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们的功劳朕都是看在眼里的,不过和贝子在此战中的功绩虽然确是不小。但你这个主帅倒也不必太过自谦了!”胤礽说罢,又将目光看向弘昼的脑袋顶道:“至于你为和贝子的请功,朕准了。”
“皇阿玛且慢!”出声的人竟是弘昆。
“太子有何话要说?”
“启禀皇阿玛,据儿臣所知,和贝子此番生擒策零敦多布是私自前去的,并非是遵裕王叔令前去的?”
“是。”裕亲王点了点头。
弘昆跪下磕了个头又道:“和贝子虽说立了大功,但不遵将令、私离大军、擅作主张、任意妄为也是大错。儿臣以为,这立下的功劳的确当赏,但这该罚的也不能免了才是。”
弘昆平静的说完了这番话,没有回头去看弘昼的反应,只是静静的跪在那儿,等着胤礽的决定。
胤礽坐在金銮殿上,皱着眉头有些不解的低头看向弘昆,不明白他为何要在这时候提出这档子事。这是重罪没错,但大军刚刚得胜归来,若是这会儿罚立了大功弘昼,那不是让将士们寒心吗?可若是不罚,又难免会下了弘昆的面子。
胤礽不知道的是,弘昆这样做也是为了避免日后弘昼被人翻旧账。这些可都是重罪,若是现在就提出来,依着弘昼这次立下的军功,胤礽也不会怎么罚他。可若是以后再翻出来,那可就说不准了……
最终胤礽方才开口道:“太子所言也有理。按律,不遵军令当斩。”胤礽说到这儿,顿了顿看向弘昼道:“但看在和贝子这次立了大功的份上,便罢了。只罢去其在军中的职务以为惩处。”
弘昆闻言松了一口气:“皇阿玛圣明!”
众大臣闻言,也紧跟着跪下道:“皇上圣明!”
弘昼倒也没有觉得受罚委屈,只是不卑不亢的谢道:“谢皇上隆恩。”
“这罚完了,也该赏了。何柱儿!”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固山贝子爱新觉罗·弘昼,生擒策零敦多布,骁勇善战,杀敌众多,有功于社稷,特准其固山贝子爵世代不降,世袭罔替。钦此!”
“……”
清朝爵位均是降爵承袭,日后弘晖承袭雍亲王爵位时,也只能袭郡王爵。越往后传爵位越低,直到降到最后无爵可袭,成为闲散宗室。
只有一种爵位例外,就是因功劳很大而得封铁帽子王者,才可以世世代代不降爵承袭。
可是,虽说有铁帽子王这种东西。但大臣们表示,开国近百年了,他们还从来没有谁听说过,这铁帽子贝子是什么鬼呢?!
所以,胤礽何柱儿宣读完圣旨后,朝堂上顿时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脑中都只回想着一句话,固山贝子世袭罔替……
群臣茫然的抬头看向胤礽,胤礽咳嗽了两声没有看任何一个大臣,只是看着跪在下面镇定谢恩的弘昼道:“起来吧。尔伤势未愈,便先下去歇着吧。”
“谢皇上恩典,臣告退。”弘昼行了礼后,撑着身子站起来,拿着圣旨缓缓走了出去。
接下来的朝会上,因为弘昆心里牵挂着弘昼手臂上的伤势,再加上知道今天的重点只是论功行赏,并没有什么大事,便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了。
弘昼走后,胤礽又让何柱儿宣读了三道圣旨。
第一道是皇三子贝勒弘晋被追封为憾亲王,追谥:悼,是为憾悼亲王。其第三子,也是嫡长子的永璥降爵承袭憾郡王。
第二道是多罗怡郡王胤祥晋为和硕怡亲王,同时册封其七岁的嫡长子弘暾为怡亲王世子。
第三道是赏雍亲王胤禛白银一万两兼紫禁城骑马的特权。
一个时辰后,早朝终于下了,弘昆刚从乾清宫中出去,便看到了在不远处,弘昼正无力的靠倒在宫墙上。
弘昆连忙快步走过去,到了近前正要说话,却见弘昼用手捂住左臂,已经出了一脑门子的汗,脸色也白的厉害。
弘昆连忙一边上前扶住弘昼,一边回头吩咐小灵子道:“快去让他们把孤的辇轿抬来!”
“嗻!”小灵子闻言连忙跑去唤人。
弘昆心里担心不已,见小灵子跑开,连忙回头焦急的问道:“天申,天申,这是怎么了?脸色怎的这般难看?”
弘昼脸上满是痛苦之色,听到弘昆的话,使劲咬着牙忍痛道:“不…不小心碰……碰到伤口了,疼…疼得厉害。”
弘昆此刻也顾不得避讳,伸手便将弘昼揽入了怀中,让他靠在自个儿身上:“辇轿马上就来了,再忍忍啊。”
弘昼这时候也无暇考虑什么坐太子辇轿,不合规矩的事了,只是点了点头,连开口说话都是有心无力了。
这时辇轿终于到了,弘昆想也不想便抱起了弘昼,带他上了辇轿。
走到一半路程时,弘昆看到弘昼的左臂的衣袖上竟渗出一小片血渍,心里一紧,连忙催促道:“走快些!”
“嗻!”抬轿的小太监闻言,连忙应了声并加快了步伐。
承绍宫终于到了,弘昆二话不说将弘昼打横抱起,快步向自己的寝殿走去。
进了寝殿,直奔里头,将弘昼小心的放到床上,然后立刻退到了一边,将床边留给候在一旁的太医,好方便太医给弘昼诊治。
随即忧心忡忡的问道:“天申的伤都快有近一个月了,怎么还没有好转?”
太医给弘昼诊过脉后,又用剪子绞开了弘昼左臂处的衣裳,看了看伤势。
衣裳被剪开,弘昆自然也看到了弘昼手臂上的伤。只见那白皙的手臂上面,一道长长的疤显的格外可怖。
太医看了下伤势后,方才看向弘昆禀报道:“回太子爷,贝子爷的伤势本不该这么严重,许是因为贝子爷受伤时,正值盛夏,本就极易化脓。再加上回京路上路程又颠簸,这才让贝子爷的伤如此反复多次,至今都没有好转。”
太医说到这儿顿了顿又道:“不过太子爷也不必担心,如今贝子爷已经回京,天也即将入秋,化脓便能比之前好些。只需日日换药,包扎,服药。再在府里好生休养一个月,必然能好。”
弘昆沉默了一下后看向太医道:“上药可要准备什么东西?”
“回太子爷,只需热水,干净帕子和烈酒即可。”
“小灵子,立刻让人去备!”
小灵子连忙道:“嗻。”
东西很快取来了,上药的过程虽难熬,但最后好歹还是忍了过去。而且,因为怕弘昆担心,弘昼连呼痛都是强忍着的。
药上好了,太医又用细棉布将弘昼的伤口包了几层,才转身离去给弘昼抓药和熬药。
弘昆看到太医走出寝殿门后,淡淡的看了一眼小灵子,小灵子立刻心神领会的带着一干宫女太监退了出去。
一时间寝殿里便只余弘昆和弘昼两人了……
第66章
弘昆坐在床边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弘昼,一时间殿内静的连掉根针的声音都清晰可闻。最后还是弘昼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伸出没受伤的右手拽了拽弘昆,率先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大哥哥,我渴……”
弘昆听到弘昼的话,沉默了片刻才站了起来,走到桌子旁倒了一杯茶水,走到床前递给了弘昼,却依旧没有开口。
只是站在床边,等弘昼喝完后,一言不发的拿过茶杯,走到桌边正欲再倒一杯时,弘昼连忙出声道:“大哥哥,我喝饱了!”
弘昆这才放下了茶壶,再次回到床边给弘昼掖了掖薄被。却见弘昼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偷偷看了他一眼,随后迅速低下头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大哥哥,对不起,天申让大哥哥担心了……”
“你做的很好。”弘昆摸了摸弘昼的头发,顺势坐在床边,淡淡的笑了笑道:“若不是你,此战必定要打数年,到时候伤亡必然要比现在大的多。到时候还不知要有多少儿女日日担心父亲,又有多少老人会为了儿孙担惊受怕!和那么多条命比起来,和那么多的老人稚子的提心吊胆比起来,孤心里这点担心又算的了什么?所以你不必说对不起,孤没有怪你。”
听罢弘昆的话,弘昼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心中小小的松了口气,原来大哥哥没有为这个生气啊!可也更摸不着头脑了,疑惑的看向弘昆道:“那大哥哥为什么不说话?”
弘昆闻言莞尔一笑,将弘昼揽入了怀中,手中把玩着弘昼那略小的手淡笑道:“孤是欣慰,欣慰当初那个只知道到处淘气闯祸的孩子,现在终于长大了……”
长大……,听到这个词,弘昼眼中的光彩瞬间黯淡了许多,垂下头低声道:“只可惜乌库妈妈已经不在了,若是乌库妈妈还活着,看到这些一定会很开心的……”
弘昆笑着轻抚了抚弘昼的头发道:“等你伤愈了,孤陪你一起去奉先殿拜祭乌库妈妈,把此事禀告给乌库妈妈。乌库妈妈在天有灵,知道你做的这一切一定会很欣慰的。”
“嗯!”弘昼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后又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担心的看向弘昆道:“听裕亲王说,大哥哥前些日子因为粮草被劫的事,被皇伯父罚禁足了?”
弘昆闻言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显然是不愿多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