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昆坐起来不过一会儿功夫,小灵子便回来了,手中的托盘里放着笔墨纸砚和弘昆的印信,行至床前道:“主子,奴才已将笔墨纸砚和主子的印信都取来了。主子身体未愈,便在床上写吧?”
弘昆心中的思绪不断翻涌,面上紧紧的抿着唇,对小灵子的话充耳不闻,直到小灵子轻唤了他两声才终于回了神,疑惑的看着小灵子。
小灵子有些心累的又说了一遍,弘昆才轻轻点了点头。
小灵子见弘昆点头,便道:“那奴才这就去取小桌来。”
小桌取来了,被放在床上,小灵子在桌上摊开宣纸,用镇纸压好,然后站在一旁为弘昆研墨。
弘昆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了一封保书,为弘昼作保,他没有投敌。并请裕亲王派人去寻弘昼。生要见人,就算是死了……也要找见尸首!
然后在保书的末尾盖上了自己的印信,又在信封上写下了裕王叔亲启几个大字,加上落款。最后,将信递给小灵子,让小灵子当着自己的面把信以火漆密封,交给了弘晖。
弘昆心中清楚,消息能传到和贝子府,那场战事必然已经发生十天以上了,等信送到裕亲王手中时,离弘昼失踪的日子已有大半个月。那时,裕亲王即便派人去找,找到的希望也像大海捞针一般渺茫了……
可即便知道找到的希望很小,弘昆依然不愿意放弃。因为,只要一日不见到弘昼尸首,弘昆就不会真的相信,弘昼会真的离他而去!
小邱子看着弘昆写好了那封信,心中感激不已,对着弘昆便磕了一连串的响头,将地砸的砰砰响,口中更是不停的说着:“多谢太子爷!”
“你不必道谢,起来吧。”其实该说谢谢的是他弘昆,若不是小邱子将此事告诉了他,他就连尽这最后一丝努力,都可能是妄想了。
“弘晖,孤被禁足,身边的人都不能出承绍宫。所以,请你帮大哥将这封信带出宫去,交给荣国府的贾琏。让他帮孤去送这趟信。”
弘晖有些犹豫,半晌都没有接过信,许久才有些担心的道:“昆哥哥,若是天申真的是投敌,那昆哥哥不就……”
“天申不会。”弘昆笃定的道。
谁家的孩子谁清楚,弘昆教导了弘昼近十年,怎会不知道弘昼的秉性?
别看平时他在自己面前总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但那只是在自己面前。在外人面前,弘昼的性子坚毅到让人无法想象他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弘昆相信,在战场上,弘昼那是宁可战死沙场也不绝会向敌人弯一下膝盖。因为,弘昼若是怕了敌人,就不会去求弘旻要随军出征了!
见弘昆这么笃定,弘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拿过信函收入袖中,道:“好,昆哥哥放心,我待会儿就出宫将信交给贾琏。”弘晖说罢,见弘昆还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忙补了一句安慰弘昆道:“昆哥哥也别太担心了,天申一定会没事的。”
弘昆闻言勉强扯出了一丝笑来,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嗯。天申一定会没事的!”
弘昆将头点的很重,似乎是觉得头点的越重,弘昼就越可能没事……
被劫粮草的去向虽然可以慢慢追查,但是西北的粮草不能断。很快,胤礽就从户部重拨了一批粮草,命立刻送往西北,算是暂且缓解了西北粮草之困。
粮草的事是解决了。但一直到过年,弘昼还是杳无音信,裕亲王派出寻人的兵卒也全部无功而返。
此时弘昆虽然身子已经差不多好全了,但因为尚在禁足中,纵是心急如焚,却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三月初,弘昼和五名将士回到军中,生擒了敌军主帅策零敦多布。敌军失了主心骨,军心已乱。
裕亲王当即下令大举进攻,只用了一个多月。敌军便死的死,残的残,逃的逃,降的降,只剩下一些残兵败将了。可谓是大获全胜!
剩下半个月里,只需再做一些收尾即可。此战就算是彻底的大获全胜了,西藏青海从此由朝廷管辖。
这一世,西藏的收复比历史上早了近十年。而且重创了准葛尔,让准葛尔在至少二十年内不敢生事……
泰昌八年三月中旬,弘昆收到弘昼毫发无伤的平安回到了大军中的消息,心中悬着的大石总算是落了地。
泰昌八年五月中旬,大军得胜归来,几乎所有人都是欢呼雀跃,除了宫中和战死沙场的宁贝勒弘晋府上。弘晋在和敌军对战时,拼死与敌军副帅同归于尽了。
大军进城的那一天,是弘昆带着人去城郊相迎的。
弘昆先是在弘晋的棺木前,当众宣读了胤礽对弘晋的悼词。随后便是对大军得胜的嘉词、鼓励,并给将士们赐下酒肉。最后是和主帅副帅的寒暄,在一番后,弘昆的余光瞥向弘旻身后,却没有见到弘昼。微微愣神后,弘昆强压下心中不祥的预感,带着裕亲王和大军进了城。
一进城,众人便分道扬镳,将士们各自回营,弘晋的灵柩被送回宁贝勒府暂且安置。主帅裕亲王和三位副帅:雍亲王、哲亲王和怡郡王,则跟着弘昆往宫门口走去。
到了宫门口,何柱儿正在那儿候着,见他们到了,立刻传了胤礽旨意:召见主帅和三位副帅,还有立了大功的弘昼上殿。
何柱儿宣完旨,弘昆才终于见到了被雍亲王从马车上扶下来的弘昼。
只见弘昼的左臂被挂在胸前,身子看起来比两年前走的时候稍微瘦了些,小脸也略显苍白。
雍亲王将弘昼扶到了身前,又扶小心的扶着弘昼跪下,动作十分的轻柔,只怕会弄伤了弘昼:“臣/弘昼给太子殿下请安,太子殿下万安。”
弘昆扯出一丝笑意抬了抬手道:“四王叔不必多礼,请起。”
说罢,努力控制住微微发颤的手,上前一步将弘昼扶了起来道:“天申,这是怎么回事?”
弘旻闻言上前一步回答道:“启禀大哥,天申在上个月末和叛军进行最后一场大战时,为救四叔不小心让左臂被敌军的大刀剐了一下。不过,军医已经把伤口处理包扎过了,好生养一个月也就无碍了。”
“无碍就好。”弘昆听裕亲王说出‘没有大碍’这几个字时,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了,抬头看向几人道:“裕王叔、四王叔、十三王叔、四弟,这就随孤进宫吧,莫要让皇阿玛等急了。”
“是。”几人齐声应了后。弘昆亲自扶着弘昼,带头往乾清宫走去。
第65章
“宣皇太子、裕亲王、雍亲王、哲亲王、怡郡王、和贝子进殿!”
随着太监尖细的嗓音高高响起,候在乾清宫外的弘昆,抬步搀着弘昼踏入了乾清宫宫门。
弘昆虽然知道两边都有王公大臣在看着,他不该在这儿表现的和弘昼这么亲密。但近两年的分别与思念,再加上看着那受伤着的手臂,弘昆怎么也不想松开手。
从宫门口到乾清宫的路程虽说不是很远,但对于受了伤还被马车颠了数十天的弘昼来说,徒步走过来绝不是那么好受的,此刻头上也已隐隐泌出了薄汗。
可每当弘昼看到身旁扶着自己的、他所朝思暮想的大哥哥时,感受着身旁的人掌心里传来的温热时,弘昼却恨不得这离殿门的路程能再长些,好让他能多贪恋一些这来自大哥哥的温暖。
就这样,弘昆一直扶着弘昼走过殿前火红火红的长毯,甚至到进入大殿的门都没有松手。等到了大殿中央,弘昆扶弘昼在主帅和三个副帅身后跪好后,方才绕过三个副帅,走到前头跪了下去,与身后的三人一同请安道:“儿臣/臣恭请皇阿玛/皇上圣安!”
胤礽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扫了一眼何柱儿,何柱儿便立刻大声道:“平身!”
“谢皇阿玛/皇上!”
胤礽又道:“这次西藏能顺利收复,多亏裕亲王这个主帅指挥得当,实是功不可没。着赏白银三万两,黄马褂一件。赐紫禁城骑马!”
“谢皇上隆恩!”裕亲王连忙跪下先谢了恩,随后又道:“启禀皇上,此番大胜,功劳当属全军将士,臣不敢忝居首功。请皇上将赏赐分给全军将士和那些马革裹尸的英魂吧。”
“裕亲王考虑大义,不过朕早已事先已经派人为所有将士在营中备好了庆功宴,此刻军营里应是正闹腾着呢。”
胤礽说到这儿,顿了顿又道:“至于此番牺牲的将士,太子已经为他们请旨厚葬,并立碑于西藏,且牺牲将士中,但凡有父母、兄弟姊妹或妻儿在世者,均派人前去抚恤,并赐白银二两。有歼敌军大于五人者,加赐白银八两。朕已经允了。”
裕亲王听罢,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感激不已:“臣代阵亡的将士谢皇上隆恩,谢皇太子仁德!”
“裕亲王平身吧。”胤礽抬了抬手又道:“朕见你送来的奏折中,为生擒了准葛尔主帅的和贝子请头功?”
“回皇上,是。此番若非和贝子深夜带人潜入敌营,出其不意的擒获了敌军主帅,先乱了敌军军心,此战也不会这般顺利了。而近两年的作战中,和贝子也是骁勇不凡,斩杀敌军的人数也属全军最多,总数竟达数百余人!故臣斗胆在此为和贝子请头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