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
凌九微对他说了一个字,恍若无所觉地擦了擦嘴角,再擦了擦徐泗的眼皮,徐泗感觉到他拂过自己眼帘的指腹在轻微颤抖,应该是痛到了极致,再怎么克制也无法避免的生理反应。
他默念了几句口诀,徐泗身上被下的定身咒被解除,他随即反手抱起凌九微,脚尖几个轻点,带他逃离。
然而对方显然不打算放过他们,一路乘胜追击。
“没想到有朝一日,凌九微也会打不过就撒丫子逃,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不枉此行!”蛇头那一团黑影发出桀桀的笑声,听来不似人声,“凌家主你不是可以开启小千世界吗?怎么迟迟不见你动手?莫不是浪得虚名吧?”
徐泗反手就是一掌真元暴击,啐了一口,“对付你这种小杂碎,还用不着我师父放大招!”
“杂碎?”那人的声音变得阴阳怪气,他停顿数秒,阴恻恻道,“那好,今日你们师徒两就葬身在我这卑微不堪的杂碎手里吧!”
话闭,叁岐张开血盆大口,一瞬间,有磅礴杂乱的声音闯入耳际,鼓动着耳膜,那声音在脑海里翻腾出浪花,徐泗捂着耳朵,只觉得自己被鼓噪得意识涣散,头晕目眩,一个踉跄自齐殇上坠下。
不清不楚间他抱着凌九微一个翻身,让自己做肉垫。
凌九微虽然受了重伤额角渗汗,但意识尚存一丝清醒,他随意起了一个指诀,二人周身便结起一道屏障,阻隔了叁岐的音量暴击。
可是这并不能解决他二人急速坠落的事实,脑海中喧嚣的杂音褪去,徐泗猛地清醒,心中一凛,连忙唤回齐殇,在离地只有十米时稳住身形。
“师父,我有一个法子,打算试一试。”徐泗眨着黑白分明的眸子,一手牵着凌九微,输入真元。
凌九微呼出一口浊气,也调动起真元修复受损的身体。
“什么法子?”即使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他眼里还是一如既往地花自飘零水自流。
“说来话长,师父只需助我一臂之力,送我到叁岐的脑袋上。”徐泗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打算死马当作活马医,反正眼前这情形,要么生,要么死,逃是逃不掉了。
“好。”凌九微应了。
等叁岐追到一处山谷,正前方赫然负手立着凌氏家主。
“凌九微,我要的可不是你的命,你就识趣点,不指望你拱手相送,作壁上观总行了吧?”那人左右摇晃身体,他现在只露出了半个身子,看起来有点滑稽。
“想杀我凌九微的徒弟,自然要先从我尸身上碾过。”凌九微赤手空拳地说出这么一番狂妄的话实在不像他的风格,引得那人放肆地笑起来。
“好好好,我就成全你这爱徒心切。”他笑完,语气忽而一转,变得暧昧起来,意味深长,“不过凌九微,我看你那徒弟可是美艳得很,连我看了都有些不忍心下手,你这爱徒心切是哪种爱还真不知道呢,呵呵呵……”
被施了隐遁术默默爬上叁岐尾巴的徐泗脚一滑,偷偷去觑凌九微的脸色,后者像是吃了只千年老鳖,脸色黑得能跟锅底相媲美。
于是他二话不说,一言不合就开打。
虽然攻击基本都没用,但凌九微的防守却是滴水不露,总能恰到好处引得对方穷追猛打,而自己总能巧妙地闪避,徐泗只觉得,全天下没有他师父拖不了的时间。
“这就是凌家主的实力?”那人有些不耐烦了,“就凭你的体力,怎么耗得过叁岐?”
说完这句话,那人好像幡然醒悟,凌九微是在拖延时间!
他倏地转身,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只看到司篁朝他邪魅一笑,用齐殇划破手掌心,双手贴在了叁岐那三根木钉上。
钉着木钉的三处大穴冒起汩汩白烟,叁岐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扭曲起来。
“啊啊啊啊啊,你离我的叁岐远点!滚!滚!给我滚!”那人痛苦地哀嚎起来,黑黢黢的身体慢慢融化。
徐泗眼睁睁看着他融化成一滩泛着恶臭黑水,喉咙里直反酸,这是什么恶心的邪术?
叁岐总算安静下来,缩起翅膀,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三角脑袋有气无力地搭着。
徐泗吁出一口气,忽然眼角一扫,那团黑水里又咕嘟咕嘟冒起了气泡,真是打不死的小强!徐泗恼了,抬手举起齐殇就是一劈。
那团黑水震了震,伸出一只惨白的手,那只手里握着一条桃色纱带,徐泗凝眉瞅了一眼,纱带就脱了手,朝凌九微的方向飘去。
徐泗心头一跳,那纱带陡然撑开变大,浮在凌九微头顶,眼见着要将人全部笼罩进去,几乎是下意识的,他飞身向凌九微扑去。
“出去!别进来!”凌九微看清浮在他头顶的物事后,目眦欲裂,朝徐泗怒吼一声。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桃色纱带将二人一起包裹。
那滩黑水回光返照般又开始桀桀笑起来,兴奋地咕噜咕噜冒泡,“成全你们的师徒情深。”
天地被一片桃色充斥,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师父……”徐泗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看凌九微的脸色,自己应该是真的做错了什么而不自知,他扯开一抹笑,讨好道,“您消消气。”
凌九微真是气急了,气得脸色都红了,双眼喷火地瞪着他,从来没见过凌九微发火的徐泗瑟缩了一下肩膀,伸出手靠近他。
凌九微连退数步,避之唯恐不及。
“滚。”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徐泗心头一刺,不尴不尬地举着手,他是想再为凌九微渡点真元疗伤的,却热脸贴了冷屁股,他悻悻地缩回手,垂头丧气地盯着脚面。
“师父,这是哪里?我们该如何出去?”
“师父,你先别生气,出去了,你怎么罚我我都认。”
“师父,唉,你看,你吼我我都没生气……”
“师父……”
“师父?”
徐泗抬起头,大惊失色。
凌九微蹲在地上,把自己缩成一团,长发凌乱地披散开,衣襟半敞,肉眼可见地不住发抖。
徐泗何曾见过凌九微这般狼狈不堪的样子,他手足无措地跑过去,强行捧起他的脸,只一眼,徐泗脑袋轰的一声,头皮发麻。
那双平日里处变不惊冷淡寡情的桃花眼里,充斥着的,是……熊熊燃烧的……情欲?
徐泗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看岔了,想再看看清楚时,就被一道不轻不重的真元一把震开,撂得远远的。
“竹隐,听为师的话,离远点。”凌九微红着眼,看向徐泗的眼神宛如盯着小白兔的大灰狼,那里面再明显不过的东西让徐泗抖了三抖。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徐泗嗫嚅出声。
“没听过恶名昭著的春风十里桃花帐吗?”凌九微闭上眼睛,沉重地喘息一声,轻蔑地勾起唇角,“没想到我也会有幸莅临观光。”
徐泗在脑海中搜寻着这个破纱帐,总算搜到一些蛛丝马迹。
这就有点尴尬了,他歪着身子靠在那桃红色墙壁上,这春风十里桃花帐据说是魅族的不世之宝,任何进到账中的二人,只要一方怀有一丝半点的不轨之心,就会如同服用了烈性春药,无论修为多高,都逃不脱那蚀骨锥心的欲望。解决的方法,要么两情相悦行苟合之事,要么心思不纯还一厢情愿的那一方强要了对方,或者修为不如被对方砍死,要么……忍到极致自爆身亡……
所以常有正道中人为了自证清白,特意借来一用以示自己毫无非分之想。
想到这里,徐泗心头一动,“师父你……对我……”
凌九微不想跟他说话,强行把自己的目光从那张魅惑人心的脸上撕下来,此时此刻,强烈的羞辱感淹没了他。
竟然对自己的徒弟抱有那样可耻的念想?凌九微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胸口一股气流左冲右撞,令他懵得厉害。他以前从来没发觉过,也从来没细细想过,何时他的感情竟然脱轨得如此离谱?简直……简直可笑至极!
掌心凝聚真元,他想先把自己打昏,免得真做出什么禽兽不如悖德忘伦的事,却微微一怔,听到前方传来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
他撩起眼帘,眼前的光景让他不可抑制地把他那双桃花眼瞪大到极致。
竹隐在他面前,拉开领口,扯出肩膀大片光滑的肌肤,继而指尖轻移,扯开腰带,掷在地上,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每走一步脱一件衣裳,等他搂住自己腰身时,已经是赤身裸体。
血液原本就在身体里激烈地奔腾涌动,此刻更像是分分钟要冲破血管,凌九微握着怀中人的肩膀,由于控制不好力度,像是要把那副肩膀捏碎,徐泗轻哼一声,凌九微触电般松手,却又控制不住流连在对方的背部。
“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他喑哑着嗓子,喷出的热气烧着了徐泗的神经。
“徒弟自然知晓。”
“你不必做到这份上。”凌九微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说出这句话的,他明明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把这人压倒在身下,理智根本早就灰飞烟灭。
徐泗轻叹一声,吻上男人绷紧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