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的视线在五个人脸上扫了个来回,脸带薄怒,众人面面相觑地看着他,都摇了摇头,最后还是老嬷嬷哽咽着开了口:“那日老奴陪小殿下在偏殿玩耍,不久之后,正殿传来您与陛下的争执,当时老奴只顾着去查看殿下是否出事,就忘了我们小殿下了。”
所以江逸应该是跟着去了正殿,江诀和他大吵的那一幕,自然就被他看在眼里了。
殷尘一脸深思地站在不远处,手摇折扇说道:“殿下,殷某曾经跟子辛说过,人生百态,犹如棋局,一旦入了棋,便多少有些生不由己。今日,在下也将这句话送给殿下,希望殿下能早日悟到其中的奥义。”
李然按了按眉眼,觉得脑子里有些乱。
所有人都在一脸委屈地望着他,他却有些无语,真是好大一个乌龙。
“你们以为我要走?”
李然拧了拧眉眼,一脸的无奈,殷尘被他说得一愣,继而就明白了,脸上有些了然的欣喜。
“是江诀这么跟你们说的?”
殷尘见对方已然猜中内里乾坤,知道也瞒不过去,说道:“殿下将帅印交还陛下,陛下有此误解,亦属正常。”
李然心中冷哼一声,暗忖江诀那厮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先是昨晚一番状似掏心掏肺地游说,继而又撺掇了殷尘来当说客,甚至还动用了江逸。
李然一脸无语地捏了捏江逸的小脸,笑着说道:“好了,别哭了。我没说要走,就算要走,也会带上你。”
小太子一听,就有些愣了,暗忖这跟他父皇说得不太一样呀?
不过李然不走,他就开心了。
江逸止住泪,连连点了点头,他是真的无条件地相信着,从掉进邀月池被救起后第一眼见到李然那刻起。
李然如今却觉得懊恼非常,看来往后跟江诀斗智斗勇的日子,还真是越来越长了。
军中显威
江诀上完早朝回到宣德殿,除了殷尘之外,还见到了李然。
李然见了江诀,不再多做磨蹭,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以为我把帅印还给你,就是要走了?”
江诀一听,眼底微微有些愕然,不过对方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再尴尬亦没用。
更何况他向来脸皮极厚,怎么可能会被对方的三言两语就说得脸红尴尬?
李然啜了口茶,说道:“我把帅印还给你,是想到了一个办法,能让你收回一半的兵权。”
他一说完,江诀就一脸好奇地朝他望了过去,甚至连殷尘都被引得侧了目。
江诀一脸不解地问道:“是何法子?”
李然笑着忘了他二人一眼,说道“其实很简单,你让人比着这个帅印,再刻一个一模一样的,接着颁布一条法律,就说从今往后,如果要调动十万以上的军队,不仅需要元帅的那枚印章,还需要你留着的那枚。这么一来,就算是丢了一半的兵权给别人,但至少还有一半在你手里。”
殷尘一听,眼中一亮,江诀眼中则满是笑意。
他二人昨日在刑部大牢中,已经见识过李然的能耐。
未曾想今日一大早,李然又让他二人惊喜了一把。
殷尘手拿折扇,一脸是笑地说道:“此法甚好!在下以为可行!且正好以殿下担任十五万先锋军统帅为契机。”
江诀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看来,许多事你都有自己的见解,朕亦不愁你在军中会出何种问题了。”
李然撇了撇嘴,说了句风马不相及的话:“以后你和我之间的事,别再把江逸牵扯进来。”
这么一说,江诀脸上一愣,一时间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一脸的有口难言。
殷尘手摇折扇,状似没有听见。
这是皇帝陛下的家事,他殷尘犯不着去管,也管不着。
翌日,江诀便将这个帅印二分的法子在朝堂上说了,继而又宣布了封李然为先锋营统帅的决定。
如此这般,自然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然而如今辰公因王美人滑胎一案犹自顾不暇,王觉年也已动身前往临关,朝中即便还有人反对,但迫于当今天子的气势,再没人有胆量开这个口。
这么一来,先锋营统帅 事很快便办妥了。
江诀下朝后,立马吩咐王贵将其中一块帅印给李然送了过去。
李然收到这块印章类物件的时候,只拿在手里掂了几下,说了句“挺沉的”,便再没说什么。
王贵盯着他看了一会,莞尔一笑。
李然得到帅印,一番思量之后,便决定先去一趟先锋营,全当是去报个到。
他把这个想法跟江诀说了,江诀亦没理由拒绝。
更何况,他如今已是先锋营统帅,执帅印在手,前去先锋营一探,是再合理不过的事。
午膳过后,李然便骑了匹高头大马,奔郊外军营去了。
后面跟着的,还有内侍总管王贵,他之所以要一块跟去,是为了宣读这位新任统帅走马上任的圣谕。
与他们同行的,还有江云和小六子。
到了先锋营,王贵将新任先锋营统帅的委任诏书当着众人的面念完之后便离开了。
那几位先锋营将领皆属王觉年一派,如今见了这位毫无武将风范的新任统帅,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武将便是如此,但凡心中有所不快,大多会直接在脸面表现出来。
李然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扫了个来回,继而在眼角的余光里扫到了一位长相颇清秀的小将。
所有人都一脸不甚欢迎地望着他,唯独那位仁兄满脸是笑,神色间极其友好。
李然看在眼里,心中有些纳闷,暗忖莫非这位就是江诀口中那位姓沈名泽的参军?
众人脸上神色各异,李然则暗笑不已。
他当然知道这些人不会服自己,甚至很可能会给他一个下马威。
现在看来,他还没跟对面那几个人说上话,那几位仁兄的下马威就已经来了。
他将众人的那些小伎俩看在眼里,也没有任何开口的意思。
反正官大一级压死人,他有帅印在手,谅他们也不敢胡来!
“殿下既已接掌先锋营统帅之印,属下以为,殿下须稍显身手,以示威望。”
说话的是一个满面虬须的中年将领,长得人高马大,腰悬一把三尺长的铁剑,一身盔甲在身更显气势逼人。
李然盯着他看了片刻,就笑了。
但凡心直口快的人,都不会有多大的威胁,往往是那些笑脸相迎的,反而要小心提防。
李然盯着他看了片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廖卫,乃先锋营副统帅,曾是上将军的副将。”
对方这么快就将自己的身家招了个一清二楚,实在太缺乏挑战性和神秘感。
李然在心中暗自翻了个白眼,暗忖就算我知道你是那位上将军一派的,兄弟你也没必要这么直截了当地自报家门吧?
他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变。
廖卫一脸肃然地盯着李然,李然亦满脸是笑地回望过去。
这般俊美无涛的人物,廖卫还是头一次见到,如今又被对方如此亲切友好地盯着,纵使廖卫此人向来神经大条,也觉得有些怪异,然后就见他黝黑脸盘一红,继而就低了头,再不敢和李然对视。
李然见对方被他看得低了头,笑着问道:“廖将军是吧?”
“正是!”
“你刚才提的那事,随便挑个时间都可以解决。今天是我第一次来先锋营,对在座各位都不太熟悉,这么干瞪眼也不是办法,要不大家自我介绍一下,怎么样?”
“自我介绍?”
廖卫显然对李然嘴里的这些新鲜词还不太明白,一脸纳闷地问道。
李然想了片刻,说道:“这自我介绍的意思呢,其实就是将自己的情况大致地说明一下。比方说姓名啊、年龄啊、兴趣爱好啦、家庭成员啊、生活经历等等,只要是和你个人有关的情况,想说什么都行。”
这么一说,大家就越发糊涂了。
兴趣爱好为何物?家庭成员又是何意思?
李然见众人脸上都有些纳闷之色,立马朝小六子使了个颜色,那小子多聪明,立即开口做了示范,他是这么说的:“本人名叫小六子,乃凤宫内侍,年龄不详,爱好养花。本人乃是一名孤儿,无父无母,更无兄弟姐妹,从小在南琉皇宫长大,后来随殿下一同来到北烨,如今已有六个年头……”
小六子一边说,李然一边满意地点头。
这小子一说完,众将士脸上都有些尴尬和无措的神色。
这所谓的“自我介绍”,还真是稀奇古怪的很。
他们当然不可能像小六子那样将身家底细都说个一清二楚,只简略地说了姓名,便算了事了。
营帐里都是先锋军的领导阶层,一把手自然就是李然这个空降兵,二把手是刚才那个虬须大汗——廖卫,三把手却是刚才一直频频对李然友好微笑的清秀小将,也就是江诀口中的那个姓沈名泽的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