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文方猛地看向方容。
萧正却难得笑道:“不过,你大可不必将之放在心上,神仙醉的药方早已失传,若非如此,江湖怎会百年间再无神仙醉传闻。如今留下的,只是红衣阁的余威罢了。”
方容似笑非笑:“那前辈为什么又说,神仙醉的药性没有那么轻易能解开?”
萧正绕了几轮对话的功夫,仿佛不太愿意说出即将出口的话,可话头又绕了回来,他不得不解释:“神仙醉二十年前已在坊间流通……这样的神仙醉,麻药已解,便是一剂□□罢了。”
方容目瞪口呆。
萧正说:“药性不强,发作药效的时日不定,大约只是制药的方子有差错,要加害于你的蠢材不像是知晓内情。我也只是提醒你一句,若不愿在新平找个女人一夜风流,便忍一忍吧。”
方容扶额:“……”
#身体忽然有种发热的错觉#
#这好像算得上大事#
过了一会,他摆摆手,试图把这件事从脑子里抹去,转头问萧正:“狗蛋说前辈等我多时,不是为了小小的一个神仙醉吧?”
萧正沉默。
方容不急,也不催。
良久,萧正才说:“我要见尹千英。”
方容挑眉:“如此——”
“我知道该如何找到他的踪迹,这一点,便不必劳你相助。”萧正顿了顿,“只想请你帮我,找一处安静的别院。”
这种举手之劳的人情,方容轻易答应了。
萧正的表情也没有因此放松。
方容说:“今日,我去了一趟盟主府。”
这句话果然引起了萧正的兴趣,他貌似很平静地抬眼看过来。
“左志云,和左季从,都在盟主府等着武林大会的召开。”方容坐在萧正的对面,把玩着手里的杯子,笑着说:“后天就是武林大会了,前辈准备好了吗?”
萧正把手里茶杯的碎片搁在地上,霍然起身:“日日夜夜,我还需准备吗!”
方容转而说:“你与尹千英不论什么时候见面,都可以去荣欣当铺,你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见他,恐怕已经找到他了吧。”
萧正说:“不错。最迟明日午时,我会与他会面。”
“越早越好。”方容点头:“新平的当家人我不熟,所以我就只用我自己的人,三日内,盟主府会插满我的眼线,三日后,就是你一雪前耻的时机!”
萧正走向窗边,窗户大开着,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几回,才仰头看天:“事毕,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方容笑道:“前辈武功高强,只需与我一同前往真言寺便够了,护我周全。”
萧正回过身,语气里带着些微诧异:“如此便够了?”
方容把茶杯放回茶盘,也站起身来:“当日前辈从虎峰寨山匪手中救下我与文方,虽然生出了一点不愉快,但恩情没齿难忘。”
萧正笑了一声:“朝廷竟有你这样重情义的王爷。”不知是褒是贬。
方容无所谓他的态度,最后说:“你现在的形象太可怕了,我觉得你去见尹千英他都不一定认得你,所以最好还是收拾收拾。一会我让小二把衣冠送来,你自便吧。”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
楚文方跟着他出门,问:“王爷可,可需——”
“想说什么,怎么吞吞吐吐的?”方容看他一眼:“从来没见你这样过。”
楚文方说:“王爷中了——药。”
方容:“……”
楚文方看着他:“……”
方容回看他:“……”
“算了。”方容叹气:“我现在药效还没发作呢。”
楚文方抿唇。
不想继续这个尴尬的话题,方容说:“时间差不多了,去收拾一下,武和安马上就要到了。”
“武和安?”
方容解释给他听:“我是谁?王爷。武和安知道了我是王爷,怎么可能不去查我呢。一查,肯定就知道我住在这间客栈;知道我住在这间客栈,那肯定就要来找我了。”
楚文方是个江湖上的青年才俊,对这些心眼里的东西一无所知。
方容直接说:“反正我们要搬走了。”
楚文方似懂非懂,又问:“那前辈和狗蛋?”
“他们暂时还是住在客栈最好。”方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狗蛋又趴在了栏杆上。
话音刚落,客栈门口骚动起来。
方容看过去,正对上武和安的脸,由于逆光,没能看清对方的表情,却看见他穿着一身官府,身后带着衙役和府兵,浩浩荡荡走进来。
店家以为出了什么事,忙跑到武和安面前询问。
方容问楚文方:“我们有东西需要收拾吗?”
楚文方看了看两人腰间的佩剑,道:“没有。”
方容说:“那好,下去吧。”
楚文方点头。
武和安面对着方容,单膝跪下:“参见安王殿下。”
方容深深看他一眼。
这么短的时间内能知道他的封号,看来武和安的能量比他想的还要大一些。
左怀还站在武和安的身后,左手扶剑,不语。
官府和盟主府,想必合二为一的能量会更大些吧,方容想,或许动作还需要再加快一点。
☆、第16章 秘密
安排给方容住的府邸不算奢华,也比客栈舒适几倍。方容其实更想住到盟主府去,但是武和安既然已经安排好了,他也没好意思提起。
他在这里待到了武林大会开始的这天,期间也没有出门。等吃等喝等睡觉。
午时,楚文方问:“情远,我们何时出发?”
方容正瘫坐在椅子里,双腿交叠着还翘在桌子上,很随心。闻言他稍前倾看看天色,复又靠回去:“还不急。”
武和安的消息还不准确,盟主府的人手也还不不知道够不够。而且他给萧正的时间是三天,给情报楼的时间也是三天,现在才过去第二天,不急。
这时,一个身穿青衣的小厮端着托盘走到门口:“王爷,天热了,要喝水吗?”
这句暗号是方容定下的,只交代了寥寥数人,他抬眼看对方一眼,却是一个生面孔。
等了一会,方容招手:“你过来。”
来人很乖巧地走过来。
方容说:“倒水吧。”
来人眨了眨眼,说:“王爷,李叔让我来的,他说,只要王爷说了倒水,我就可以把他交代给我的事情说给你听了。”
方容失笑,问了句不相干的话:“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我叫路远行,今年二十二。”
方容仔细看了看他的脸,分明长着一张娃娃脸,稚气未脱:“你二十二?”
路远行犹豫一下,才说:“那二十?”
方容:“……”
路远行不大乐意地坦白:“我今年刚过十七生辰。”
方容:“……那你为什么又说自己二十二?”
路远行说:“我第一次出任务,年纪太小王爷会看轻我。”
方容放下脚站起身,这才发现路远行比他矮一个头,他笑道:“我不会因为你年纪小而看轻你,却会因为你的不专业看轻你。”
路远行往后退了一步,不站在方容的身前,身高对比不那么明显。听完方容的话,他问:“不专业?”
方容这两天见到的人一手数的过来,交流少的掉渣。不能聊天的人生和咸鱼又有什么区别,现在见到能聊天的人当然要好好聊一聊:“你知道我就是王爷吗?”
但路远行很认真地回答:“我在楼里见过王爷的画像。”说完他傻笑,“王爷比画像上更英俊潇洒。”
方容也露出一个笑来:“好孩子。”
路远行又很认真地说:“虽然此前从未见过王爷,但李叔曾对我多次提起过王爷。他说王爷是值得令我等托付忠心的,我等坚信不疑。”他有一双明亮的眼睛,说话时看着方容,崇敬的情绪满满当当,随着灼灼的目光溢出来:“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方容这样的脸皮都被夸得脸红,他咳嗽了一声:“好了,告诉我吧,李叔让你来告诉我什么?”
路远行把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他拿起托盘上茶壶的壶盖,里面有个小小的机关,机关里藏着一张细小的纸条。
方容接过这张纸条,打开只看了一眼,他就皱起了眉头。
楚文方为了避嫌,并没有一同看纸条的内容,方容也没有把纸条给他的意思,因为纸条上的内容实在匪夷所思。
上面写着——
武反,江湖者助。助者暂未明。
方容把纸条攥在手心,又问路远行:“李叔还说什么?”
“他说,武和安他们不是好人,让王爷小心他家的人。”
方容:“……我要原话。”
路远行回想片刻,说:“武和安与左怀之流不足为虑,主子需在意的当是武家与左家的动作。武家这一代在朝为官者甚少,又因好大喜功为官家不喜,如今虽门可罗雀,可底蕴犹在。武和安已来新平十数年,与左家定有蹊跷,其中详细我还未查清,也不向主子保证可以查清,请主子降罪。”
涉及造反的事,当然不可能轻易查个一清二楚,目前的事也是靠连蒙带猜。可李叔绝不会无的放矢,即使所说的一切尽是猜测,也大约射在十环靠近靶心。
见方容不语,路远行踌躇着问:“王爷不会真的降罪,对吧?”