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机会,徐泗眼前一片曙光。
“后来你与张奉聊得如何?”他打了个哈欠,状似漫不经心地问,心里却十分紧张地等待着回答。
回来的路上,2333大概跟他撸了一遍张奉跟韩炳欢他爸之间的爱恨纠缠,徐泗一阵唏嘘。今天张奉要是能把这段哀怨凄美的旧事讲出来,韩炳欢的心结说不定有望解开。
毕竟……这段日子相处下来,徐泗觉得韩炳欢虽然面上冷,心还是热的,不是彻底的寡情冷漠之人。
韩炳欢显然不想提这档事,长时间的沉默后,他用下巴蹭了蹭怀中人的发际,“五皇子的事情过后,你陪我去趟城外的般若寺吧。”
“嗯?”徐泗用鼻音回应他,一时有点懵逼。
去寺庙?干嘛……出家当和尚?
“去见我娘亲。”
第二天一早起来,徐泗欣喜若狂地发现血条降到了21%,这下真的是即将大功告成了!暗搓搓地做好随时离开的准备,抱着复杂又激动的心情,隐隐还有些不知名的愧疚,徐泗对韩炳欢越发的好了,到了那种含在嘴里都怕自己咽下去的地步。
两人时常深情对望,默契地相视一笑,蜜里调油,北镇抚司里处处弥漫着恋爱的酸腐气息。众锦衣卫将领已经见怪不怪,一见二人携手同来,自动开启屏蔽或马赛克模式。
十月初三,五皇子祁巢联合东厂以及左都督的王家军,外加一套训练有素、神出鬼没的刺客精英小分队,正式实施他的逼宫大计。
幕后大佬祁渊表示,他的麒麟臂已经饥渴难耐了,他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头发都掉光了!
这其中的过程,徐泗想了想,用鸡飞狗跳这个词来形容最合适不过了。
计划是,王邈老爷子率领他的军队从外包抄,东厂的人在城内做内应,设法打开城门。王家军是一支久经沙场、打过大大小小胜仗次次凯旋而归的精锐之师,只要进得城门,那就如同猛虎下山、蛟龙入海,势如破竹。
而祁巢则带着他的刺客团,先行混进宫中,绑架大大小小的嫔妃皇子,打算一个个推到祁渊面前,逼其写下退位诏书和废太子易储的圣旨。若是祁渊硬气,祁巢就让他看着自己的爱妃和儿子一个个死在他跟前,这样到后来,活的只剩下祁巢一个,他也不得不立祁巢为太子。
祁巢的算盘打得震天响,算来算去没算到江荥背叛了他。
这里不知是应该夸徐泗演技好,还是应该怪祁巢实在对先前的江荥太信任,这个信任,是信任江荥跟他一样,对祁渊十分不满。
要说对祁渊的感情,祁巢其实是又敬又惧的,虽然怨怼他不重视自己这个儿子,但从来没想过弑父。
但江荥不一样,江荥阳奉阴违了这么多年,对祁渊恨之入骨,他全家人都死于祁渊之手,自己还被逼做了太监。在肮脏的宫闱里摸爬打滚,机关算尽,之所以想方设法、不择手段地博取祁渊的信任和欢心,就是为了等待羽翼丰满的那一天,能手刃仇人,报仇雪恨。
所以祁巢直到换上雪白的囚服,蹲进了天牢,都没想明白,江荥怎么就叛变了呢?
王家军被瓮中捉鳖,他的君兰暗卫前脚刚刚落地,后脚就被羽林卫围了个水泄不通。祁渊居高临下地扫了他一眼,眼神里除了鄙夷没有其他丝毫感情,连起码的怒其不争或痛心都没有。
被押走之前,祁巢瞄见人群外的江荥跟韩炳欢,嗅到二人之间微妙的氛围。
祁巢知道他败了,下场要么死,要么被监禁一生。
祁巢还知道,江荥也完了。
昏暗的天牢里,他鄙薄地勾了勾唇角,而且江荥肯定比他惨,因为他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作者有话要说:
韩炳欢:你愿意见我妈吗?
小鼻涕:哈哈哈,咱们这进展是不是有点快?这就见家长了?
韩炳欢挑眉:你不愿意?你在玩弄我的感情吗?
小鼻涕:不不不,我是怕令堂心脏不好……
韩炳欢:我去请罪,韩家的香火要断了。
第22章 我只是想有个鸟儿22
五皇子祁巢谋反一案,由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三堂会审,整的那叫一个热火朝天、隆重盛大。
看在徐泗眼里,不免生出一种走水还嫌火小的观感,这让他不禁想起他们宿舍恶霸四人组的口号:我们的目标是什么?搞事搞事搞事!
确实啊,有啥好审的呢?一捉捉了个现行,那么多眼睛看着那么多人证物证,到底想审什么呢?
过了两三天,徐泗懂了,祁渊这是想过河拆桥,找个图谋造反的大帽子扣江荥头上,顺道儿把江荥跟祁巢一道铲了。
要治江荥的罪,真想查出个什么那还不容易?江荥之前确实跟祁巢是一条贼船上的人,也确实为祁巢的刺客团体提供了庇护之所,当初要不是祁渊逼得太狠,江荥也不会咬牙把那个行刺太子的刺客抓回来。
只要用心搜查,就算江荥做的多么天衣无缝,肯定有些来不及销毁的蛛丝马迹,只要揪住一个线头,顺藤摸瓜,总能找出些决定性的证据。
徐泗想了想,祁渊到底是出于什么动机,非要置自己于死地。想来想去,应该就是发觉了他跟韩炳欢之间不清不楚引人遐想的关系,出于要制衡分权的目的,他跟韩炳欢之间必须有一个要下台。
祁渊经过抉择,要保住的人,是韩炳欢。
无可厚非。
说到底,不管祁渊如何欣赏江荥,也不可能完全信任。毕竟,杀了人全家的事儿,他自个儿也膈应。狼是自己养大的,但是时刻要提防着这条狼养不熟,担心它随时可能反口咬了自己,他也很累啊。既然这么累,索性就弃了吧。
对于君王的这种心理,徐泗表示理解。但有一点他理解不了,何必做的这么绝呢?这共同谋反的罪名一旦落实,他又不像皇室贵胄那样有什么祖传的免死金牌,也打不了亲情牌,那妥妥儿的就是个死啊。想要他下台,撤了他的职就完了呗,非要赶尽杀绝吗?
唉,死就死吧,徐泗表示无所畏惧,就是死之前,他得先把任务完成,也就只剩1%了。
与徐泗同样敏锐的,还有韩炳欢,不同于他的坐以待毙,韩炳欢立刻着手行动。
“韩爱卿此番前来,可是为了江荥而来?”韩炳欢甫一踏进御书房,未及行礼,祁渊埋首奏折中,头也不抬地道。
韩炳欢恭敬地行了大礼,跪着道:“还请皇上放他一条生路。”
“生路?”祁渊哼了一声,宽大的龙袖一挥,堆成小山的奏章噼里啪啦坠了满地,他面上隐着滔天怒意,喝到,“你看看这两天百官呈上的联名奏疏,把朕的龙案都要压垮了!江荥好本事,仗着朕对他的纵容,胡作非为,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江荥在那个位子上做的没脸没皮的事海了去了,铲除异己、构陷他党、纵容手下卖官鬻爵,再加上为人放肆,最爱当面侮辱人,不喜他的人也海了去了。平日里百般容忍、溜须拍马,一看皇帝的态度有所转变,那些有仇有怨的或是纯粹看他不爽的,立刻一窝蜂地卯着劲儿落井下石,直要撺掇得皇帝灭了江荥才解气。
再说,江荥办的那些事,祁渊能不知道吗?其中好多甚至就是祁渊授意的或者默许的。任何皇帝都不想看到朝中有任何的党派,若是一个朝廷上党派林立,那就是皇帝的失职。祁渊借着江荥的手铲除一些朝中的顽固党羽,但是此时此刻,这些事又都成江荥欺上瞒下自己犯下的了。
这就是所谓的,黑暗的政治。
韩炳欢望着地上花花绿绿的奏章,眉头深锁,半晌,说出一句让祁渊雷霆大怒的话。
“若皇上杀意已决,臣自请解甲归田,从此远离庙堂。”
祁渊不可思议地盯着跪都跪得笔直端正的韩炳欢,眸底的惊讶远胜怒火,“放肆!”他一手拍在龙案上,殿里服侍的小太监不声不响跪了满地。“你这是在威胁朕吗?”
“臣不敢。”韩炳欢不温不火,态度却异常坚定。
祁渊对韩炳欢的偏爱,满朝皆知,而祁渊就是看准了这个后起之秀不卑不亢的姿态和一片忠君报国的赤诚之心,才放心大胆地把锦衣卫交给他。
于看人这一项技能,是所有皇帝自出生起就在修炼的手艺,虽偶有看岔的时候,但在韩炳欢身上难得出错,因为此人易懂得很。
眼下,这人恐怕是深陷泥沼,难以自拔了。
“若是朕不许你辞官,江荥朕也非杀不可呢?”声音自韩炳欢头顶压下,皇威压得他喘不过气,几近窒息。
一瞬间,失去某人的恐惧从四面八方逼向他,心上像是豁出一个血淋淋的大口子,呼哧呼哧灌着猛烈的强风。
他沉默了。
两日后。
徐泗被卸了职,却没有被提审。
他接下圣旨的一刹那,蓦地一身轻松。
那个宣旨的中年太监,脸子不是脸子嘴不是嘴地啐了他一口,扭着圆滚滚的水桶腰走了。
徐泗抹抹脸,估摸着,江荥以前铁定是欺负过他。
东厂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于是徐泗非常高兴地去了北镇抚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