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师父他应了。”姜十七如今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他的师父有多稀罕他。
“哦。”张行九一如既往板着一张脸,不咸不淡道。
“张叔,我跟你说……”拉着张左使,姜十七又是一番好磕道。
说到后面,忆起昨日的话题,姜十七忽然想到自己昨天也接下了一个不得了的烫手山芋。
张行九是自家师父的左膀右臂,领军起义推翻皇朝这种大事,应该知晓。
“张叔,师父是不是很多年前就在筹划,拥兵自立的事?”
“并非是拥兵自立,尊上打算肃清朝堂,还政清明,既然你这么问了,尊上也一定将他的打算都说与你了。”收敛了亲和气度,张行九严肃话语道:“少主,兹事体大,还望你尽早决断。”
张行九从来不曾质疑殊漠的眼光,更何况姜十七的天资,极乐教众人有目共睹,“既然尊上认定了你,属下也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是么……”情绪上脑过后,姜十七也开始冷静思虑。
目光略显迷惘,姜十七叹然:“那,我能成为一个明君么?”
从来都是在追随师父的背影前行,从来都是听从师父的指示办事……
他的头上,总有师父护着罩着,他需要做的只是更加优秀,不让师父失望。
成为极乐教教主,他不恐惧,因为他知道,就算他成了教主,师父还是师父,若他行差踏错仍然有师父作为倚仗。
可若他成了坐拥天下的君王,师父,又该何去何从呢?
王者孤高,师父不会再成为他的桎梏。
先前他不愿为王,便是因为这层顾虑。
方才从房中出来,殊漠忽地拉住了他的衣摆,仅仅是望着他,不多言。
许久,殊漠放手,淡淡道:“高处不胜寒,少有知心人。十七,为师从来不会逼你成为那样的王者。”
“为师,到底只愿你平安喜乐,一世无虞。”
“若有那么一天,师父还愿陪着徒儿么?”抽走了衣摆,换做自己的手与殊漠十指相扣。
“那你愿意么?”反问,并非承诺。
于两人交握的双手印下一吻,话语虔诚,“唯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儿女家的情话成了日后君王的诺言。
“少主心中不都有答案了么?”张行九的回答将陷入回忆的姜十七拉回现实中。
长舒一口气,姜十七点头,“是啊,有答案了。”
收敛了以往的散漫、不以为意,姜十七初露锋芒,现出王者之态,“日后,有劳张左使相助了。”
“这是属下分内之事。”
青年的转变,张行九乐见其成。
屋内,内力深厚的殊漠自然将两人的对话听了全程。
如今王棋归位,天下,指日可待。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章这个世界差不多就完结了。
忙完回来给大家写点小甜饼!
感觉年下写起来莫名像在宠孩子?噫!
但甜就行了,各位食用愉快~
第21章 江湖武侠篇9 一统
南朝元熙四十年,注定是个风云四起波涛云诡的一年。
武林之中盖因争夺“凤鸣剑”,七大派出手演变到最后成了大规模武林械斗,半数英杰折损其中,即便后来武当派力挫群雄夺得凤鸣剑,也无福消受,落得分崩离析,险些败落的下场……如此一番纷乱,凤鸣剑之下落,再次成迷,中原武林因内斗消耗元气大伤,再无余力争夺,待后来极乐教手握百万雄师兴兵南下,即便有心为国早已力不从心。
天地变色,只待朝夕。
是年,极乐教正式入主中原,成为第一大教派,关外亦有胡人军队近百万,打的名号却是南朝皇室“姜”字旗。
中原人疑惑,极乐教也不解释。
此后,南朝八大派曾经的风光成了烟土,徒留一少林避世门派兀自伫立。
淮安京畿,本该沉醉富贵梦中的当朝丞相李世懋,正与如今炽手可热的武林新贵煮酒论道。
“穆教主之雄心,当真非凡人可比,不过十三年光景,便将整个南朝武林收归囊中,如今兵临城下,称王称霸指日可待……”为殊漠奉上一杯茶,李世懋感慨道:“届时,还望教主顾念我这小小从龙之功,小老儿不敢贪功,只求留个一官半职便可!”
岁月丝毫没在殊漠这张年过而立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若是忽略那身惊骇的杀气,与一青葱少年无异。
把玩着酒杯,殊漠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
打量着杯盏之中荡漾的水光,语意悠哉,意指难明,“丞相大人多年前一手妙棋,不光废了荣宠正浓的言贤妃,连同她那幼子也一并扫除,当真是高啊。”回了李世懋一杯酒,殊漠轻嗤,“该夸赞您一声心狠手辣么?”
话语中的不满,是个聋子都能听出。
李世懋维持着镇定,细心思考究竟是哪里惹了这位西域煞神。
“徒儿!”
原本封闭的密室中,玄衣少年自阴影中迈步而出。
当年被三尺白绫卷了性命的贤妃,跟这少年是有几分神似的。
又听这西域煞神唤这少年作徒儿,李世懋登时就坐不住了。
双手颤抖着跪在一旁,大力叩着头,“恕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教主啊,当年之事,小老儿纯粹是利益使然,做不得数啊!”
把玩着酒杯,殊漠重复着那位老者的话语,“做不得数?还有这般计较的。”
“你这老匹夫,构陷我母妃,祸害皇族血脉,还说做不得数!”虽然十七并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皇家血脉,但生母被害,仍旧是一笔债,他是要讨还的。
望着殊漠,十七只待师父一声令下,他便手刃了这老匹夫。
睨了十七一眼,做了个稍安勿躁的口型,殊漠起身,来到老丞相面前,猛地碾上那肥硕的五指,“引狼入室的是你,如今后悔的也是你。女儿的皇后梦圆了,如今眼见老皇帝气数将尽又想做二世老臣的美梦,荣宠不衰,世间哪有这般轻巧的事。”抬脚将老丞相踹至一旁,“徒儿,动手。”
“是,师父!”从来没有哪次命令使他这般畅快。
拔出腰间别着的、近年来引得江湖纷争四起的凤鸣剑,十七一步步逼近那早就吓破了胆的丞相大人。
扬手,剑锋划过活人脖颈,鲜血喷溅上屏风。
犹自坐下品茶的殊漠,并未被这番凶煞惊扰,优哉游哉。
这老丞相也当真是与虎谋皮,看新军声势浩大改朝换代不过时日问题,竟想出了出卖老东家求得新主庇佑的荒唐法子,天真啊。
暂不说这老家伙与十七的旧仇,二世为臣他自己心里过得去,殊漠又哪里会留这种垃圾污染自家小孩儿的朝堂。
“也不用收拾了,把这老匹夫的尸首用一根麻绳吊上京畿城楼。”想了想,殊漠复又补充道,“这密室有不少好东西,有用的带走,没用的烧了。”
请一个狼子野心与敌军头领关系匪浅的异族教主来密室会谈,真当他是朝堂上那群权势利诱便可打发的猪狗?
环视一圈,其间既有朝堂上结党营私的罪证,更有连日来与新军通敌的密信。
呵,若是将这些东西呈上那金銮殿,也是难逃一死。
第二日,伴随着城楼上悬挂的尸体,丞相遇害案成了南朝一等一的悬案。
本来帝王还琢磨着彻查此事定要找出那嚣张的凶手,谁曾想第二日便收到了一打丞相生前结党营私的罪证……更有甚者,这厮居然还出卖了南朝军情企图投敌卖国!
这还得了!
本来百姓还观望着他们当今圣上何时下令抓捕那穷凶极恶的匪徒,等到最后只不过等来了一份抄家文书。
丞相府上下六百三十多口人,悉数被打入天牢只待秋后问斩。
当今母仪天下的丞相之女李皇后,更是被削了品阶,打入冷宫。
丞相之死,朝堂血红一片,更有不少官员受到牵连,革职的革职,流放的流放。
本就风雨飘摇的南朝,更如那风中的纸鸢,只待一小小石子的磋磨,便会断线坠落。
淮安城中,荒郊一处新起的院落,其下各部汇报,有条不紊。
躺在徒儿坚实的臂弯里,殊漠看着手中连日来的密保,脸上的笑容更是自得。
“那皇帝也真是昏庸得没边了,半真半假的罪证也能信?”轻嗤,殊漠将那密折随意一抛,想要起身,却被青年固执按在怀中,只得做罢就着这不成体统的姿势继续吩咐,“这么一把火,将南朝最后的气数也烧尽了。”
“张左使,待会儿飞鸽传书发书关外,七日后,破城进军。”
“喏!”
“付右使……”
连着下了几道命令,院落中的人走得差不多。
只剩下殊漠十七师徒二人时,殊漠收了上位者的气势,望向身侧青年,“徒儿,你也是要做皇帝的人了,这些事情,日后便要学着自己打点了,不如,从引兵指挥做起?”
“好。”十七没有多言,尽数应下。
“还有你这名儿也不妥当,姜十七……哪有帝王的名讳如此随意……”思索半晌,殊漠犹疑道:“姜……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