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哄然大笑。
开始互相吹嘘自家媳妇如何娇俏可人,如何温玉软怀……
这种话题向来容易引起众人兴趣高涨,题楼越来越歪。
封镇在其中或是挑眉或是弯唇或是哈哈大笑,姿态闲适。
终于一天晚上,甘漠南再也忍受不住。
封镇向来有晚上在外面找个地方练功的习惯,甘漠南一直关注于他,等到时辰差不多了,避开守卫,就紧裹着披风前去找人。
封镇盘坐在一颗及膝高的岩石上,双目微闭,体内内劲在经脉流转。
甘漠南猛地要扑过来,封镇生生停转内劲,接着随手拾起手边的石子击在他的膝盖。
甘漠南无力地跪倒在地。
他匍匐着过去,抱住封镇的腿,喃喃道,“封镇,封镇……”
……
甘漠南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只觉得这段时日以来的相思将他折磨得难以承受。
明明这个人就离他这么近,明明原先他们相处得那样和谐。
封镇却是铁了心地不再理他。
这一场冷战一直持续到众人到了京城北郊长乐亭。
天使传话,让他们驻扎在此地,等待进一步旨意。
于是,大部队就开始搭建营帐,埋锅造饭,一派忙碌景象。
一路尘土飞扬,封镇觉得自己身上光沙土就带了至少二斤,下了马,拿着一件旧衣服拍打。
一块洁白干净的布巾伸到他的眼前,他顺着伸过来的胳膊看过去,不出意外是甘漠南。
封镇没有接,低下头继续拍打。
甘漠南刚要说话,正在这时,一队人马飞奔而来,马队中有一旗子,依稀可以看到上面写着的是个“旸”字。
马队路过他们连停都没停,径直飞奔而过,所有人被迫吃了一嘴土。
一时间,只听到“呸呸呸”的声音。
付卒长与另外几人聊起来。
“旸?”
“可是那位?”一个人比划一番。
付卒长回应道,“是啊,除了那位寿王,还有谁能这么不给主将面子。”
主将名为席幕山,席家开国时封正西侯,属于老牌世家,根基深厚,主将虽然为此代正西侯次子,但是战功彪炳,等闲官宦不敢轻视,就是各位皇子都对其礼遇有加。
可谁让这位是天子唯一的兄弟呢?而且相差二十岁,天子几乎是将弟弟当儿子养大的。
便是几位皇子也及不上这位寿王有脸面。
他们侧头看向主将的帐篷,虽然压根看不到什么,但是就好像真得看到了主将铁青的脸色一般,几人无声笑起来。
封镇去接了点水,回来拿着布巾擦脸和脖子。
甘漠南又凑过来。
“有事?”像是没看到对方窘迫的样子,封镇冷淡地问道。
甘漠南摇头,一时词穷,不知道说什么好。
封镇转身,招呼着木瓦几人一起去吃饭。
看着他的背影,甘漠南心中复杂,良久后,深深叹了口气,满脸苦涩。
那晚问出两个问题后,并未得到回答,他也不知为何,心中格外恻然,直到对方离开,直到几日过去都没有主动找过对方。
然后,他们就成了这样的局面……
他喜欢的这两个人,游儿是仇家双儿,仅仅这层身份,他们就注定不能在一起。
好不容易将其忘掉,又喜欢上一个男人……
同为男人,他又如何能开得了口,向其表明自己的心志?
……
晚上。
营帐内打呼声此起彼伏,封镇伴着不同音色的奏乐迷糊着。
突然听到一声别样的虫叫声,封镇猛地坐起身。
屏息等了片刻,又响起来这种虫叫声。
封镇小心起身,披上外袍出了营帐。
一道黑影见他出来,僦地消失不见,只留有一张纸片落在地上。
封镇捡起来,发现上面有一行字:喜客来酒家,竹叶青,蜜酿圆子。
封镇陷入沉思。
从虫鸣到黑影,到纸片,明显来人认识自己,或者说认识那个被他顶替身份的真儿。
获知世界情报时,他就曾奇怪,真儿明明是个双儿小倌,可是情报上却称他是名穷家少年。
看来,这个真儿的身份有些蹊跷。
在长乐亭等了约莫半个月终于等来了宣召。
封镇等人穿戴一新,跟在主将偏将的后面进了京城。
正值清晨,骑马走在街面上时,行人不算多,因此他们的队伍略略松散,不到摩肩接踵的程度。
封镇手握着缰绳,目不斜视,对后面甘漠南灼热的目光视若无睹。
走至某个拐角处时,有道惊呼声从上方传下来。
这声音清脆悦耳,娇软无力,封镇下意识抬头,正巧看见一个面上傅粉,耳畔插了一朵粉嘟嘟的花的小青年正直愣愣看向这边。
他目测了一下对方视线的角度,发现这人看的不是别人,正是盯着自己的甘漠南。
“郭郎!”
娘炮小青年幽幽喊了一声。
封镇发现甘漠南似乎没听到?
于是兴味盎然地盯着甘漠南的表情,好心提醒,“甘兄,那双儿可是喊你?”
一抹笑意凝滞在甘漠南的嘴角,他猛地抬头,对上那张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脸。
娘炮小青年惊喜道,“郭郎!真的是你!”
甘漠南猛地回头,轻夾马腹,随同队伍渐行渐远。
再没感受到甘漠南灼热的视线,封镇唇角弯起嘲讽的弧度,在心中嗤笑。
有心没胆,说得就是这般的废物。
想想世界情报中,甘漠南的表现。
其一是,他明明是震威将军之子,地位在这个男子地位崇高于其他两种性别的时代,他为何偏偏选择隐瞒身份去边城一座学府读书?
要知道,玉谧游能去边城学府读书,是有原因的,一是他双儿的身份,二是他在家中倍受宠爱。
那身为男子,天生就比双儿高了一等的将军之子,又为何隐姓埋名去边远小城读书呢?
观他情报中所作所为,也不像是与家中闹翻了脸。
十有八九是与家里发生了什么矛盾,但又未曾彻底闹翻。
如果是这样,后面他听从家中安排与女子结婚生子也就能够说得通了。
其二是,甘漠南与玉谧游相爱,回家后得知了玉谧游为仇家的后代,之后他做了什么呢?
虽然一去不回,但并未与玉谧游做个了断,而且整日借酒消愁,夜宿私窑。
说好听点,这叫情深无奈,而实际上,他根本就是一个逃避现实、毫无作为的懦夫。
而最后,甘漠南一边吊着玉谧游,一边成亲生子,尤其在坏了玉谧游清白之后,还反过来讽刺对方不够坚贞,无论这其中有没有其他隐情,封镇都不会喜欢甘漠南这种人。
第38章 将军双儿攻
主将以及两名受天子点名的偏将率先进入宫廷内, 其他人等在外面。
在宫门外等待的时候,甘漠南主动为封镇、还有另几位平级同僚普及一些宫规常识。
封镇一直神色淡淡,甘漠南心中七上八下, 一改之前只做一副情圣模样远远看着的作态, 围着封镇嘘寒问暖,热情得让同僚侧目。
其他人互相对视几眼, 闭口做睁眼瞎,只当看不见这俩男人间有啥暧昧。
一直等到日头最盛, 所有人都汗湿了衣服, 众人才被宣进宫内。
觐见的地点在偏殿, 一派饮宴场景。
众人进来之后,向尊位上的天子叩首。
起身后,封镇隐蔽地瞥了一眼, 天子身穿一套宽松常服,约莫三十五六岁,慈眉善目,看起来颇为和善。
值得注意的是, 他的右侧下首,坐着个十五岁左右的清爽少年。
之所以用清爽这个词,是因为这少年在封镇所见过的人当中, 长相最顺眼,打扮得最简洁。
容貌俊秀,又没有胡乱傅粉簪花,简直就是一股清流流淌在封镇面前, 让他紧绷的视神经都随之舒缓不少。
这感觉挺特别,也挺熟悉。
就像他以前和男人们混得时间长了,冷不丁见到个干净漂亮的妹子时的感觉一样。
想到此,他唇角忍不住微微翘起。
他小小一名卒长,自然不是宴会主角,最多只在主将提及他的名字时,得了天子一句称赞,“好生俊美的儿郎”罢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主将提及他时,他出列重新叩首拜见天子时,那个清爽少年的眼神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一直到宴会结束,那道视线都极少离开过他。
等出了宫门,甘漠南有事先走一步。
封镇与另两位卒长一起逛了逛,又喝了酒,叫了歌者听了小曲儿。
到傍晚时分,两位卒长醉醺醺要回军营。
封镇与他们告别后,独自一人进了一家店,店名就叫,喜客来酒家。
跟小二要了间包间,没有看小二递上来的菜单,直接点了竹叶青、蜜酿圆子。
封镇就见小二着意打量自己几眼才退下。
等到这两样送上来,因着实在不喜欢甜唧唧的味道,封镇便只拿着一只小巧的酒壶自己喝起来。
包间中十分安静,封镇边喝边打量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