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人被王涣之提出分宗的事弄得懵,和王涣之的祖父是同枝的几大家子聚在一起, 七嘴八舌的商讨着分宗的利弊, 在他们看来如果分宗,他们肯定能分到王涣之那一脉。王涣之一辈往上数, 其父是家中最小的,上面数只有一位哥哥,其他的姐姐都嫁出了王村, 就这么一位哥哥去得一早,留下一女,也早就嫁了出去,若分宗就不太可能从这里分出。再往上数便是其祖父,祖父兄弟四人,总不能单独把祖父分出去。再往上,几大家子的人互相看了看,“谁还记得族谱?祖爷爷那辈兄弟几人,若是唯一的儿子就再好不过了。”
“我记得好像小时候听谁念过祖爷爷是过继的。”话一落,屋里的老老少少将视线全都移到同一人身上,见那人年纪比六叔还长些,立刻询问此话可当真。若真是过继的,他们这一大家子分宗出去,不是不可行。
“分宗好,早看一些人不顺眼,既然他们觉得身份比咱们高,咱们就分,咱们捐钱建祠堂。”
“对,自己建,我出钱。”有人提出来,立刻就有跟风,这两年他们赚了不少,出些建祠堂的钱还是有的。
“对,不能尽想着占便宜,祠堂里供着的也是咱们的祖辈,钱,我也出。”
“对对对,若是咱们跟着分宗出去,却让六爷爷家出钱建祠堂,咱们跟那帮子人有啥区别。”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仿佛分宗的事就能应了他们所想。一个个畅想着分宗以后,他们在村中的地位。不过也不是人人都往好了想,有一位便沉默着,看着大家各个兴致不错的样子,摇了摇头,他们想得再好又如何。
坐在祠堂中,村长望着列祖列宗的牌位,还有摆在上面的族谱,长叹了口气。跟着村长进来的几位族老一个个脸色都不好,在位能论得上王涣之五服之内的亲戚只有村长,他们心里已有预感王涣之所提之事,只怕是不能左右。
“当年老六在接妻儿进京时,便提过分宗之事。”村长缓缓的开了口,“我想大家也知道老六为何会提,当年大家都做过什么事,心里都清楚,什么对老六有多少恩。”
几位族老脸涨红的难看,“便是没有恩,也不能分宗,传出去让外人如何看王村。”
“怕丢不起脸,就别干那欺人的事。”村长可没给几人好脸,“怎么不想想添丁为何不与各家签契,还不是村里人办了让人不痛快的事,人家为何要平白无故的帮人,一些人不记恩,反而觉得是应该的,脸呢?长没长?别只长岁数不长脑子,拿着岁数摆谱,欺欺自家的小辈便可以了,舔的是什么脸去一个出了五服的小辈面前摆高姿态,人家敬三分是懂礼,不敬哄出去,在城中也不会有人说是小辈的不对,且,这是为了没理非要搅出三分理的事。别说老三进城,你们不清楚,没有你们指手划脚,以老三的脾气能连家人也不说的进了城,我且看着老三的后人知了情况后,你们要怎么说。现在闹分宗,我倒要问问各位拿什么脸说不?我听着跟着添丁走得近的那位可是皇亲,今儿能一怒之下命身边的人将老三扔到衙门口并命免了族老的头衔,明儿会不会直接寻知府,让他下令给咱们分宗,真若是到了那时,可不只是各位脸面的问题。”
几位族老的脸色由红变紫,再由紫变黑,由黑变青,由青转白,被吓到了。自觉放不下族老头衔的几人默认了分宗的事,至于怎么分,哪宗为主哪宗为次,争了又争,村长见达成了目的心里松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村长便去了王涣之的家,把昨儿晚上商讨出来分宗的事和王涣之说道说道。
“从太曾祖分宗?”王涣之冷笑,在他看来分宗就是把祖父一脉从族里分出就可以了,居然直追太曾祖,村长是来逗笑的吧!“若我未记错,曾祖便是过继给太曾祖家,是哪位族老算计到太曾祖一脉。”
“……”村长挺无语,让他怎么说,那几位族老以族谱推算了一晚上,才推出最满意的结论。因为那几位中有三人同出这一脉。
“依我之意,便是接祖父之后人的灵位出祠,我寻他地另建。”王涣之丝毫不退让。村长叹了口气,得,这事还得再继续。
族老们得知王涣之的意思后,各个觉得王涣之太过份,一个个脸气得不行,未得划到王涣这太曾祖一脉里的幸灾乐祸,村长头疼无比,几人在祠堂里又是吵又是争,最后村长仍是一句话让几人闭了嘴,“既然大家不同意只能请知府做主分宗。”
“既然王涣之说他曾祖是过继的,那便将其曾祖一脉全都分出去,别沾着咱们的祠堂。”说完几位族老甩着袖子一个个离开了祠堂,至于主次之分,由他们在,王涣之就是再有能耐,也成不了王村的主脉。
村长再一次去了王涣之那,王涣之虽对这一次的结果仍不满,却也知进退。“容我几日,我寻修晋将祠堂修好,折吉日请灵牌。”
“成,不差这几日,我去通知村里其他的人。”村长舒了口气,至于主次之事,村长比那几位族老看得开,他清楚现在占着主家又有何用,当真能保住?
王涣之恭敬的送走村长,忙让家中的仆人赶车,他要进城。
王修柏和王修晋兄弟俩没想到分宗之事真成了,听完父亲的话后,一个个瞪大眼睛,俩人都以为这事免不得要闹腾几天,哪想速度这么快。“祠堂自然要另修,父亲可有中意之地,可问了这些年咱捐的供田当如何处置?”
“咱村里有个山青水秀之地,祠堂便修在那里,那里也清静,别让一大群人没事去叨扰祖宗。”王涣之早就有中意的地方,若不是当年村长拦着,说不定早就把祠堂建起来了。
上辈子王修晋见过不少的祠堂,这会儿心中已经有了谱。在父亲与大哥谈分宗之后的事时,王修晋便拿着笔在纸上画着草图。没一会儿里外三进的院子便出现在纸上,按着王修晋的意思,头一个院子是给留守祠堂的人,第二个院子是主祠,第二个院的两侧,一侧供未出嫁或是被休回的王家女的地方,另一侧则给王家仆人过世后留个供奉之地。最后一个院子供对王家有恩之人。
王修晋给父亲解说之后,难得的得到了父亲的夸赞。王涣之夺完小儿子,便跟着大儿子去衙门,走前问小儿子要了买地的银子,就大儿子那么点月俸,别说是买地,若不是衙门里有住的地方,他连在城中租个小屋都不够。
拿着地契心满意足的回村,王涣之脸上挂着笑容,便是遇到了村里人,也没收了笑意。到了家门口便见不少人,王涣之从车上跳下,这些人纷纷上前叫人,然后直抒来意,“咱们分出来后,定要建个新祠堂,这些是咱们出的钱,还请六叔收下,钱或许不够,但也是咱们的心意,六叔万不能拒绝。”王涣之不但没拒绝还招了几人进院子,祠堂的事,他得跟他们说道说道。
待王涣之讲完要如何建祠堂,及祠堂以后的安排之后,众人没一个提出反对的,纷纷表示赞同,同时心中也明白他们拿出来的钱绝对不够用。有些人想再捐些钱,却被王涣之拒绝了,在他看来,这些人能拿着钱过来,便是知趣的人。“建祠堂时还需要各位多出些力。”
过来的几位立刻起身应下,然后纷纷告辞,心里松快不少。互相看了一眼后,心里都十分满意此行。
王修晋的速度非常快,直接把图纸给了赵四,并付了钱。赵四立刻分出一些人去了王村,看着祠堂的图纸,小心的收好,日后谁知还会不会再有这样活计,到时可供个参考。
京城将军府,李菻善看了看父亲,又恭敬的给列祖列宗行大拜礼,不知父亲为何突然叫他祠堂来。李俊良望着祠堂的牌位,心中不由得长叹。“前些日子你提起之事,为父仔细的想过,也派人查证一番。为父以为你应当知情,便决定告之于你。”
李菻善立刻想到了是什么事,眼睛瞪大,等待下文。
“你二婶确实是想为其兄报复李家。”李俊良说完之后,心情十分复杂。其实出事之后,父亲便劝过二弟放弃婚事,二弟却执意要迎其进门。
李菻善视线低垂,手握成拳,心内涌起阵阵悲意。父亲怕是要说不让他记恨二叔的话,李菻善强压下心中愤怒,静等着父亲的下文。
“此事为父已告知你祖父,如何处置,为父说得不算。”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虽说你还未及冠,却已上了战场,为父便当你是大人看待,可好。”李俊良觉得父亲会严惩老二,却也不会将出逐出家门,他希望儿子能暂且放下心中的愤怒。
李菻善僵直着身子不动,没有开口。
“菻善,仇恨会使人迷失了双眼,让人无法做出正确判断。”李俊良没得到儿子的反应便知其心底是不好受的,又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菻善,整件事情伤害到你的,不是你二叔,而是为父。若为父能够早日幡然醒悟,便不会这么多的事情发生。为父这么说,并非是为维护你二叔。”
李菻善没有言语,他清楚父亲所言没错,可心底的委屈无处宣泄。
再一次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李俊良叹了口气,“对你,对你母亲,我亏欠的太多。为父不求你原谅,但求你莫要怪罪于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