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守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用看都知道脚踝处的扭伤有多严重。
爬在地上,借着微弱的月光,简守四处寻找着秦狩,可是没有,没有……到处都没有!
他好害怕,他好怕秦狩已经死掉了,可是他不能大声地喊秦狩的名字,可能会招来野兽。
求求你了,秦狩你快出来啊!我一个人好害怕……
简守像匍匐在地上的虫子,那般弱小,那般艰难。
终于,手指似乎触碰到什么柔软的东西,简守连忙拂开那里的断枝落叶,似乎里面“埋葬”的是世界上最重要的珍宝!
秦狩昏迷着,简守凑过去拍了拍他冰凉的脸,没有任何反应,又将手掌放在他的胸膛上,还有微弱的起伏。
简守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脸,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真是……一个胆小鬼……
手往秦狩的肩膀上摸去,果然一片湿润,简守摸索着撕断衣布,一圈圈地缠绕上去。
可这么深的伤口,就算止住血也难免感染吧,他必须给他清洗。
简守一次次地尝试站起来一次次地尝试将秦狩背起来,他和秦狩不能待在这里,血腥味会引来野兽。
秦狩看起来瘦,其实很结实,体重可观,简守背起秦狩后仿佛所有重量都压在了受伤的脚踝上,简守只有不断安慰自己:
我不痛,我不痛,一点儿都不痛……
这是一个废弃的野兽洞穴,狭窄拥挤杂草丛生,但已经很幸运了,简守将杂草聚拢,小心地将秦狩放到了上面。
再用火折子在秦狩的旁边点起一团火。
岩石上在往下滴水,简守用其将碎布浸湿。
绕开布条,解开秦狩的衣服,伤口处的血肉往外翻起,看上去狰狞可怖,简守嘴唇紧抿,仔细地为他清理着。
如果今晚秦狩发烧就麻烦了。
但是半夜的时候秦狩还是发烧了,他的嘴唇干裂苍白,面颊却烧得通红,一会儿喊冷,一会儿喊热。
用手喂给秦狩水,或者挤布条上的水,他都不知道吞咽。
简守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自己含了一口水,伏下身体,捧着秦狩的脸,闭眼用嘴渡了进去!
秦狩果然有了吮、吸的动作,将水水全部喝了下去,反复了好几次。
紧闭着眼的简守根本没有发现秦狩有一瞬间睁开了眼睛,简单的汲、取也变成了品尝撕咬。
简守:他是不是饿了啊?
简守躺在秦狩的旁边,不敢入睡,现在他能做的都做了,只祈盼刘晏能早点找到他们了。
极致的劳累让简守在黎明时昏睡了过去,苏醒过来的秦狩将他揽入了怀中,秦狩的下巴贴在简守的头顶,让简守的脸庞贴在他的胸膛上。
是极其亲密的姿势。
秦狩的手指不断摩擦着简守的手背,上面有凹凸不平的划痕,微可不闻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太舍不得了……
但也仅仅是舍不得而已。
刘晏找到简守时,就看到的是简守缩在秦狩怀里的样子,狼狈可怜的模样刺痛了他双眼,他不顾秦狩的视线,将简守抱进怀中。
语气偏冷地对秦狩说:“有劳你了,你想要什么赏赐都可以。”
其他的他都给得起,只有小守不可以。
秦狩露出一个讽刺的笑,这不是施舍,是他用血肉之躯换来的。
秦狩被带回去后拒绝了太医的第一时间医治,首先求见了皇帝,这伤可是他用来交换的条件。
刘帝看见台阶下面的青年面无血色,衣服到处都是撕裂的痕迹,并且血迹满满。
严重的伤使他不堪一击,摇摇欲坠。
坐在他旁边的云妃惊呼了一声,似乎被秦狩的惨状吓得不轻。
刘帝连忙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刘帝问他想要什么赏赐,青年说他想要回他的国家。
刘帝感到意外,秦国贵族早已将他遗忘,他回去又能怎么样呢?
“只求归根。”
这话说得大义凛然,刘帝在云妃感动的眼泪下竟然就相信了。
其实秦狩早已失去了作为质子的用途,秦国方面完全放弃了他,就算打起仗来他也根本起不到牵制敌方的作用。
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以报他舍命救太子的恩情。
秦狩跪下来谢恩,刘帝很满意他这种俯首称臣的态度,允许了他“即刻启程”的请求。
云妃对着刘帝微笑,眼角还带着眼泪,看起来十分我见犹怜:“陛下英明。”
秦狩包扎好伤口,换上干净的衣服后,去见一面简守。
刘晏和太医还守在简守的床前,众人的面色似乎很难看。
秦狩:“怎么了吗?”
刘晏:“你来干什么?”
简守将露出来的腿缩回被子中,若无其事地问道:“秦狩你的伤怎么样了?”
“还好,已经包扎过了。”
“啊,那就好,你来找我吗?”
“是,我想与你谈谈。”
刘晏皱眉:“你与小守有什么要谈的?小守……”
简守轻言打断道:“阿晏,我想与秦狩说说话,你们回避一下好吗?”
他不能拒绝简守的任何请求,刘晏沉默地转身离开。
其他人也跟着弯腰退下了。
秦狩握住简守的手:“我要走了。”
简守微微歪头:“去哪里呢?我们一起吧!”
手指间缠绕:“我要回秦国了。”
简守猛然抬起头,又不自在地垂下:“啊,那我就不能去了。”
秦狩抬起他的下巴,看着简守的眼睛说话:“阿守你等我好吗?”不要和别人在一起,只想着他。
简守回望他:“你会回来吗?”你回来我就等你。
秦狩没有说话,却突然在简守的唇上落下一吻,简守瞬间僵硬起来,他能感觉到秦狩的舌头在探索他,秦狩的牙齿在撕咬他,两个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了。
一吻落闭,秦狩看着简守不停颤抖的睫毛,露出一个真正的微笑:“你没有推开我,我就当你答应了。”
讨厌的自作主张,明明你都没有答应我你会回来。
刘晏站在屋外,看见了所有,他看见秦狩无耻地亲吻小守,可他也看见了简守并没有推开秦狩。
他的双拳紧握,不可置信又愤怒无比!
太医的话还盘旋在脑海中:简小公子过度使用受伤的脚踝,现在已经无可救药……废了。
是的,简守的脚跛了,可是用一只脚,换来了秦狩的命。
是很划算的“买卖”啊。
后来刘晏问他:“你为什么不告诉秦狩,说你的脚跛了呢?”
简守神态认真:“我怕他会担心。”
更怕他会毫不在意……那样我岂不是很可怜?
第34章 单蠢受/心机攻
刘帝认为秦国的皇宫贵族已经将秦狩遗忘了,其实也不尽然。
秦帝子嗣单薄,自两年前太子意外身亡后,秦国的太子之位就一直空悬着。
除了一直在外当质子的二皇子秦狩,就剩下一个从小被宠坏了的三皇子秦瑄。
秦瑄向来不学无术,又不服管教,令有心想要将他培养成储君的秦帝伤透了脑筋。
现在秦狩被刘帝当成刘晏的救命恩人,大张旗鼓地送了回来,秦帝便心思难明起来了。
什么事情未到最后一刻,都是可变的。
而秦狩一直认为自己就是那个可变量的掌控者。
直到多年后简守教给他,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结局,他为此输得一塌糊涂。
秦狩住进了新修葺起来的府邸,各路大臣分别前来送礼拜访,因为还拿不准秦帝是何态度,所以都还处在做足礼节后静静观望的阶段。
直到秦帝在宫中为秦狩大摆接风洗尘之宴席。
秦狩身穿墨色的宫锦长袍,长袍用上等的冰蚕丝纹上了锦云的图案,腰帷行龙四,裳行龙八,袖端薰貂,从一个人的穿着服饰,就可以看出他等级地位。
在秦狩的身后跟了一长串的侍卫,宫婢,人人手中都端着上供的礼品。
秦狩气质不凡,一步步端正挺拔地走到了秦帝座下。
然后是最隆重尊敬的皇子跪拜礼,秦狩屈膝跪地,左手按着右手,拱手于地,头也缓缓至于地。
停留了一段时间后秦狩抬起头将手至于额前,却仍跪在地上:“儿臣有罪,多年未归,不曾尽过孝道,如今幸得回国,望侍奉父皇左右!”
秦帝听了后似乎很满意,回应道:“起来吧,好歹是我国皇子,来!看上座。”
秦狩谢恩后直接走到皇帝的最左边落座,地下顿时一阵议论声,这皇上是彻底承认二皇子了?还极为看重!
顿时相聚很近的大臣们就开始向秦狩敬酒了,按理说秦狩自小离开应该不太认识各位大臣,可简守不仅认识还十分了解,头脑灵活些的大臣们立刻察觉秦狩的不简单,他的目光长远,志向远大啊……
宴席过半,秦瑄才醉醺醺地姗姗来迟,来时招呼也不打一个,直接提着一壶酒走向了秦狩的桌案。
秦瑄:“哟,我当是哪位大仙呢,非要叫我过来,原来是我的狐面二哥啊!该来,嗝,该来!”语气嘲讽放肆,连秦帝都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