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阿爹你坐着,我去瞧瞧。”李茂山阻止了他爹想要站起身的举动,搬着木桶出了门。
院子里,叶维平坐在一张小木凳上,笑看着程聪跟李茂水两人逗乐。
此刻程聪正指点李茂水怎么煎药,一板一眼说的有模有样,却惹了嫌弃。
“小聪哥你别乱说,我会煎药,你刚说的都不对。”李茂水皱着眉一脸不高兴的瞪着帮倒忙的程聪,“平日里都是我煎的药,我能不懂嘛,你还是老老实实在一边跟维平哥说话吧。”
“小孩子长大了就不可爱。”程聪被人嫌弃,看着被李茂水夺走的蒲扇,只能一脸哀怨道:“小时候你可乖了,跟哥后面一口一个聪哥,现在只会叫小聪哥,还总嫌弃哥哥。我这不是怕你累着嘛,煎药这么简单的事,我怎么可能不会。”
“你就别捣乱了,水哥儿别理他。”叶维平看不下去,拉着程聪把人往木凳上一按,“坐着。”
“瞎捣乱。”李茂水见有人帮自己,冲程聪吐吐舌头。
“你这样我可跟你哥说你不乖了。”程聪气的站起身,还未威吓一下李茂水,就看到搬着木桶出来的李茂山。
“我说大山哥,你这动作够迅速的啊,澡都洗上了。”
两人来的时候就是知晓李茂山在替那哥儿洗澡,他们才坐在院子里等。此刻见李茂山出来,程聪赶紧黏上去。
“我的夫郎我不帮他难不成找你帮忙。”李茂山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将木桶里的水倒了,重新打了井水清洗了一番。
“这人哥儿不是还没嫁你嘛,夫郎喊的这么亲热,不愧是我大山哥,行动力就是强啊。”程聪跟在李茂山屁股后头,人走哪他跟哪,看的叶维平一脸无奈的直摇头。
“让你爹也给你找个夫郎,你就能成熟点了。”李茂山洗完木桶过来,推开凑在自己跟前的人,问自家小弟:“药还要多久能煎好?”
“还得半个时辰呢。”叶维平替他回答,“大山,你后姆他们不在,等人回来指不定要怎么闹腾。而且你现在多了个人,再同李福挤一个屋子只怕不太方便吧。”
见他提起这事,李茂山微微皱起眉。
“二哥不是住书塾嘛。”李茂水有些不明白的说道。
“笨。”程聪拍了拍他的脑袋,“你哥娶了夫郎,这两夫夫睡一起,要是边上时不时还多个小叔子回来住,多不方便啊。”
李茂水见他冲自己挤眉弄眼,思忖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瞬间脸红。
“我们水哥儿这是长大了,我这么一提点就能想到关键处,不错不错。”程聪见他红着脸有些娇羞,顿时笑呵呵的点头,“水哥儿也有十四了吧,改明儿让你哥也给你找个夫君。”
李茂水闻言嗔怒的瞪了他一眼,顾不得脸上未褪的红晕,直接拿蒲扇打他:“你自己先娶到夫郎再说吧。”
“唉,小孩儿长大了就是不可爱。”程聪侧身一躲,嘴上还不住的感慨。
“程聪这小子越大越喜欢撩拨水哥儿。”叶维平摇摇头,不管那两个打闹的人,转头看向李茂山,“大山,这事你还是要赶紧解决为好。”
“我知道。”李茂山沉思着点点头,“倒是那三两银子……”
“兄弟之间我还能怕你赖我不成。待你有了积蓄,再还我不迟。”叶维平打断他,兄弟家的情况他自是明了,因此反过来宽慰李茂山:“我家就我跟我阿姆两人,平日里的吃穿用度还能因你这一点银子而窘迫不成,你切莫放在心上。”
叶维平的话让李茂山十分感激,“谢了,好兄弟。”
“见外了吧。”叶维平朝他肩上捶了一记,“等药煎好你记得让他服下即可。无事我就先回去了,若是有事,就让水哥儿来喊我一声。”说着站起身,拖着还在跟李茂水闹腾的程聪直接离开。
待药煎好,稍稍放凉了一些,李茂山便端着药碗进了屋。
床上的人还安静的躺着,将药碗放在床头,动作轻柔的扶起人。依旧昏迷的人并不能很好的喝下药,李茂山无法,只得自己喝一口,再哺给他。
药在口中蔓延开阵阵苦味,两人相触的双唇带给李茂山异样的悸动。用舌尖顶开那紧闭的唇,缓缓将药哺给他。
虽说苦口良药,看到那人昏迷中还是紧皱的双眉,李茂山颇为怜惜的亲了亲对方的眉心。
一碗药哺了一刻钟,李茂山也亲了他一刻钟,可惜人昏迷不醒,单方面的亲吻并不能得到回应,这让他有些略感失望。
拿着药碗出去,他爹已经回了自己屋里休息,李茂山交代了小弟一声:“我去趟老屋,你帮我照顾着点。”
“嗯,哥你去吧。”李茂水应了一声,“老屋那么破旧,哥你真打算去收拾干净吗?”
“修葺一下还是能住人的。”
叶维平的话提醒了他,娶了夫郎,毕竟不适合跟二弟合住一间。家中房间不够,也就只能想法子搬出去住。
“那也好,趁着阿姆他们不在,哥你也能安心点做准备。”李茂水点点头,“哥你快去,我会帮你好好照顾哥夫郎的。”
他盼着他哥娶夫郎盼了这么多年,这会儿正高兴着。
待李茂山一走,李茂水便去拿着针线出来,他要给哥夫郎纳一双鞋。记得哥抱着人回来的时候,哥夫郎并没穿着鞋子,他可得替他哥早些做个准备。
陈言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脑袋传来阵阵疼痛感。转动了一下,后脑勺碰到枕头的瞬间,疼的他龇牙。不仅疼,嘴巴里还泛着莫名的苦味。
身体有些虚弱,发软的双手使不上力。阵阵眩晕感之下,他才渐渐看清自己所处之地。
不再是那个神秘的竹屋,而是一间狭小的房间。
简陋狭小的房间内搭着两张床,床上铺着暗色难看的床单,被子同样色泽暗旧,显然是使用多年的被褥。
身下的床板有些硬,铺着褥子依旧硌的慌。
侧了侧身,陈言的视线恰好对上地面上爬过的蜘蛛,顿时脸色一变。
“啊——”
惊叫了一声,那蜘蛛顺着床腿柱子直接爬了上来,吓得他本就惨白的脸上更是失了血色。
“怎么了?”
李茂水听到叫声顾不得纳了一半的鞋子,赶紧跑了进来,见哥夫郎醒了,意外之余更是惊喜万分。
“蜘蛛。”
陈言指着那已经爬上床的蜘蛛,顾不得头痛欲裂,挣扎着爬了起来。
李茂水见他指着蜘蛛,脸色莫名难看,便脱了鞋子一下拍过去。
尚还幼小的蜘蛛被一鞋底拍死在床沿边,陈言看着那蜘蛛翘着腿还抽搐了几下,使得他也抽了抽嘴角。
“哥夫郎别怕。”
李茂水以为他担心蜘蛛未死,拿鞋底又拍了几下,直至蜘蛛死的不能再死。
“你你你……你叫我什么?”
陈言看着眼前的少年用鞋子将蜘蛛掸掉,怔怔的转头看他。
眼前的少年长着一张秀气的脸,眉间中央有一颗红痣。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灰色布衫,关键那布衫的样式并不是他所熟悉的那类,最让陈言吃惊的还是少年留着一头及腰长发。
此刻少年正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看着自己,陈言觉得自己眼睛有点花,抬手使劲的揉搓双眼。
看到自己的身体不再无形,他不免怔愣住。
莫非,他真的遇到奇事了?还是说自己被撞的出现幻觉?
6.第 6 章
陈言的思绪有些混乱,脑中有那么一瞬间空白一片,他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久久未语。
奇怪的地方,奇怪的人,还有他刚刚听到的奇怪的称呼。
他理不清此刻自己所处何地,所遇何人,所遭何事。
李茂水见自己被人这么直白的盯着,一想到对方将是自己的哥夫郎,有些扭捏的穿上鞋子。双手背到身后互相绞着,低声说道:“我哥他出去了还没回来,哥夫郎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水去。”
也不待人回答,李茂水跑出去倒了一碗水,又跑回来。
“放凉了,可以直接喝。”将水递过去,见自己的手有些粗糙,他还拿衣袖遮了遮。
陈言满头疑虑未解,但是看到对方递送过来的清水,他还是选择了接受。
一碗水下肚,他才惊觉自己渴得慌,“能再给我倒一碗吗?”
“嗯。”
人好看声音也好听,李茂水红着脸拿着碗又跑了出去。
陈言趁机又打量了一下这个简陋的房间,除了两张床,还有两个木柜子。因为锁着,他看不到木柜里有什么,多半是用来存放衣物。
一面墙上有一个雕花木窗,窗上糊了一层粗糙的窗纱,透进来的光线在地上投下一个不规则的影子。
陈言抬起自己的双手,这双手很嫩,也很白,同时,双手显得有些小。
他跟山哥都是穷苦出身,小时候没少做各种活计。他的手不说特别粗糙,但绝对不是如此刻这般好看。
这双手并不是一双干过任何活计的手,修剪的干净圆润的十指,纤细白嫩,手掌上看不到一个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