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岁寒初辞说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自然是引来眼刀森森,比嚣张娇纵的张顷刻,都要全面彻底的成了众矢之的。
张顷刻见岁寒一脸“刚刚直播了剁吊”的见鬼样子,很和气的道:“恭喜啊。”
恭喜岁寒茶师成“茶道第一人”,噫嘻嘻嘻。
面色冷硬,心情不佳的翻青袖。也只是睁着那双红宝石般的眸子,诧异的看着岁寒,似乎奇怪他怎么如此智障。
楚封瓷跟在后面祝贺,眼神真诚,言辞恳切。一双眸子里却盈着笑意,比月光下的溪流还要美丽璀璨:“岁寒茶师真是敢作敢当,为人耿直啊。”
——耿直个鬼。
岁寒初辞都要吐血了,心想你们这群老司机真是套路太深,让我把仇恨拉的稳稳的。
他越想越不忿,就想欺负一下楚君以平心中怨忿之气——至于为什么是楚君,因为他看上去更赏心悦目啊。
这番心思一动,岁寒就迅雷不及掩耳的出手了。修长的手指捏住了楚封瓷白皙的脸颊,很是用了些力道,蹂/躏着指下十分良好的触感。
楚封瓷骤然被捏了脸颊,有些含糊的说道:“这是报复?”
岁寒初辞笑眯眯回:“这是我的宠爱啊,楚楚宝~贝~”
那两个颤抖的尾音,让楚封瓷背脊一凉,心道这才是报复才对。乌黑浓密的睫毛颤了颤,无辜而水润的黑色眸子看着岁寒初辞,竟像是某种软乎乎的动物幼崽一样。
看的岁寒初辞骤然放了手,心道——真是太招架不住了。
他的目光有些不自然的游移,正好看到全息投影中,最后一个时间匣被端上来了。
银灰色的金属流转着光芒,有一种既坚硬又润泽的质感。
岁寒便连忙咳嗽两声,对着楚封瓷道:“你的茶被端上来了。”
楚封瓷果然移开了注意力。
他闭上眼睛,听着茶师席上的繁琐声音,静静嗅闻从时间匣被打开的一刹,飘出来占了满堂的馥郁茶香。
……似乎没什么不对。
楚封瓷神情平静,眉心却蹙紧了一些。滇红重在苦中回甘,滋味醇厚而清朗,这茶香,却似乎太甜腻了些。
滇红向来是很美的。
即便有“紫金袍”之色珠玉在前,面前用形状雕刻古朴的竹杯里盛着的茶汤,还是让人从视觉上得到了餍足的享受。
比起刚出汤时不同,即便时间匣锁住了其中的温度流动。却在开匣的一刻,清澈透亮的红茶茶汤从中间泛起了涟漪。澄澈漂亮的红色中,茶汤与茶杯相接的地方,出现了一圈淡淡的金色。
并经过一瞬的酝酿,就惊艳夺目了起来,那金色像是阳光打在了泠泠溪水上,翻辗出了迷人的光辉,连带着这盏茶,都像被点亮的明灯般。
“这是红茶么?”
“……好漂亮,老夫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红茶!”
“香气浓郁,滋味悠长。有这些年轻人,该是茶师界的大幸啊。”
即便是前面两盏惊艳的变异茶种,评委们也不曾未用茶之前,就这样赞誉。可想而知,这杯滇红给他们的期望有多大了。
小心翼翼捧起竹杯,他们甚至无心去研究那分外还原了古茶具的设计,而一心沉溺在那让人惊艳的茶汤中。
先闻香,后品茶。流进唇舌间的茶汤,自舌尖滋润到上颚,再到舌根,留下了分外浓郁的甘甜茶香。
然而渐渐的,评委的神色却是变了。
他们由享受,猝然变成了错愕。最后惊讶的睁开眼睛,脸上充满了遗憾和心痛。那神情,仿佛自家水润的闺女被野猪拱了一样。
“……这、这毕竟是我见过最好的红茶。”一名评委结结巴巴的说道,反像是在劝说着自己什么。
“怎么会这样?”更有一评委受到的打击弥足深厚,一副摇摇欲坠的孱弱样子,好像风一吹就倒了。
一个身材瘦弱,长脸宽肩的评委,细细看了那滇红,正见澄澈的茶汤里面,还有什么东西。眯起眼睛仔细盯着,才有些莫名其妙的说:“这是往里面放了蜜饯?哎……好好的绝品滇红,怎么这样作践起来。”
“蜜饯?这是茶,能往里面放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么!”长脸评委旁边的一位评委,正是一个坏脾气的老古板。
他原本还对这滇红中所展现出来的精湛茶艺而犹豫不决,听到同僚的话,立马就将印象落了一半。
“也不是这么个理,年轻茶师,多该鼓励创新的。”倒是有个大众评委,撇了撇嘴,这么反驳道。
那长脸评委眼睛里闪过一道光,佯怒着说:“可这委实作践了这么好的滇红!那蜜饯放的像什么样子?一盏茶汤,光尝到甜味了,半分也没有淳苦回甘的风味。哪怕是再年轻气盛,也该多读两本茶经,知晓茶种的特性才是!”
他这话一出,其他评委也沉默了,纷纷可惜了这盏好茶,要是没有那甜腻味道干扰,哪怕摘取魁首也不是难事。
温茗茶赛的直播本就是大爆,此刻状况一出,讨论频道就更热烈了。
评委们不知道那滇红之茶出自谁手,关注比赛的民众们是知道的。
他们不仅知道,还清楚看见那蜜渍金桔是谁放进去的,于是楚君突然失手,看上去顺理成章。
[楼主:气死我了,楚楚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比赛交给一个茶侍?现在被拖后腿拖死了!
贰楼:放蜜饯是你们CJ大人的主意,出事了就甩锅给茶侍。科科,就你们C家脸大。
叁楼:哈哈哈,没想到CJ这么能作死,现在玩脱了吧,搞siao
……
贰拾柒楼:我看楼主反装忠很开心嘛。]
不论外面诸多非议,岁寒和翻青袖,甚至连带着性格傲慢的张顷刻,心底都是一沉,有些忧虑的瞥了楚封瓷一眼。
居然出了这种事,楚君心里定然是十分不好受的。
却见那个黑发的茶道师,面容沉静,只是轻轻弯起了唇,竟然是带着笑的。
翻青袖只看了一眼便扭过头去,他心知楚君并不是需要人怜悯的茶师。倒是岁寒初辞怔怔的看了片刻,竟觉得……背后一凉,菊花一紧?
作者有话要说: 楚封瓷:宝宝委屈,宝宝不依,宝宝是被陷害的。
岁寒初辞:……别这样,我菊花有点紧。
没错我就是这么好清纯,好不做作的【日更】作者!着手写新章,九点前没更新就是今天不再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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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大水冲庙
楚封瓷向来是个很自负的人。
自从失明之后,他的眼睛时不时能“看见”一些奇怪的景象,因为这种能力不受控制,听起来有几分令人悚然。
但楚封瓷每次“被迫”看见时,就能感受到一种如臂指使的自然和舒适,随着时间流逝越发鲜明。仿佛这种能力是由他而出,和他融为一体,生不出半分间隙。
而自从那日和第五涉远溜去了游戏厅,初试了虚操术后,这种感觉就越发鲜明起来。
那股力量突然软了下来,像个听话乖巧的孩子。
在楚封瓷疑惑或起了兴致的时候,就会骤然出现,帮他看见常人难以发觉的事物——
而楚封瓷感觉到来取茶的茶侍不对劲时,就起了心思,看是否能“看见”这个茶侍身上的马脚。
时间太短,抑或者楚封瓷执念并不深,在短暂的交锋时刻,楚封瓷并没能看到自己想要的。
却有一丝凝成的透明状物体——或者说是意识,从眉心钻出,黏附在了那阴郁茶侍的身上,随着他的走动,而渐入长廊折角。仿佛有了个身外化身,一心两用。
这种神异的体验太过奇妙,于是楚封瓷一边与小茶侍交谈,一边时刻注意着那边阴郁茶侍的情形。
仿佛这世上又多了双眼睛,楚封瓷冷眼旁观着那人,看他脚步越来越急促,呼吸却始终不乱。
他躲过了跟随在他身后飞行的拍摄器,一边走至一处死角暗房,一边从胸腹处掏出了一把银灰色钥匙。
钥匙捅/进了时间匣中,只轻轻一转,那匣锁便应声而开。一下露出了其中稳当的十四个竹杯。
那茶侍的呼吸声重了些,楚封瓷神识依附在他身上,仿佛耳边就是那黏腻的喘气声。
不由得心底有些气恼起来,却仍是一脸笑意的让小茶侍带路,走在去茶师席的长廊上。
意识没有经过虚操器的淬炼和凝实,能存在的时间毕竟很短。再加上距离隔的越发远了,那一缕神识,竟是逐渐模糊了起来。
楚封瓷最后见到的场面,是那茶侍摸索出了一群零碎的东西,拿着个小玉瓶犹豫不决,最后竟是发了怒般,狠狠摔在了地上。
……
意识凝成的丝线像是绷直的箭弦,只要稍加压力,就会立马溃散于天地之间。
楚封瓷却仿佛福至心灵,狠狠切断了那一截神识。让附着在阴郁茶侍身上的神识接着记录发生的事情,剩余的意识则收回到眉心之中。
——没人教他怎么做,楚封瓷只能依靠自己直觉摸索。在斩断意识丝线时,很是下了一番狠手。
那痛楚和断臂之痛相比起来也不逞多让,只是没有潺潺鲜血流出,便没有视觉上那么震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