了一把胡子,还好长媳妇怀孕了,不然吴老太爷真担心自家今后的生意怕是要毁了。
看着每天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孙子,吴老太爷再铁石心肠也不忍心,终于耐不过吴楚的哀求,在五月时将他放了开。
第二日便准备去城南,当天晚上吴楚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他站在父亲的画像前,看着画中的父亲那坚毅的眼神,他明白自己终其一生也无法继承父亲的精神,唯有以行动来继承。
“爹爹……”他的手触碰着画卷,眼睛却空洞无神,似乎是在想些什么。过了很久,他慢慢的笑了,用力将这幅画扯了下来,然后用火折子点燃了。
什么啊,从今天起你就不存在了,从今天起真正的吴将军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吴楚盯着燃烧的画,漆黑的眼睛倒映着火焰,神色桀骜不驯,似乎没有人可以降得住他。明天,就起程去城南了。
吴楚看着窗外的夜色,天上星星寥落,黯淡无光。爹爹,你当日启程时心里究竟又在想什么呢?
第二日,看着鲜衣俊美的少年,吴老爷子忍不住老泪纵横,眼前的少年跟当时自己的幺儿临走时的景象重合在一起,鲜衣怒马,神色桀骜,可最后落得了个什么下场呢?
大堂之上坐满了沾亲带故的人,老太爷坐在高位。吴楚跪在老太爷的身前,微微低头敬了一杯茶,老太爷颤抖着接过。
“爷爷,从今日起孙儿便启程往城南,继承爹的遗志。恕孙儿不孝,不能承欢膝下,但家国有难,外族入侵,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孙儿实在无法置身事外,因此只能恳求爷爷原谅,允孙儿此去,保家卫国。”不知为何,吴楚的鼻头有些酸胀,此番话说的又是如此富有真意。
“罢了罢了,你快起来吧。”吴老太爷站起身来将吴楚扶起,“我还不知你的性子吗?你要去,便去吧!”
说完,吴老太爷叹了一口气,离开了。
上马车之前,大伯将他拦住了,硬是塞了几块碎银子,说:“当日弟弟离开,我这做兄长的却未曾有一点表示,只道弟弟离经叛道,今日,算是我的赎罪之日,只希望阿楚不要嫌弃。”
吴楚大笑着拥抱着伯父,之后深深望了望吴家的门匾,进去了马车中。马车夫坐在车前一挥鞭,马车便缓缓向前移动,吴楚看着窗外移动的景色,终是出了城。
他坐在马车内,把玩着那块碎银,又开始走神了。过了一会儿,他钻马车外,跟马车夫坐在一起,马车夫是个中年男人,脸上沟壑很深,饱经风霜。
“路途遥远,不如我们说说话?”吴楚主动搭话,这车夫看上去就是个沉闷的榆木脑袋,若是一路就这样无趣,那自己还不得早早在闷死?
车夫无声的点点头。
“你去过城南吗?”吴楚找了个舒服的地儿靠着,官道虽比山间小路要好走的多,但还是让人受尽了苦头。
车夫点点头,然后说出了第一句话,他的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我就是从城南过来的。”
“是吗?”吴楚的眼睛发亮,“你给我讲讲?”
“城南的人拼了命的想到雍城来,而你这有钱人家的公子却巴不得去到城南,我真不知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车夫顿了一下,继而说道,“你有怎知在城南的人究竟遭受了什么!我的脸,就是蛮夷入侵之时留下的!”
他偏头让吴楚看的清楚,黝黑的皮肤上满是疤痕,一整块就像死肉一样粘在脸上,触目惊心!
作者有话要说:
主角就是个变态啊,《不可饶恕》里面是姐控,《战城南》里面就是另外一种扭曲的恋父了……
另外,我觉得王者荣耀里面诸葛亮真的好美啊啊啊啊,画师太棒了,我在这里作为一个小透明默默表白(?°з°)-?
第8章 战城南(三)
城南人大多离去,成为了逃难的难民,还有一些老弱病残或是贫穷的人留在了城中。城里遍地哀嚎,车夫将吴楚送到了城外便不再走了,他深沉的看了吴楚一眼,眼中的复杂不是常人所能体味。
吴楚不在意般的向前走去,眼神变得坚定。看着吧爹爹,我会成为一个代替你的英雄。
城内萧条破落,沿着空旷的大街走去,偶尔还得见几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灾民倒在地上,城中散发着腐烂的恶臭。
原来,那南夷竟将楚锦国的子民逼到了这个地步吗?不过,这与我又有何干!吴楚露出了一个微笑,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格外诡异。
“行行好,行行好,给我点吃的吧……”饥渴的灾民看到吴楚的到来,就好像看到了天神一般,拖着残破的身体向吴楚走去,手死死地伸向他,好像是为了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吴楚的眼神愈发冷淡了,他从包裹里扔出一个饼子,那灾民眼里冒着精光,将饼子收进怀里,就赶快离开了。
吴楚皱着眉头看着灾民的动作,良久,他叹了一口气,准备继续向前走。
“你是吴楚?”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吴楚警惕的回头,看到的是一个穿着军甲的壮汉。他点点头,眼中满是怀疑。
“吴老太爷的孙子?”那人又接着问到,得到了回复之后,他显得有些不耐烦的说,“跟我走吧。”
“你是谁?”吴楚问。
“我是郝将军身边的副官任戌,吴老太爷早些天跟将军传书说他的孙子要来战场,让将军好好带带。”说着,他的眼中显露出不屑,“我原以为是个怎样的人,没想到却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
这样的轻视让吴楚恼怒不已,但寄人篱下,该忍得还是得忍。
吴楚决定不纠结这件事,当务之急还是把这儿的情况搞清楚,他问:“为什么这儿的灾民处境如此的危险,京城中竟未有人来救灾吗?”
“京城?”任戌的声音带着愤怒以及深深地不屑,“那些达官显贵一生只知享受荣华,他们根本不了解如今城南的战况,他们只期待着在宫廷中接到胜利的消息,他们,根本就不知因为一场胜利会损失多少。宦官当道,就连皇帝也……”
“任副官!”吴楚呵止住了任戌接下来的话,“隔墙有耳,你怎能如此口无遮拦?”
“遮拦?哼!”任戌斜着瞧了一眼吴楚,“不愧是雍城出来的贵公子,但是,在这里你得明白,这里,已经被抛弃了,若是一道圣旨下来夺了我的人头,也无所谓了,反正前后都是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